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苦肉計

　　即便了老祖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一進棲鳳閣大門也被眼下的場面驚呆了。

　　十幾個丫鬟手里端著滿銅盆的血水，一個挨一個飛快的奔出來；又一隊丫鬟端了干凈的水浸著干凈的毛巾風馳電掣的奔進去。

　　云輕塵扶著老祖宗才從門口走到院中，倒血水的丫鬟已經(jīng)在從她們身邊來來回回走了四五趟。

　　老祖宗看得眼花，用力緊捏住云輕塵的手才穩(wěn)住了有些發(fā)軟的腿，沒有出丑。

　　“別擔心祖母，御醫(yī)一會兒就該過來了?！痹戚p塵一眼就看出來那血水是兌了大量清水的，實際流的血只怕沒有想象中的多，可這話她不能說，只能拍著老祖宗的手寬她的心：“止住血就不會有事了，您保重身子，一會兒還得您主持大局呢?！?p>　　老祖宗一瞬間老了兩歲，眼神朦朧的看了云輕塵兩眼，最后還是嘆著氣轉(zhuǎn)開了眼神。

　　她捏了捏云輕塵的手，語氣中有非常明顯的哀求：“原諒你大姐好不好，你們姐妹相親相愛相互扶持好不好？”

　　云輕塵點頭，聲音軟糯堅定：“輕塵不記恨大姐，只希望大姐心懷善念。”

　　老祖宗思量片刻，而后疲憊的點了頭，腿上發(fā)虛，可有云輕塵扶著，步子也不算慢。

　　到了云紫嫣床前，忙碌的丫鬟們的都顧不得給老祖宗行禮。

　　洗傷口的洗傷口，遞藥的遞藥，遞針的遞針，張大夫累得一頭的汗，那血水卻噴泉般的朝外涌。

　　大夫人在一旁緊拉著云紫嫣的手，一雙眼睛早就哭腫得像青皮核桃。

　　透過人群縫隙，云輕塵看見云紫嫣一張臉煞白，嘴唇也因為缺水爆皮，果然一副生命垂危的景象。

　　“這里人多，老祖宗不如去隔壁屋中等著，這里一有消息輕塵就過去稟報可好？”

　　人又多又亂，血水更是觸目驚心。老祖宗是上了年紀的人，哪里受得住這樣的場面，云紫嫣若沒有什么還好，若當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老祖宗當場就要暈倒。

　　老祖宗原本挺拔的腰桿變得有些佝僂，她疲倦的擺了手，態(tài)度很是堅決：“我的孫女，我得守著。”

　　云輕塵不好再勸，只得尋了相對清凈的角落將老祖宗安頓下來，而后才道：“我瞧著大姐嘴唇干裂，只怕是口渴了。祖母寬座，我去倒點水給大姐潤唇?！?p>　　老祖宗贊賞的看了云輕塵一眼，到底是太過緊張疲憊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朝她點了點頭。

　　可當她端著水要拿棉簽給云紫嫣潤唇的時候，大夫人卻一眼橫來，戒備的道：“你做什么？”

　　知道她心里焦躁，云輕塵也沒計較，將碗中的清水給她看，又伸出食指指了指云紫嫣干裂得爆皮的唇，真心實意的道：“給大姐潤潤唇，她應(yīng)該是渴了?！?p>　　大夫人為掩飾尷尬，一手奪過輕塵手里的水，煩躁道：“知道你有心了，去邊上坐著吧，省得添亂?！?p>　　云輕塵正準備走，太過疲累的張大夫手一抖一針扎偏，直接扎在了云紫嫣還有直覺的大腿上。

　　于是，云輕塵就清晰的看見云紫嫣皺了眉頭，睫毛更是劇烈的抖了好幾抖。

　　“你醒了大姐？”她試探著叫了好幾聲，又輕輕搖了搖的云紫嫣的肩膀，可躺在床上一臉煞白的人卻再沒有半點反應(yīng)，仿佛真的暈過去了。

　　云輕塵必過大夫人的目光，拔了根頭發(fā)去撓云紫嫣耳朵，撓著撓著云紫嫣的身子動了動，再接著撓云紫嫣就皺了鼻子眉毛。

　　大夫人以為云紫嫣暈倒了還受著煎熬，心下一痛又心啊肝的哭了一通。

　　云輕塵知道她是裝的，多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么，退回到老祖宗身邊。

　　御醫(yī)來得很快，進屋先和老祖宗行過禮就將一屋子的丫鬟全攆了出去：“你們團團圍住，好人也該呼吸困難了，還不快出去?！?p>　　而后又去看張大夫扎針止血的部位，眉頭就皺了起來：“原本針灸就不是用來止血的，你扎針也就罷了怎么還凈往活血的穴位上扎？你如此行醫(yī)，究竟是救人性命還是要害人性命？”

　　張大夫黑臉一紅，束手立了片刻，而后趁大家不注意背著醫(yī)藥箱溜了。

　　云輕塵看得明白，想出去抓了那張大夫問個明白，老祖宗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悲傷的朝她搖了搖頭：“算了孩子，看在她受了這么大苦的份上，你就裝著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

　　老祖宗也明白了這不過是出苦肉計，為躲避懲罰而用自己身體來做賭注的苦肉計。

　　她根本就不會有危險，別說老祖宗還請來了御醫(yī)，就算誰都不管，張大夫也一定有法子將她治愈。

　　御醫(yī)技藝高超，往傷口雜糅了些上好的止血藥，涓涓狂涌的血就止住了；再拿銀針往她人中、百匯、迎香穴上一扎，云紫嫣便幽幽轉(zhuǎn)醒。

　　御醫(yī)了然的看了眼醒得太快的云紫嫣，而后回身朝老祖宗一拱手，答道：“大小姐已經(jīng)無大礙，精心調(diào)養(yǎng)多吃些阿膠補血就成?？赏蟮米⒁獗ｐB(yǎng)，這傷口再用鈍刀子割開一回，只怕是什么靈藥也去不了上面的疤了。”

　　“胡說什么？我分明是從床上跌下來摔著了傷口……”

　　老祖宗一個的狠戾的眼神甩過去，云紫嫣就住了聲，心里恨透了去請御醫(yī)的人，面上卻裝得委屈，眼淚更是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大夫人看著心疼，趕忙出來打圓場：“李太醫(yī)有所不知，紫嫣床下原本放著腳墩，只怕是磕到腳墩棱上了。”

　　御醫(yī)不欲和她爭辯，勉強一笑，而后背著醫(yī)藥箱子作揖告退。

　　老祖宗遣人封了豐厚的銀子送李太醫(yī)出去，而后看著病床上的云紫嫣，心比數(shù)九寒天還涼。

　　“你大了，會為自己打算了，往后再也用不上老婆子為你操心了?！彼齻牡目粗谱湘痰难劬?，原本佝僂的腰桿慢慢的挺直：“做錯了事就要挨罰，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犯過的錯就不能一筆勾銷?！?p>　　“祖母……”云紫嫣上牙咬著下唇，我委屈得不成樣子的看著老祖宗，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孫女足不出戶，不知又做錯了啥。您偏心二妹妹一味想打壓我，我認，可這次祖母若還要冤枉紫嫣，紫嫣也只有以死明志了?！?p>　　云輕塵緊抿了唇，手在袖中緊握成拳：不知悔改的人，不值得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