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周宴如只是笑了笑,沉默半晌又道:“只要這張臉在,怎樣都擺脫不了被認做周夢舒?!?p> 說著,她對著銅鏡撫上臉頰。
倏然想起,當年接到閣主命令,讓她來代替此處的皇帝時,第一次見到那位女帝,她與那位女帝生了八九分像,見到她的第一面時心中莫名生出一種熟悉感。
似乎不是第一次見面,而是認識了許久的親人。
可她的記憶里只有剛到接到十步樓那會兒,在此之前的記憶全無。
若不是偶然一次下江南時,被那位掌柜的提醒身上的香料有問題,如今少用了周欽拿來的香料后,記憶也在逐漸的恢復。
總能想起一些幻影,從最初的五人行到最后只有一人。
衛(wèi)子然走進,道:“少主,彭州那邊來了消息,二小姐要入皇城了?!?p> “安排些人好好招待宴心,我不日去蜀州一趟?!敝苎缛缦肓讼胗值?,“若是宴心不想進宮來,就由著她自己定奪?!?p> “是?!?p> “少主要去蜀州,是閣主又安排了什么?”
周宴如把玩著手中玉佩,這是秦禎元前些日子里給她的,總覺得這玉佩有問題,卻又瞧不出是哪里有問題。
這玉佩在燭火之下還能如此通透,看來是上好的玉。
“閣主讓我做一個荒淫無度,只知吃喝玩樂的皇帝,那我就成全他?!?p> 這宮中,走她一個周宴如又不是挺不住,只得辛苦些官員了。
衛(wèi)子然暗自竊喜,說:“屬下也許久未歸家了?!?p> 周宴如臉上終于多出一絲笑容來,蜀州那里的家,是她當初為了計劃萬無一失時,一早就埋伏在那地方的幾個小屋。
屋子談不上有多高調卻又不失雅。
在那里有衛(wèi)子然有岑奈還有清然,也是在那里才找到一絲家的溫暖。
“聽清然來信,青城派掌門元秋毅閉關四年之久,門中大小事宜皆由他師弟陸辰冉操辦?!?p> 周宴如微微蹙眉,將手中玉佩放進梳妝盒內,“你提青城派作甚?”
十步樓在江湖中獨樹一幟,不問江湖之事,不與任何門派為伍,拿錢辦事,講究的就是一個認錢不認人。
衛(wèi)子然聽出她語氣中的冷漠,連忙跪下,“少主,當年前去蜀州時青城派的小弟子曾助咱們脫離了泥沼,此門派對我們有恩?!?p> “小弟子?”
似是有什么記憶埋藏在深處被突然挖掘出來,想仔細一想,卻怎么也想不到那個人。
“沒記錯的話,那小弟子是咱們從古墓里救出來的?!?p> 當日身子還未養(yǎng)好就被遣送去了蜀州,為的就是接替這女帝的位置,半道上見其他門派弟子急匆匆趕去一地尋物。
本想著這事與自己無關,走了便是。
心中卻覺得煩悶無比,只得停下休息整頓片刻,也就是在那時,見到了那位青城派小弟子周霖。
“姐姐,你為何總是用斗笠遮面,與我的阿姐好像?!敝芰鼐拖褚恢恍÷槿?,總是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的。
“不過我家阿姐的頭發(fā)是白的,她最喜青色衣衫,行俠仗義,鏟除這世間所有奸惡之人?!?p> 周宴如壓低著聲音,“為何從未聽過這人的名號?”
“阿姐她……早就離世了?!?p> “抱歉?!?p> “不妨事,阿姐在我的心一直都是頂重要的人?!?p> 本想著讓她就此離去,她卻要護送自己。
身陷泥沼一事本就與救她出古墓扯平,但這小姑娘執(zhí)拗得很,偏不肯。
后來她就被青城派的副掌門帶回,再無聯(lián)系。
深夜,秦禎元不顧阻攔走入周宴如的寢殿。
周宴如正盤算著何時再回一次十步樓,手里拿著香料朝香爐里撒。
殿外的人高喊:“秦將軍求見?!?p> 對于秦禎元的到來她并不覺得意外。
周宴如連眼都不抬一下,只顧著手中的安眠香,“秦將軍深夜到訪,有何貴干?”
鵝黃色的絲帳后的人,青絲散落,身著綠色紗衣,骨節(jié)分明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撒著香料。
“陛下,你明日就要啟程前往蜀州,為何不帶臣一道前去?!?p> 周宴如聽了有些想笑,還以為這么晚了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要緊的事情,不過就是這些兒女情長之事。
還以為這秦將軍是多重權之人,卻不曾料到也是一個被困兒女情長中的可憐之人。
“是臣有何處做得不好,觸怒了陛下,還請陛下斷決?!?p> 周宴如還是沒說話,將手中的香料盒子放在了梳妝臺前,踱步向他走來。
纖細的手指掀開一層又一層的紗幔,卻在最后一層時停住了腳,看著跪在腳下的人,心中生出了一絲玩弄的意思。
“阿禎,你就這么在乎朕?”
“臣對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照?!?p> “你過來?!敝苎缛缭诩嗎:笊斐鍪?,秦禎元起身向她走去,拉住她的手,似是怕手中人會跑掉一樣,又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
“宴如,我……”
“秦禎元,若有朝一日,我不是你的女帝,也不是你所謂的青梅竹馬?!敝苎缛缣衷谒纳砬皳崦巫咧?,眼中有著說不完的柔情,“你還會在乎我嗎?”
“會?!?p> 他回答得干脆,沒有絲毫猶豫。
秦禎元雙眸盯著她不移分毫,眼中透露出一絲想要窺破她的意思,“臣也在陛下的謀算之中么?”
周宴如輕笑一聲,雙臂抬起輕搭在他的肩膀上,衣衫順著滑下,露出雪白的肌膚,眼中卻是他看不明白的笑意。
如今的她,讓他愈發(fā)看不明白了。
“作為一枚棋子,揣測圣意,你好大的膽子?!敝苎缛鐝娜菀恍?,右手食指挑起他的下頜,輕按著,眼神中讓他感到一陣寒涼。
“臣只是憂心陛下?!?p> “阿禎……”周宴如踮起腳尖,向身前人吻去,屋內的溫熱就在這一刻點起。
秦禎元被她這一舉一動嚇傻愣在原地,“喜歡嗎?”說著周宴如再一次吻上去,鼻息中的熱氣就在此刻交換混雜著。
…
“宴如,我們真的能逃脫這牢籠嗎?”
周宴如回首,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能的,若有朝一日事情敗露,就將所有事都推在我的身上?!?p> “宴心,不必憂心于我,在那龍?zhí)痘⒀ㄖ羞€有你能信我,已是我的幸事?!?p> “夢舒……這些年你去哪兒了啊,我尋了你好些年?!?p> 周宴如從馬車中驚醒。
“少主,你醒了?!瘪R車外的衛(wèi)子然聽到動靜。
“還有多久到蜀州?”
“還有三日的路程?!?p> “少主,前面有一家酒樓,可要休息整頓片刻?!?p> “好?!?p> 周宴如剛踏入酒樓就感覺身后有許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手中長劍嘭地一聲放在桌上。
“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把你店內的招牌菜和酒都拿上來?!?p> 今日甩掉了朝廷里的官員抄了另一條道,也不知那宮女偽裝得像不像。
她也只有幾日的時間,不能耽擱。
“夢舒……”
身后有人喚著她,一直出現(xiàn)在夢里的名字。
她終于明白為何那些人,方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了,原來是將她認作周夢舒了。
周宴如輕笑著,回身看著她,“這位姑娘,你認錯人了?!?p> 那女子情緒有些激動,直接上前來拽住她的手,“我是不會認錯你的,你就是她,你又想騙我,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都瘦了?!?p> 她伸出手要摸上周宴如的臉頰,周宴如躲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腕處撇下。
那女子還要上前幾步。
身后突然躥出幾道黑影,十步樓的暗衛(wèi)手握住劍柄齊齊上前,將她護在身后,若是對方再有近一步的動作。
直接殺。
岑奈道:“放肆,竟敢對我們少主無理?!?p> 周宴如冷漠的看著她,面上更是厭惡之色,冷冷道:“你認錯人了。”
那女子見到那些暗衛(wèi)身上十步樓的令牌才知,“姑娘竟是十步樓少主,是在下失禮?!?p> 原來這位就是十步樓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