若是膽敢再肖想別的,那么她不介意會魚死網(wǎng)破。
左右不過死與消失之間而已。
譚青目光輾轉(zhuǎn)掃過貊庠過度蒼白的臉,好似一座注定無情的石像一般冰冷,不能說是死去但也不能說活著,他下意識的將渾身鋒芒盡藏于皮囊之下。
他又何嘗不明白她說此話的意思,還有那時刻想要背離他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別以為他瞧不出。
當(dāng)然,他也能夠承認(rèn)眼前這個女人并不是有兩個弱點(diǎn)就是可以拿捏住的人。
真的,那種控制不住的感覺很令他不爽。
但,他卻拿她沒有一點(diǎn)兒辦法,她的確不能保證是那種不能夠豁出去的人。
反之,她一定可以。
“即如此,那么琉璃妜取回之時,便是人神大劫的開始?!?p> 話落,譚青折身,雙眸里是無盡的暗流涌動,語氣著實無奈,又像是出于某種權(quán)衡下的退讓,他端立在房梁下還沒有被扯下來的那幾片白色的帷幕后停了一瞬后便離開。
貊庠的雙眸深藏在黑色骯臟的衣帽沿下,表情平靜的可怕,在象征性的“嗯”了一聲后,踱步便走向殿中央那根困著與濃的柱子前,明明一步之遙的距離卻遙遠(yuǎn)的阻遏著她們的前世今生。
周遭幕帷隨水晃動,她隔著水波粼粼的光色就那般安靜的看著她那張看起來依舊令人動蕩的臉,即使發(fā)色純白,卻也不影響那肆意張狂的美。
她不由得失了神的對她伸出了手。
可一寸之隔,她似是大夢驚醒一般,不著痕跡的又抽回。
與此同時,猛地轉(zhuǎn)身,向著譚青離開的方向緊步跟了上去,只是那困妖的陣法在她踏出殿門之時微顯松動。
當(dāng)日。
他們便攀上了九重天際,因為譚青在前一人單挑天界諸神的緣故,貊庠可謂不費(fèi)吹灰之力,一人靜悄悄的如是幽魂般就從南天門一路走到鎖妖塔,那方天界禁地所在的神授之器前。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就越過那鎮(zhèn)守塔前的無數(shù)天兵天將,仰望那金剛白玉石堆砌的塔身,直高十九重,莊嚴(yán)肅穆的端立于一片湛藍(lán)的長空,冗長的臺階像碧玉一樣澄澈揮雪,栓起塔身的鎖鏈更是遍及天下無數(shù)神佛之法力加持,形成巨大的震懾力量使得塔內(nèi)妖魔怪物根本無法逃遁。真真切切是一點(diǎn)兒也不見,往日傳言所述中長蛇攜陣心破塔而出時的狼藉。
可見天帝不止是費(fèi)心更加是拼命,才使這塔?;謴?fù)如常,不然與冥界一戰(zhàn)便不會至此閉關(guān)不出。
貊庠暗暗思量著這塔冢之內(nèi)的琉璃妜恐怕一時很難取得。
可是話又說回來,即使個中藏了莫大的艱辛,她也要拿到手不是。
那么,首先就該解決眼前這些擋路者了。
她這才看向塔前長階那一寸一寸皆擠滿了的一片天兵天將,他們居高臨下俯視于她的雙眼個個暗藏殺機(jī),戰(zhàn)爭所謂一觸即發(fā)。
貊庠細(xì)細(xì)注視著眼前這一幕,看他們這般預(yù)料之中進(jìn)行駐守的模樣,用鼻子想都知道,這里不止是光做了守備這么簡單。
可是該來的她也避不過。
當(dāng)然了,她從來都沒有過這個選項。
她單手扶下衣帽的瞬間抽出飛月,提著刀一步一步踏上鎖妖塔,任憑傾巢而出的天兵天將一齊涌下重重白玉一般的階梯,如是重影壓過一片暗夜來,她蹙眉,極速應(yīng)戰(zhàn),手起刀落的瞬間便斬為首沖鋒者于腳下。
刀刃染上仙兵血液時瞬間發(fā)出嗜血的顫抖,那是飛月在興奮,她右手食指握了握刀柄,安撫她冷靜下來,她快要握不住她。
下一瞬,她果然感覺到飛月的壓制,隨后卻看到那人已經(jīng)躺倒在血泊里了無生息,只是可惜了那上好白玉階上瞬間一片污穢。
同時圍上來的人據(jù)實一驚,可惜卻沒有絲毫后退之意,相反倒是激發(fā)了他們的洶涌戰(zhàn)意,對她合而圍之布下早已安排好的七殺絕陣。
貊庠眸色一深,喃喃自語:這是殺鬼還是滅妖?
下一刻便揮刀閃電般的掠出殘影,飛身踏進(jìn)那預(yù)謀已久的陣中廝殺,凌厲的刀法詭譎難辨,只見她踏過的每一寸階梯都是鮮血與尸體,而她因受著陣法的牽制也沒有討到多少便宜,處處傷之。
讓本來就破損的黑袍如今沾了血更是破敗不堪,索性她直接一把脫下,致使那露出里面藍(lán)色的衣裙在傷口滲出血色時,狼狽盡顯。
然而,縱使如此,她根本也沒有想過要破陣進(jìn)塔的念頭,為的只是殺人,似乎只有更多的鮮血與亡魂才能坐實她拿取琉璃妜的決心,繼而也不會擔(dān)心塔中妖孽破塔而出時的不可控,因為,此刻弒殺神界的她本就與妖孽無異,自然就不會在乎旁的妖孽作何。
“貊庠?”
一聲呼喚讓貊庠猛的一驚,握刀的手繼而也亂了分寸,致使臉上生生被挨了一劍,皮開肉綻的疼痛使她驚醒過來后本能的握緊刀柄,旋身一轉(zhuǎn)就將面前傷了她的那人一刀封喉,循著再無人替補(bǔ)上前的空隙,才堪堪尋向那聲源的方向,一片血污與殘尸的背景中,一襲黃衫的霓凰像是不合時宜的闖入者,格外刺眼。
她安靜的眸光望著她那張晦暗不明的臉,愣了一瞬,隨即又立馬回神,繼續(xù)揮舞手中的飛月,可謂招招奪命,所過之處不是尸體就是殘肢,她的狠辣程度,像是證明沒有人能夠阻止她一樣,如是霓凰……她也不可以。
“霓凰你若還不退下,本宮就對你不客氣?!?p> 又一道聲音傳來,不過這次貊庠壓根兒沒有手抖一分,只因說話的對象不是能夠影響她一瞬心境能夠遲疑的人。
她手起刀落極快撕開七絕陣一個大喇喇的口子,在那像是無窮盡的天兵天將又一次堵上來之際,她像是才得了空子,挑眉嗜血的看向霓凰所在的方向,發(fā)現(xiàn)果然又多了一人。
當(dāng)然,她并不意外,倒是冒昧她才來。
不是她看輕,只因布下這七絕陣之人,總不會是這些天兵天將就可以。
帝女抒珩不容置喙的語氣將本來不受命令而偷偷前來的霓凰嚇的不知所措,可她卻仍舊猶豫的不愿離開,卻再一次被呵斥。
霓凰心頭一悸,快速朝著貊庠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滿地血色中那抹藍(lán)衣就像是棘刺一般令她如鯁在喉,她欲言又止,卻不得不離開。
帝女的命令她總是不能忤逆。
錯身之際,帝女壓低聲音再次警告道:“身為神女的確需有憐憫世人之心,可她不見得會需要,所以霓凰你不該來此惹是生非,即使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來這里充當(dāng)角色抗敵,再說心在敵人哪里的你,配為神籍嗎?”
霓凰如雷轟頂,不是因為被上神的奚落,而是有什么正在失去的憂傷,她低著頭,沒有說話,停了一刻后就安靜的離開,忽然覺得,有些災(zāi)禍的發(fā)生總是有預(yù)兆的,這世間總是在用生命的數(shù)量去衡量對錯。
抒珩的余光掃過霓凰離開的背影,那般干脆利落,同方才她猶豫不決不肯輕易離開的表現(xiàn)好似不是一人,她始終不解她的想法,出于何意又目的是什么?
或者直白一些,她不懂的只是她何故替那討債鬼站隊,她若是有替三界想過一分,那么就沒有如今這副天上人間皆是殘局的景象,父帝也不會逝去。
她本應(yīng)就該死在千年前,同那些埋葬的尸骸一起被時間遺忘……
委實這因果報應(yīng)太重,沒有人能夠受的起。
抒珩眼眸一紅,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隔著血腥的空氣,從手中化出配劍,一步一步逼近那身在七絕陣中一身染血的邪魔女子,劍尖脫墜過地基的石面激起一路火光四濺,她對上她從未移開過的視線,不卑不亢的宣戰(zhàn)道:“若有了斷,那么總有人要為之犧牲,你為你的家人,我亦有該守護(hù)的責(zé)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