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忽然白了臉色,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齊修竹來做什么?
“三奶奶,怎么辦,他是不是來抓我們的?”紅玉抓緊了六娘的袖子。
六娘皺了皺眉,跑到門縫里瞧了瞧,看見果然是齊修竹和兩個人同步走了過來,臉色正經(jīng)好像在說著什么事情。
一個是年過四十的男人,外貌蒼勁硬朗,看上去一腔正氣。
另一個搖著手里的十二骨花折扇,一身瀟灑的青色錦袍,同色云紋圖錦帶束身,頭發(fā)披在腦后,頗有幾分遺世獨(dú)立的味道。
他眉目清秀,和齊修竹站在一起,不相上下,反而多了幾分貴氣。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向這邊看過來,六娘立刻關(guān)上了門,平息了自己的呼吸。
“三奶奶,怎么辦?他們就要過來了……”紅玉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著急的跺著腳。
六娘左右想了想,齊修竹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在這里,而且看樣子,身邊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但憑那公子身上的穿著,就是非富即貴,興許是他們在這里說事情。
六娘拉著紅玉向后退了幾步,確定別人不會聽見之后才小聲地說起:“你小點(diǎn)聲,大爺不是來抓我們的,他興許是這里有事情也說不定。”
紅玉定了定神,有些疑慮,“真的嗎?”
六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遍又豎起耳朵聽見幾個人略過他們的房間走到旁邊的雅間,打開門又關(guān)上。
這才松了一口氣,“你看,我說是吧……”
紅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撫著胸口,“嚇?biāo)牢伊耍亲尨鬆斨?,一定會打死我的?!?p> 六娘略笑了笑,沒有作答,就算讓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們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世俗偏見,也不是誰比誰執(zhí)著,而是他沒有經(jīng)歷過她的痛,所以她的害怕,他不懂。
“你記得一會少出去露面,我們在這里等著將軍,談完了事情,我們就立刻回去?!绷飮诟赖?。
紅玉乖乖的坐在旁邊點(diǎn)著頭。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才聽見那邊的門開了,里面的人漸漸走出來走遠(yuǎn),兩個人提著的心才放下來。
復(fù)又聽到有人輕輕叩門,紅玉張望道:“三奶奶,是不是將軍來了?我去開門?!?p> 六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邊心下又有疑惑,怎么齊修竹他們前腳剛走,將軍后腳就到了?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聯(lián)系?
打開了門,六娘下意識地站起來迎接,看到來人之后,身子一頓,他不就是跟齊修竹和貴公子一起走過來的那位老者嗎?
那人看著六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輕輕地抿起,負(fù)手而立,語氣中帶著不可置疑的篤定。
“想必這位就是林統(tǒng)領(lǐng)口中的秦少爺了,今日一見,果然讓老夫大開眼界?!?p> 六娘定了定神色,連忙迎上去,跪下行禮,“小人參見將軍大人?!?p> 那將軍虛扶了一把,走到圓桌前坐下,“又不是在別的地方,不必多禮,你且站起來說話。”
“是?!奔t玉連忙上去把六娘扶了起來,退到一邊。
六娘走上前去,心里卻猶如陷入了深淵一般波瀾,齊修竹也是文官,另一個人看穿著打扮就不是普通人,若是當(dāng)時將軍帶著另外兩個人一起來,自己還真是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將軍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笑著說道:“早就聽林統(tǒng)領(lǐng)說過,說是秦少爺年紀(jì)輕輕,便心底良善,胸懷天下蒼生,愿意賠本給朝廷發(fā)就記災(zāi)民的糧食。
老夫早就想一睹秦少爺?shù)恼婷婺?,卻沒想到秦少爺竟然如此年輕,小小年紀(jì)有此胸懷,著實是不易啊……”
六娘頓了頓,她所做的目的,為了什么,那將軍豈會看不出來?
多次三番通過林統(tǒng)領(lǐng)與她討價還價,老將軍也是老謀深算,絲毫不讓她占了主導(dǎo)。
“不敢,在下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商人,古人云:商人無利而不往。林大哥謬贊了?!绷锘氐?。
將軍笑了笑,看了看桌子上六娘和紅玉喝過的茶盞,六娘連忙回應(yīng)過來,招呼紅玉,“去讓人換一壺龍井過來?!?p> “是?!奔t玉連忙拿著茶壺出去。
六娘客氣道:“真是失禮了?!?p> “無妨,小林子也讓你們來得早了些,我之前遇到了兩位故人,故而耽誤了些許時辰,說來還是老夫的不是?!睂④姸俗谀抢?,手指一下一下扣著桌面。
“你怎么知道我愛喝龍井,而不是其他名貴的茶葉?”將軍忽然抬頭,意味深長的看著六娘。
六娘微微躬身,“將軍讓林大哥轉(zhuǎn)告的,林大哥一步都不落的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龍井茶我也喝了,故而大膽猜測,將軍是喜歡龍井的?!?p> 老將軍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底浮上來一些贊賞,“也難怪小林子在我這里對你那是大加贊賞,秦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p> 六娘頓時煞白了臉色,看著老將軍得意的臉色,立刻跪下,“小人知錯,不該欺瞞將軍,請將軍恕罪?!?p> 老將軍笑了笑,也沒有把她扶起來,嘴角微微上挑,“你一個女流之輩,卻把小林子和老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說不敢?你安得是什么心?”老將軍最后一句提高了聲色,頓時嚴(yán)厲起來。
六娘身上一顫,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被他一眼就識破了身份。
“不敢,六娘這個樣子,也只是行事方便,家里孤兒寡母,胞弟年幼,六娘又不愿用婆家之錢財救濟(jì)娘家,惹人口舌,才出此下策,請將軍恕罪?!?p> 那將軍微瞇著眼睛打量著六娘,“倒真是讓老夫開了眼,姑娘心比天高,卻又不找些迅捷的途徑,竟然想來經(jīng)商,還想做皇商?”
他一定是以為,若是六娘想救濟(jì)娘家,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當(dāng)皇商的目的,便是飛黃騰達(dá)終成富賈。
“六娘不敢欺瞞將軍,實在是無路可走,六娘才想到愿意與朝廷合作,還請將軍慎重考慮,不要因為六娘是個女流之輩,就失去這個機(jī)會,六娘將來的一切,都是胞弟的,如今不過是鋪個路罷了?!?p> 老將軍勾了勾嘴角,“你這女子,先起來吧。”
六娘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先起來,躬身在一旁,不敢多言。
老將軍眼睛精光乍現(xiàn),坐在那里狡黠的像一只千年老狐貍。
“將來不知誰有福氣娶了你,不讀《女戒》演商人,未來必定是個妙人兒……”
六娘顫了顫,“回將軍,六娘說過,已經(jīng)許配人家?!?p> “哼,許配人家?你若甘心為人妻,又豈會男扮女裝來從商?”老將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
六娘垂下眸子沒有作答,看著老將軍一下一下扣著桌面,如同敲打在心上一般。
“將軍,少爺,茶來了……”紅玉端著茶壺進(jìn)來了,看見氣氛凝滯,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六娘使眼色讓她出去等,紅玉乖乖的扣上了門。
六娘上去倒茶,滾燙的茶水冒著白眼,彎彎繞繞的向上蒸騰,在靜謐的下午還真是別有一番意思。
那將軍拿起茶盞,輕輕撇開了上面浮著的茶葉,六娘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六娘?你這名字倒是稀奇?”
不知道將軍從哪冒出來一句,六娘解釋道:“六娘在家里排行老六,故而喚作‘六娘’?!?p> 將軍點(diǎn)了點(diǎn)頭,“咱們在商言商,你提的條件是不錯,所有的官地盛產(chǎn)精米的地方,我也粗略的統(tǒng)計了一下,還真是不少的數(shù)目,也難怪你垂涎,這樣一來,你得的便宜也不少?!?p> 六娘聽他這么說,便知道自己隱瞞身份的事情算是過去了,頓時松了一口氣。
“回將軍,朝廷的精米質(zhì)量并不比尋常精米好多少,而且價錢貴了些,所以那么些精米囤積在宮里,長期導(dǎo)致發(fā)霉生蟲。
六娘每年用糙米換精米,朝廷大可拿糙米來救濟(jì)百姓,留下足夠的口糧供養(yǎng)后宮,一來贏了好名聲,二來也解了朝廷的后顧之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