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淚流干了

　　監(jiān)護室里，林曦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胸口上貼著個精致的透明小瓶兒，瓶子里的透明液體就隨著他胸膛的起伏而跌宕著。少年一動也不愿動，就在這涼如水的深夜里失神了許久。

　　寂靜而寥落的小院，天空下著雨。

　　雨線連綿清新，但在小林曦眼中，卻仿佛帶了幾分斷腸之意，甚至于他忽而覺得，這雨便如同針刺，緩緩扎在心頭，而雨水打在院中芭蕉上的清脆聲，似乎也是凄厲的。

　　只因他身旁，有那樣一個傷心女子，合著雨水，低聲嗚咽。他記得，那天的雨是在傍晚時分停下的，小院突然迎來的安靜，使得那嘶啞的哭聲顯得越發(fā)突兀了。

　　瞧，老天爺遇到傷心事，就只下那么大半天雨，原來，女子癡情，要比蒼天來的有情多了。

　　哭聲終于停了，小林曦終于敢轉(zhuǎn)過身看一眼，發(fā)現(xiàn)母親還在無聲哽咽著，眼睛腫的如同核桃般，淚水早就流淌干了。他終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母親，輕聲說道：“不要哭了，還有…我呢?！?p>　　母親緊緊抱住他，口中卻似乎已發(fā)不出聲。

　　自此之后，母親便不再流淚，想來恐怕是將這輩子要流的眼淚在那一天里都為父親流凈了。

　　眼淚明明是流出來就能將身體里的委屈和心酸給沖走的玩意兒?？蔀槭裁催@眼淚卻將母親自此以后的快樂和喜悅都給沖走了，悲傷卻仍舊是那悲傷？

　　那是不是人生中有許多莫大的悲痛是眼淚怎么沖刷都帶不走的？

　　也因為這些，林曦不止一次想要知道幕后的真相！為什么父親所在的征天第七團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母親所流的每一滴傷心欲絕的眼淚都是對他的無聲鞭策！他不由又想起這八年里，在每個夜晚里，他是帶著怎樣的執(zhí)念去修煉的！他的思念，母親的情傷，等到實力強大的那一天，這其中的貓膩他一定要查清楚！

　　失神良久的林曦回過神來，拿出胸口貼著的瓶子，舉過頭頂看了會，卻也終究不知這眼淚沖刷掉的是這姑娘的悲傷，還是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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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林曦聽到讓他哭笑不得的聲音。

　　“你說今天決賽老大眼睛怎么一直來大姨媽，眼睛不會瞎了吧?”

　　“應該不會，這可能是老大的秘術(shù)使用過度?！?p>　　“那我賭老大現(xiàn)在正如死狗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讓老大好好休息罷?！?p>　　林曦一一聽出來，第一個說話的是杜胖子，第二個是瘦猴，然后回歸到杜胖子，最后說話的是羅輝。

　　只聽到瘦猴說：“在老大房間擠擠唄?！?p>　　然后三人推門而入，就看到林曦躺在地板上看著他們。

　　“老大，你醒了？”瘦猴弱弱道。

　　躺在地上的林曦白了瘦猴一眼道：“好你個杜胖子和瘦猴，你們誰賭贏了？”

　　很會來事的杜胖子和瘦猴立馬就把林曦給抬到病床上，羅輝由于斷了的肋骨剛剛接上，卻也不方便彎腰。

　　林曦躺著，杜胖子和瘦猴共做一張椅子，羅輝則靠在林曦床邊的墻上，四人似乎都有很多話要說，一時半會又醞釀不出，良久的沉默后，氣氛如埋在地里的酒般，越來越沉。

　　“這次比賽，雖然盡了全力，但我還是沒有一個團體的意識，和那頭壯牛的對拼更是顯得愚不可及，直接就導致最后那么關(guān)鍵的對比，我沒能出力?！?p>　　羅輝說到這里，忍住疼痛，歉意的朝著其他成員都鞠了一躬，到了杜胖子時，他誠懇道：“今天醫(yī)生說了，幸虧你給的防護內(nèi)衣，要不然我當時的狀態(tài)挨那一腳，小命不保啊?！?p>　　杜胖子憨憨一笑，得意洋洋道：“早就讓你們用了，還不樂意！以后但凡有格斗，大伙兒都給加上吧。”

　　眾人：“……”

　　“好了好了，得瑟你妹啊，死胖子?！笔莺锝釉挼溃骸捌鋵?，這次我們都很不錯的，至少在我看了視頻后，為我們隊里的每一個成員都感到驕傲，于是下午我一邊忍著疼痛，一邊冥思苦想給每人都寫了首詩?！?p>　　瘦猴正準備開始朗讀，就被杜胖子打斷了，“以后再念罷。”

　　瘦猴：“……”

　　最后林曦的發(fā)言總是那么的一本正經(jīng)，條理清晰，這些日子的團會，眾人都已經(jīng)習慣了。

　　“我如同瘦猴一般感覺，為每個人的拼盡全力而感到驕傲！再次，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不能因為力量上的差距而屈服，這一點，在場的各位都是爺們，但我們也需要正視這種差距，大家不覺得今天的勝利是個笑話嘛，至少，我是這樣感覺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勝利，那我們的拼搏能證明什么呢？”

　　聽了林曦話的眾人都默默不語，比賽的勝利確實是胡一凡主動退出了而得來的，如果真換了另一個和胡一凡一般無二的對手，月神還能贏么？

　　“媽蛋，這樣的勝利，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都會嫌棄?！倍排肿优c眾不同的思維方式將沉重的氣氛給沖淡了。

　　“既然有差距，我們大不了努力追上，還有這次的勝利我們寧可不要，進入征天軍團，機會多了去了，我可不想因為這個就丟了一些以后要花一輩子都找不回來的東西。”羅輝堅定道。

　　“所以，十天之后，我們再戰(zhàn)！”林曦沉聲道。

　　“看人生成敗，不過重頭再來。”瘦猴這么一激動，居然憋出自己久久不能創(chuàng)出的大作，說完之后就急忙掏出筆紙開始記錄。

　　眾人則附和道：“好一個不過重頭再來！”

　　這一晚，眾人回憶起白日里的決斗，你做好你的部分，我拼死做好我的部分這句格言經(jīng)過這次比賽更像是被刻在他們骨子里一樣，心里都覺得多了一份似乎以前不能感受到的沉甸甸團隊情誼，此刻眾人都或輕或重帶了些傷，但在四人擠著的病房里，共同決定將勝利果實棄掉的月神，卻哪怕連一絲絲失落也無，只覺得心頭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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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中央離著鎮(zhèn)魔塔不遠的一個小院子，穿一身緋色長款風衣的中年男子寫意的拿著一個正在播放視頻的微腦站在一個佝僂老頭身旁。

　　老頭看視屏的時候很認真，他的這種認真很有意思，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比賽的本身，只聽他自言自語道：“嗯，這個側(cè)臉有點林國的味道，額，這小子鼻子怎么這般挺拔？”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大蒜鼻，一臉晦氣道，“倒是沒繼承林家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吶。”

　　中年男子在旁邊忍住笑意，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大帥似乎才是一個平凡的老頭罷。

　　老頭看到視屏的后半段，臉色就沉了下來，熟悉老頭的中年男子知道，但凡涉及到老林家這最后一根獨苗子，老頭情緒都不太穩(wěn)定。

　　老頭看完后，沉默了許久，微微嘆了口氣。

　　“我是你兒子，我認了，但我兒子卻不是你孫子。”這句話仿佛蘊藏著無窮魔力般，完全封死了老頭準備去做的事，這最后一個孫子，他終于不敢去打擾，若強加了羈絆，連著最后的一個孫子也替他還債，那他歸塵土后，有何面目見祖輩，又有何面目見兒孫？

　　過了很久，中年男子將一個盛滿淡紫色的藥劑遞給元帥。

　　“老伙計，這是最近鎮(zhèn)魔塔中提取的蒼天血精，仍是以前那般用么？”中年男子道。

　　老頭并沒有接，只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