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為商部司郎中，總理天下商事。御史不寫折子，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糧價的事情？你就是這么做事的？”
元珩不敢反駁，只一個勁兒叩首認(rèn)錯。
“滾去做事?！本俺傻酆浅狻?p> 元珩告退出門，景成帝吩咐道：“去查查老四最近在做什么。”
由不得皇帝懷疑。
糧價關(guān)乎民生，這樣暴漲的情況必然會引起足夠的重視。追根究底，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元珩，在這樣剛剛捧起她的當(dāng)口。
東宮的書房里，同樣在討論這件事。
“這會是四妹做的嗎？她已經(jīng)滲透進(jìn)了商會嗎？”
元琦笑道：“商人重利，東靖候隨船隊出海兩年，在商會的影響力大大降低。她自己回來得了封賞，脫離了商人之流。有了這個例子，商會難免人心浮動，大商賈投靠個皇女，實屬常見?；首婺笗r期的孫家，現(xiàn)在的曲家還有已經(jīng)覆滅的沈家，大周第一皇商的位置，誰不喜歡呢？”
元琮嘆了口氣：“若真是四妹做的，她這一招實屬昏招。動了民生根本，就是狠狠踩在母皇的底線上了?！?p> 元琦沉默。要鼓動元瑾出這個昏招，可是將元琦在元瑾身邊的底牌消耗了個干凈，但效果不錯。
“三妹認(rèn)為，這個局該如何破？”
元琦笑著看向元琮：“太女姐姐不是已經(jīng)有了定計，何必還來考校我？我縱使有這個心力，也沒辦法付諸實踐?！?p> “那你且說來聽聽?！?p> “母皇在意的是，最快的速度將暴漲的糧價平抑下去。這次糧價的背后，是大商賈聯(lián)手屯糧，蓄意抬高糧價。解決這個問題，最簡單的辦法不過是殺雞儆猴。七妹沒有這個能力，商部司郎中得換個人來做，至于換誰，便要看這些人的表現(xiàn)了。這些大商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到時候?qū)⒃摎⒌臍ⅲ摮业某?，何愁平息不下去?！?p> 元琮點頭：“這些大商賈手握大量財富，卻仍要搜刮百姓，不將朝廷放在眼里。母皇給了她們一條進(jìn)階的路，她們卻如此回報，的確該殺?！?p> 該讓誰來背這個黑鍋，又要如何禍水東引，元琦默默在心里捋了一遍又一遍。
“臣妹有一人欲引薦給皇姐，不知皇姐可要撥冗一見？”
元琮疑惑：“是何人？”
元琦拍拍手，一位穿著白色文士長衫的女子走進(jìn)來，向元琮行禮：“草民江桓，參見太女殿下。”
元琦介紹道：“這位是瑞蓮江氏的十一小姐。”
瑞蓮江氏也是大周的大商賈之家，江桓現(xiàn)在由元琦引薦，出現(xiàn)在東宮，為何事而來，無需明言。
元琮驚訝道：“三妹，這種敏感的時候，你和大商賈往來密切，不怕母皇疑心嗎？”
元琦并不在意：“太女姐姐，你覺得母皇會不知道這事因誰而起嗎？現(xiàn)在這道難題已經(jīng)出了，大家各憑本事解題罷了?！?p> 話是如此，元琮仍為她的大膽咋舌。
而另一邊，經(jīng)過了最初的慌亂，元珩也冷靜下來。
曲亦瑤一走兩年，曲家沒有主事的人，產(chǎn)業(yè)衰敗得厲害。而曲亦瑤為了躋身士族，也有意在和商人的身份切割，在商會的影響力大不如前。但元珩還頂著總領(lǐng)天下商事的官職，等于是個被架空的有職無權(quán)的空殼子。
想明白這些，元珩不禁一身冷汗。
先前以為曲家脫離了商人的身份，自己也有了可以和元瑾一較高下的底氣，這樣的想法簡直可笑。
這次糧價背后的推手，元珩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元瑾給自己的一個教訓(xùn)。
曲亦瑤勉強借著以前的關(guān)系，打聽到一些內(nèi)幕，和元珩的猜想吻合。
元珩咬牙：“姑姑，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我現(xiàn)在就算去和四姐服軟，她恐怕也不會理會。”
曲亦瑤看著她：“能數(shù)得上的大商人，除了我們曲家，金陵陶家是四殿下手中的刀，青州錢家與我們素來不對付，其余兩家尚在觀望。何況要和陶家爭個長短，勢必要搭上全部身家?，F(xiàn)在奪嫡形勢不明朗，誰愿意斷了退路背水一戰(zhàn)？”
元珩臉色愈發(fā)難看。
正是一籌莫展之時，有侍從進(jìn)來稟報：“殿下，門外有人送來帖子，邀殿下和曲大人赴宴。”
難道是元瑾不打算對她趕盡殺絕？
元珩眼神亮了亮，拆了帖子，上面只寫了邀約，并沒有落款。元珩猶疑不定，曲亦瑤拿過帖子看了看：“來人不知是敵是友，殿下總要去見了才知道?！?p> 結(jié)果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
曲家現(xiàn)在剛剛脫離商人的身份，還沒有足夠的底蘊和積累，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能平安渡過這一劫，給曲家?guī)啄甑臅r間，便再不會出現(xiàn)如此被動挨打，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了?，F(xiàn)在所有遞過來的哪怕只是根稻草，興許也可以救命。
“宴請的地方選在懷興茶樓，這里是曲家的產(chǎn)業(yè)，或許真的是來幫殿下的?！?p> 曲亦瑤給元珩的搖擺不定的抉擇上又加了一碼。
“來人，備車?！?p> 二人乘車到了懷興茶樓外，曲亦瑤攔了正要下車的元珩，讓人叫了掌柜的出來問話。
“今日可有什么身份特殊的人往來？”
既然是自己產(chǎn)業(yè)，掌柜的自然是知無不答：“家主能否說詳細(xì)些？”
懷興茶樓開在東市繁華之地，進(jìn)出的都是些達(dá)官顯貴，還有商賈、胡人，數(shù)不勝數(shù)。
曲亦瑤想了想：“皇女，大商人，高官?！?p> “早些時候，李相和崔相來喝了杯茶，約莫半個時辰就走了。青州錢家的人也來過，陰陽怪氣了一番，小的讓人趕了她們出去。還有襄郡王殿下，現(xiàn)在還在樓里喝茶。別的倒是沒什么了?！?p> 不是元瑾而是元琦？
“襄郡王獨自一人？”
“不是，襄郡王和一名女子，小的也不知身份，面生的很，不是朝中官員。”
“那約莫是了。”元珩握拳捶了捶掌心，“可能是太女姐姐愿意救我一把，讓三姐來給我?guī)€話?！?p> 太女雖然不得圣心，但身份畢竟擺在那里，若是她愿意出手，元瑾少不得要退讓三分。
多猜無益，元珩和曲亦瑤下車，朝著元琦所在的雅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