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有打更聲傳來，江寧快步疾走在沒有人煙的主街上，走了幾步轉到一條胡同里，又七拐八拐的才到一間宅子的角門停下，伸出手輕輕叩了三叩，立即有人打開了門。
來人小心翼翼得左右看了一眼，才一把拽住江寧走進宅子。
“你可算來了，“賀牧邊走邊說話，”我可等了你一晚上，那房氏是不是在齊府？”
江寧擦擦額上的汗，緩一口氣道，“是在齊府，只是我聽到消息已然小產(chǎn)血崩死了，怕是一會兒就要運出府。”
所以他才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唯恐慢了一點耽誤大人的大事。
賀牧頓住腳步，不可置信的看著江寧，“死了？”
江寧點點頭，賀牧臉色頓時難看下來，他們籌謀了那么久的事，怎么偏偏到了時機就生出事端，如今人還死了，一個死人有什么用？
賀牧咬緊牙，“你先回去，小心些不要讓齊家的人察覺了?！?p> 他們好不容易安插的一個眼線，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舍棄。
送走了江寧，賀牧立即從后門出去，一路小心翼翼的繞開巡城的人，直到走進鄭府心還砰砰跳個不停。
他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一個這么重要的棋子就這么死了？接下來要怎么辦？只憑幾把兵器一紙奏折能不能扳倒齊家？
若是扳不倒齊家會怎么樣？只要想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栗，齊家立世百余年，樹大根深，要是不能一次按死，遲早要翻過身來。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心存僥幸，就算一個死人利用好了也能達到目的，賀牧打定主意，心里的害怕終于少了一些，快步跟著小廝走進書房。
鄭寅盛早就等在書房里，一看見賀牧立即就問，“怎么樣？那房氏是不是在齊家？”
賀牧穩(wěn)住心神，拱手回答，“是在齊家，只是江寧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那房氏已經(jīng)死了?！?p> “死了？”鄭寅盛大驚失色，“那房氏看著也不像體弱多病的樣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賀牧垂著頭，小心的道，“未必就是因為病癥，老爺也知曉，那齊家老太太素來心狠手辣，說不定是她動的手腳也未可知，如今事已至此再無轉還余地，老爺還要想個其他法子才行。”
“真是一群蠢貨。”鄭寅盛將書案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指著賀牧大罵，“早就讓你們行事小心不要走漏風聲，如今可好，早就謀算好的一顆棋子就這么廢了，你讓我怎么跟周侯爺交代，耽誤了他老人家的大事，我們有幾個腦袋可以賠?！?p> “如今人都死了還有什么法子，難不成讓一句尸首開口說話不成？”
他先前還以為勝券在握，跟周侯爺夸下?？诮^不會出錯，當時得意洋洋的神情還掛在臉上，誰知這么快就起了變化，廢了這么重要的一顆棋子，全盤計劃也就算毀了，他要怎么辦？壞了周侯爺?shù)拇笫拢芎顮敹ㄈ徊粫胚^他，想到周侯爺昔日的那些手段，鄭寅盛就不知不覺出了一頭的冷汗。
“也未必沒有法子。”賀牧的聲音傳來，鄭寅盛頓時希冀的看過去，“你快說，還有什么法子？”
賀牧道，“那房氏是死了，可是那身份是騙不了人的，就算死了也是逆犯房家的后人，既然齊家這么想要找死，老爺何不成全？”
“我們早就找到了昔日房家的下人，只要那下人一口咬定那尸首就是房家的人，任齊家巧舌如簧也休想狡辯，更何況房氏做了齊瑞成這么多年的外室，齊家能殺了房氏，總不能連那些下人也殺了干凈，只要有一點閑言碎語，再讓周侯爺命御史多上幾道彈劾的折子，還怕齊家不大禍臨頭。”
他也是方才才想到的這個主意，齊老太太再能干，到底也是婦道人家，不懂官場的驚險，只要時勢造的好，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更何況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只要皇帝那里落了案，即使沒有結果也不要緊，等兵器一事再鬧出來，任齊家有再多的腦袋也不夠砍，謀逆造反，這可是每一個皇帝都最忌諱的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齊家一定在劫難逃。
鄭寅盛顯然也想到了這些，難看的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微微露出一個笑，贊許的看著賀牧，“果然還是賀先生最機敏聰慧，有了這個法子，就算齊瑞英齊瑞恩現(xiàn)在回到京城也只能坐等禍從天降?！?p> “你這就去處理，讓人好生盯著齊家，一定要想方設法將那房氏的尸首給我抬回來，等明日一早，就讓人散消息出去，就說齊瑞成枉顧圣上信任，身為大晉官員竟偷偷窩藏朝廷的逆犯，再讓那輕舞坊去京兆衙門擊鼓鳴冤，狀告齊瑞成以權謀私以勢壓人，強迫輕舞坊納官妓為妾室。”
這樣的事鬧起來，不止齊家名聲有損，更是要啷鐺下獄，強迫官妓為妾室，這在大晉朝還從來沒有過，真是駭人聽聞，到時候御史再在圣上面前跪兩日，齊家就等著錦衣衛(wèi)上門吧。
……
“來了，來了，過來了。”打探消息的人悄悄回稟，程耀不著痕跡的點點頭。
這顆樹的視野非常好，藏在樹上能將整個亂葬崗看的清清楚楚，今夜又沒有月亮只要不注意瞧，休想看見藏在樹上的他。
又等了一會兒，果然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走過來，兩個人一起仿佛抬著什么東西，另有兩個人前后張望把風，不知是不是太過慌張，走在前面的人被什么絆倒摔了一跤，抬的東西也咕嚕嚕滾下去，頓時壓在他身上。
絆倒的人趕緊爬起來，又踢了滾下來的東西一腳，“真是晦氣，走的好端端的摔了一跤，又被這個東西壓在了身上?！?p> 嘀嘀咕咕了好幾句，才重又抬起來，幾個人匆匆忙忙的走到亂葬崗胡亂堆尸體的地方，隨便將抬著的尸首一扔，幾個人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直到亂葬崗又安靜下來，才從附近的草叢跳出來兩個人影，走到剛才扔尸的地方，仔細的看著，不知是誰大罵了一聲，兩個人商量了一會兒，才將尸首抬走了。
程耀揮揮手，立即有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