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獨自待在白鶴山,時常采摘靈果食用,體質(zhì)中的濁氣被凈化,對污穢之物異常敏感。
他感受到空氣中隱約彌漫的陰冷氣息,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一個病懨懨的年輕人緩步穿過馬路,進了一家賣藥材的鋪子。
“奇怪,玉劍使身上怎么會有妖氣。難道是被附身了不成?”
鹿鳴心下暗自忖度,窗戶打開一道縫,打算等年輕人出來,看清他的樣貌。
等了半個時辰,年輕人也沒從藥材鋪里出來。
此時已是三更天,街上沒有行人。
鹿鳴施展輕身之術(shù),輕巧從窗戶跳到路邊,走進仍在營業(yè)的藥材鋪。
“你也來啦。”常漢斜背著用布包裹的寶劍,感應(yīng)到鹿鳴的氣息,微笑轉(zhuǎn)過頭。
“常師兄,您什么時候來的?”
“這家藥材鋪建在了環(huán)形路口的中間,南北都有門。”
“原來如此,怪不得沒見病懨懨的年輕人離開藥材鋪?!甭锅Q不想顯得疑神疑鬼,只在心中暗想,沒告訴常漢。
藥材鋪小伙計正在給常漢打包藥材,抬了下眼皮,問道:“客官,您想要點什么?”
“我提前來踩踩點,等有需要了,再下訂單不遲。”
伙計是藥材鋪里的學徒工,每月只能領(lǐng)到微薄薪酬,并不像吝嗇的掌柜夫婦那般介意客人進店閑逛或借路穿行,繼續(xù)打包藥材。
常漢將鹿鳴拉到藥材鋪角落,低聲問道:“你的劍呢?”
“在房間里?!?p> “鹿師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出門在外,劍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任何時候都得隨身攜帶。”
“為何?”
“危險來臨之時,是跑路快,還是御劍乘風溜得快呢?”
“這也行?”
“這種解釋才是最切合實際的?!背h輕拍鹿鳴的肩膀,笑道,“那些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鬼話不可取,但遇事不妙,溜之大吉的真理,不可不信。”
鹿鳴認為常漢說得相當有道理,將此事記在心頭,甚至差點忽略了來藥材鋪的目的。
“你不買藥材,為何深夜來到此地?”常漢的問題幫鹿鳴想起了之前的事。
鹿鳴附耳低言,將察覺到妖氣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常漢講了一遍。
“我來到這里,也是因為相同的原因?!背h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道,“鹿師弟,師兄來得匆忙,忘帶錢了?!?p> 鹿鳴沒奈何,付過藥材錢,和常師兄一起灰溜溜走出了藥材鋪。
“很顯然。咱們只察覺到了妖氣,連對方的身影都沒見到,真是一次失敗的行動?!背h把藥材包扔給鹿鳴,瀟灑揮揮手,倏忽消失不見。
鹿鳴按原路返回,關(guān)好窗子,從乾坤袋里取出絲線和繩索,綁縛好劍鞘,斜背在身后,對著銅鏡檢視,發(fā)現(xiàn)頗有點茅山道士的派頭。
他伸手握住劍柄,對鏡拔出寶劍,想照出點逍遙仙俠的樣子,奈何相貌普通,呈現(xiàn)出的效果并不理想。
忽而,遠處又涌現(xiàn)出一股妖氣,仿若實質(zhì),氣沖霄漢。
鹿鳴急忙跑到窗邊,推開窗子,發(fā)現(xiàn)外邊天清氣朗,沒有任何異常。
他又在窗邊守了半個時辰,自覺無聊,回到臥榻打坐修煉。
金雞報曉時,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咚咚咚!
急促的砸門聲響起。
鹿鳴感應(yīng)到常漢的氣息,急忙起身打開了門。
“鹿師弟,來不及洗漱了,趕緊換衣服。咱們快遲到了?!背h語速極快,說完之后,化為一縷真氣消散于空氣中。
鹿鳴知道這是一種名為身外化身的仙法,明白已到了火燒眉毛的境地,急忙從乾坤袋中召喚出分發(fā)的繡鶴道服,手腳麻利地更換。簡單洗漱,戴好束發(fā)玉冠,急匆匆出了京南別館。
昨日見過的宮女正在路邊等候。
“小女恭請各位仙師移步玉闕宮?!?p> 常漢提前接到了葉寒的飛鶴傳信,懂得玉闕盛會慶典的規(guī)矩。
“諸位,拔劍!”
唰的一聲,眾人整齊劃一地拔出劍鞘中的劍。
唯獨鹿鳴慢了半拍。
宮女看向鹿鳴,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
常漢沒被小插曲擾亂,凌空御劍,招呼道:“隨我來?!?p> 鹿鳴御劍乘風,跟在師兄和師姐后邊,以一種獨特視角,縱覽上京城的華麗風光。
御劍掠過橫穿上京而過的古河道,清晨混雜著潮氣的風撲面而來,瞬間掃凈了仍未褪去的倦意。
常漢整蠱的心按捺不住,經(jīng)過拱橋時不走尋常路,從拱形橋洞飛過。
眾人排成一隊,跟隨常漢飛行,仿佛一行孤雁,盡皆拂過水面。
鹿鳴右手伸進水中,感受古河清冽澄澈的水,仿佛穿過千年歲月,與古時人相遇。
轉(zhuǎn)過一座高聳的城墻,高達五米的慶典臺和寬闊校場映入眼簾。
人皇黎琰身著龍袍,坐于慶典臺中間的龍椅,兩旁落坐的分別是皇后玉蓉和太子黎鴻。
各大宗門的席位處設(shè)有涼棚,旁邊立一副刻著宗門名稱的牌子。
白鶴宗的位次極低,排在東側(cè)尾席。
周良和葉寒早已入席。
常漢放緩速度,緩慢降落在席位前方,收劍入鞘,安靜走進涼棚,坐在屬于他的坐席之上。
“大師兄,好像和您說的有點不太一樣?!睂幱褫p微皺起了眉頭。
“慶典圣地,莫要大聲喧嘩?!比~寒神情嚴肅,氣場與往日大不相同。
寧玉看向坐在慶典臺上的人皇,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閑聊,乖乖走進涼棚。
鹿鳴沒出過山,感覺一切都很新鮮,坐在角落處的坐席,翹首期待慶典開幕。
各宗門弟子皆是用相同方式抵達,只不過有些宗門騎的是葫蘆或飛舟,可謂別出心裁。
人皇顯然對飛舟很感興趣,傳旨賞賜青玄宗紋銀千兩。
青玄宗隊長是位穿黑袍的英俊少年,謝禮時將飛舟贈予太子黎鴻,又博得了滿堂彩。
“溜須拍馬這一塊,可算給他整明白了?!敝芰荚诔⒗锂敳?,最煩阿諛奉承的同僚,沒想到宗門子弟也深諳此道,忍不住低聲吐槽。
“周賢弟,此處人多眼雜,當心禍從口出?!比~寒為人穩(wěn)重,急忙傳音提醒周良。
周良急忙閉口不言,看黑袍少年接受太子賞賜。
鹿鳴看著站在校場中間的挺拔少年,感覺他的氣息比大師兄葉寒更強,恍惚覺得對方可能才是主角。
各宗門弟子到齊之后,人皇從龍椅上站起身,走到慶典臺邊緣,居高臨下俯視校場。
“有勞各位仙師不遠萬里趕來上京,慶賀寡人一百二十歲壽辰?!比嘶实穆曇舢惓喓?,君臨天下的威儀從骨子里散發(fā),“在玉闕盛會正式開始前,寡人特地準備了盛大的宮廷歌舞,聊表心意,請眾仙師觀賞?!?p> 話音落下,擊掌傳喚樂師和宮廷舞姬。
前來參加玉闕盛會的修仙者大多年富力強,見到花枝招展的舞姬,難免心旌動搖,盡皆看直了眼。
鹿鳴的視線落在衣著裝飾最華麗的花魁身上,感覺她的氣息異常熟悉。皺眉細想,卻始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
“常師弟,快擦掉下巴上的口水?!?p> “大師兄,對不起。”
鹿鳴腦海中靈光一閃,病懨懨少年的身影驀然浮現(xiàn)在眼前。
他倒吸一口涼氣,低聲道:“花魁有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