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順著紅沙一路往前,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一條小河。
只是這河床大面積裸露,碎石樹枝遍地,一些土地大面積開裂,溝壑縱橫,一股小小的水流緩緩流動,夾雜著大量的紅沙,遠遠看去,像是一條血河。河水不到小腿深,與其說這是一條河,更像是一條小溪。
水質渾濁,張照也看不清里面有沒有什么生物。
他看著小溪說道:“這河好像要干涸了?!?p> 衛(wèi)宙嘆口氣說道:“小時候我經過這里的時候,河水足有三四米深,如今三十多年過去了,這條河也快壽終正寢了。一是由于氣候環(huán)境變得極端,遇到旱年,有時候好幾個月都不下一場雨?!?p> “二呢?”張照問。
衛(wèi)宙回到:“新建城市的時候,大型城市都建在河流中上游,水源是一座城市的重中之重,把控嚴格,上游儲蓄了絕大部分的水,經過城市流出來的,也就這么些小溪流了,勉強夠一些村子飲用。”
“這城外,生活的人多嗎?”張照又問。
“不少。”衛(wèi)宙回答:“能在城里出生的,算是造物主眷顧,至少生存方面沒有多大問題。就算出生在墮落者城市中,想活著問題也不大。就是這些出生于野外的人,那算是不被造物主眷顧?!?p> “不過有一些解釋造物主的教派聲稱,這是造物主對人的考驗,這輩子辛苦,下輩子就能享福了。他們號稱人類惹怒了造物主,于是造物主降下了神罰。人唯有贖罪,才能得到原諒。不過我不信這些,這輩子還不知道什么樣子,下輩子的事兒誰考慮啊?!?p> 張照望向遠處,他實在沒想到城里和城外的差別竟然有這么大。
“這么說,我們很幸運了?!睆堈照f。
王號說道:“照哥,我之前就說了,一個融合者在普通人面前幾乎可以橫著走了……”
眾人往前走了約有幾個小時,渴了就喝一點渾濁的河水。
邵林林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不斷喊著快要餓死了。
就在在邵林林喊了第一千二百三十次的時候,順著河流,遠遠看到了河堤高處零星有一些石頭屋子,隱約見一些人影。
衛(wèi)宙說道:“那個村子不像是被墮落者控制的樣子,要不然過去找點東西吃吧?!?p> 幾人紛紛點頭。
四人靠近村莊,卻發(fā)現(xiàn)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剛才還依稀可見的人影,現(xiàn)在一個都不見了。
張照注意到一些門戶外還有劈了一半的柴火,盆里還有一些未揉的衣服,甚至有一些爐子還燒著火,茶壺蹲在上面不住鳴叫,顯然剛才還有人在門外勞作。
四人順著村子往里走了一段,忽然間,緊閉的房門里沖出了許多男人來,這些人手上有拿著刀的,有拿著斧子的,還有拿著扁擔,拿著石塊的。
女人小孩們則是趴在窗邊,怯生生往外面看。
“什么人,來我們下河村干什么?”為首的一個年紀稍長的村民厲聲問道。
衛(wèi)宙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剛想說是投資所的人,可他想起之前張照讓幾人都換了衣服,也不啰嗦,直接控制爐子里的火焰擋在面前。
一些村民下意識地往后退去。
那老人臉色一變,聲音幾乎顫抖:“融,融合者,你們一個星期前不是來過了嗎?下河村,實在是湊不齊什么東西了?!?p> 張照見老人如此惶恐,連忙說道:“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墮落者,是投資所的?!?p> 老人臉色稍緩,但還是不見輕松,只是說道:“投資所的稅不是一季度一交嗎,這還沒到日子……村子里的女人整日干活,入不了你們的眼睛的,我求求你們,下河村實在沒什么能上交的了?!?p> “我們不是來要錢的,也不是來找女人的……”
張照一句話沒說完,老人嘆口氣:“是又要召集民夫了嗎?我聽說北面的鹽礦死了三百個人,是要我們補上嗎。”
老人重重嘆口氣,示意眾人將“武器”放下:“村里就這么些人了,這次我們下河村幾個名額?”
張照看去,所有人都滿面愁容,一些女人甚至哭了起來,幾個小孩從門中奔出,死死攥著他們父親的雙手,淚眼婆娑地看向幾人。
“求求你們,不要帶我爸爸走,求求你們?!?p> 一些人甚至跪下磕頭。
悲傷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不一會兒,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跪倒一片,老人帶頭磕著頭,嘴里說道:“當了礦工,恐怕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大人們行行好,繞過我們下河村吧。”
衛(wèi)宙覺得奇怪,說道:“當?shù)V工,不是一個月能有不少工資嗎。我聽說,好像有一千五百塊,足夠你們過上好生活了?!?p> 老人說道:“大人,這不是十年前了,那個時候誰不想去當個工人,好歹每個月能有百八十塊錢的??涩F(xiàn)如今,從來只見人出去,哪有什么錢回來?一千五?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千五是多么大的錢?!?p> 衛(wèi)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岔開話題,說道:“你們放心吧,我們來也不是抓壯丁的,就是路過這里,饑渴難耐,想在這里吃頓飯,喝口水?!?p> 老人一聽大喜過望,連忙站起身來,吩咐道:“快,快,大人們不要我們的錢,不要女人,也不抓壯丁,二毛,趕緊從各家分來一些細糧,給大人們做飯吃。”
眾人虛驚一場,好像是過年一樣開心,紛紛去準備。
老人笑著走來:“大人們,下河村不比城里,你們多擔待,且隨我來吧。我是下河村的村長,你們叫我老張頭就行,說起來,這個村長還是你們投資所封的?!?p> 四人走進村長家,見家里也是家徒四壁,家具破破爛爛,幾乎沒什么電器。
爐子上鍋里冒著熱氣,邵林林走上前去掀開鍋蓋:“鍋里煮著什么?。俊?p> 下一刻,她就看呆了,這鍋里煮著一些秸稈狀的植物,正是紅沙棘的藤蔓,她皺眉說道:“這東西好像不能吃吧?”
老張頭趕忙走過來,將鍋端開:“大人們自然不能吃這種東西?!?p> 邵林林也不怕燙,快速從鍋中撈出了一段藤蔓,咬了一口,卻只覺得又干又硬,入嘴滿口干澀酸苦,像是在吃一塊木頭,連連吐了出來。
“你平時就吃這些?”邵林林問。
老張頭點點頭:“如今正是紅沙棘生長的時節(jié),但秋天一過,冬天一來,就連這東西也吃不到了。我們下河村每年都會在秋季去外面搞紅沙棘回來,勉強可以度過冬天。”
說話間,那個叫二毛的村民端了一個小口袋過來,張照看去,里面是面粉一樣的東西。
“村長,就這么些了。”
二毛說完,怯生生看向四人,似乎生怕怠慢了幾位,要被懲罰一樣。
“幾位大人,下河村實在沒口糧了……”老張頭說道:“請你們不要見怪,我對著造物主發(fā)誓,我們沒有糊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