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蓓在和金珊約定好的時間內完成了第一版方案。
金珊在收到方案的當天中午就給裴蓓回了電話，大意是覺得有些地方需要修改，希望裴蓓他們能夠到公司面談。
裴蓓和陸媛媛，老肖溝通了一下電話的內容，老肖的意見是，不管怎樣一定要拿下PH Coffee這個項目。陸媛媛也沒有意見，于是二人定好了時間，下午去PH Coffee總部。
裴蓓和陸媛媛的車剛開進創(chuàng)意園，就覺得今天這里氛圍有些古怪。
創(chuàng)意園里有很多小小的極具特色的咖啡廳和奶茶店。上次來的時候這些小店里都擠滿了人，還有不少人在店外站著聊天。今天創(chuàng)意園里卻顯得特別安靜。
她們到PH Coffee公司門口時，金珊已經(jīng)候在大門口了。
“裴小姐，陸小姐，不好意思啊，這么急叫你們過來?！苯鹕好鎺敢?。
“珊珊，怎么說這么見外的話呢。你們就是我們的上帝，我們一定把上帝服務好?！标戞骆聢A圓的臉笑成了一朵大麗花。
“那就好，那就好?！苯鹕核坪跤行┬牟辉谘?，但還是禮貌笑著，加快了腳步。
金珊還是將她們帶到了上次的總裁私人會議室，“這次會議，賀總會來參加。”
裴蓓和陸媛媛對望了一眼，賀星辰要來參加這件事情不在她們預先的計劃中。
金珊看了看她們，抱歉道，“這次對于方案的修改主要就是賀總提出來的。因為，因為意見還比較多，所以最后我想還是請賀總一起來參加會說得更清楚一些?！?p> “賀總的意思，你方便先透露一下嗎？”裴蓓看向金珊，賀星辰要來參加這件事本身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預期，她希望盡可能多的了解信息，至少能挽回一些主動權。
“這個還是等賀總來說吧。賀總剛剛有一個緊急的電話會議，我們可能需要等他15分鐘?！苯鹕耗闷鹗謾C看了一眼。
“沒關系，我們等賀總沒問題?！标戞骆聦⑹执旁谏砼缘囊巫由?，臉上依然笑意吟吟。
“對了，珊珊，上次在你們這里喝的咖啡我覺得那個豆子很不錯啊，是哪里產(chǎn)的豆子??？”
金珊聽陸媛媛這么一說，好像被按動了某個開關一樣興奮起來，“陸總監(jiān)，我們公司的咖啡豆都是精挑細選的。上次那個好像是瑰夏，不過我記不清了。二樓有個咖啡實驗室，各種豆子都有，不如我?guī)銈內タ纯?？?p> 陸媛媛一聽興奮道，“好呀，好呀。蓓蓓，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裴蓓滿腦子都是方案的事情，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去看吧?！?p> 陸媛媛也不強求，高高興興和金珊一起走了，會議室門“咔嚓”關上，隔斷了外面兩人交談的聲音。
裴蓓打開筆記本電腦，又仔細看了看預算和時間表，她現(xiàn)在最擔心的是PH Coffee要推翻現(xiàn)有方案，重新修改新方案時間太緊張了。
“裴小姐，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賀星辰的聲音從會議室另一邊傳來。
裴蓓被打斷思路，有些郁悶，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賀星辰站的地方有一道隱形門半開著，裴蓓猜測另外一邊應該是他的辦公室了，難怪兩次他進來會議室自己都毫無察覺。
賀星辰似乎看出裴蓓郁郁的神色，微微勾起嘴角，溫聲道，“嚇到你了？”
裴蓓眼前恍惚出現(xiàn)六年前的賀星辰，那時他臉上還帶著些少年氣，但是行為舉止溫文爾雅，周到體貼。
“裴小姐？”賀星辰輕聲喚道，“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迸彷碛行┗艁y，“剛才在想方案的事情，有點出神?！?p> “修改方案是我提出來的?！辟R星辰頓了一下，“考慮到現(xiàn)在的大環(huán)境，我的建議是線下部分全部取消?！彼粗彷恚凵窭飳憹M不容置疑，但聲音依舊溫柔，“我希望裴小姐能夠理解，并不是方案本身的問題?！?p> “賀總，我非常理解?！迸彷硪呀?jīng)做好了心理建設，對賀星辰的建議沒有太多驚訝，“其實我們也有錯。在目前的大環(huán)境下，本來就應該有一個更加詳細的備選方案?！?p> 賀星辰走近了幾步，“裴小姐，謝謝你的理解。等金珊過來，我們再具體溝通?！?p> 裴蓓點頭，“好的。”
隨即會議室陷入尷尬的沉默。
“要不我催一下她們？”裴蓓試圖打破這種尷尬。雖然這個會議室空間容納十多個人都沒什么問題，目前只有他們倆人待在這里還是讓她有很強的壓迫感。
賀星辰不置可否，裴蓓一時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賀總，……”
這時賀星辰電話響了。
“你好，怎么了？”
“別著急，慢慢說。”
“行！你拉園區(qū)管理處的張經(jīng)理上線，我們一起溝通一下。”
停頓的間隙，賀星辰抱歉地看了看裴蓓，“裴小姐，我有個緊急的電話……”
“賀總，請便?！迸彷碲s緊道。
“請裴小姐暫時待在這個房間，不要隨意走動可以嗎？”賀星辰有點嚴肅地看向她。
裴蓓心里有些不安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好?！?p> 賀星辰的手機再度響起，他對裴蓓安撫地笑了笑，“謝謝配合?！保缓笙蜣k公室走去。
賀星辰的身影消失在隱形門后，門輕輕關上，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裴蓓給陸媛媛打了個電話，“媛媛姐，你在哪兒？”
“蓓蓓啊，我在二樓，他們讓我坐在這兒不要走啊?！标戞骆履沁叡尘奥犉饋肀容^雜亂，她聲音有點顫抖，“這是出什么事了?。俊?p> “嗯，他，他們也是這么跟我說的，讓我待在會議室里不要隨意走動。”裴蓓現(xiàn)在也不清楚具體什么狀況，她努力在陸媛媛面前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定。
“那我們就不要亂走了。你，會議室里就你一個人？”陸媛媛關切地問道。
“嗯。但是，賀總辦公室就在旁邊，他在辦公室里?！迸彷愍q豫了一下回答。
“那就好。你一個人我還真不放心。既然賀總在，他應該會好好照顧你的。”陸媛媛好像托孤一樣，裴蓓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念在她是好意，順著她的話道，“嗯，應該會的。”
裴蓓掛了電話，覺得會議室一下冷清了許多。她起身走到隱形門旁，會議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完全聽不到一墻之隔的聲音。
她又走回自己的位置，想專心看電腦屏幕，但是心里卻一陣陣的慌亂。
“到底是怎么了？難道是最擔心的那個問題？”
今早發(fā)布的新聞里講剛剛發(fā)現(xiàn)一種病毒。
裴蓓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方案上，屏退心中的恐慌。“之前那次病毒我還在電視臺當記者，醫(yī)療前線都去過，還怕這個？”她暗自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裴小姐。”
“賀星辰?！迸彷砺牭剿穆曇?，抬起頭條件反射一樣叫道。
賀星辰似乎是有些驚訝，臉上漾起一絲笑紋。
“賀總，不好意思，剛才唐突了?！迸彷硪膊恢涝趺磿摽诙鼋兴娜?p> “其實你可以這么叫我，以前不也是這么叫的嗎？”
“賀，賀總，”裴蓓有點意外賀星辰會這么說，她只得岔開話題，“現(xiàn)在是有什么問題嗎？”
“園區(qū)發(fā)現(xiàn)了一例。”賀星辰緩緩道。
“果然如此?！敝澜Y果的裴蓓反而覺得沒什么可慌的了，口氣很輕松。
賀星辰對于裴蓓的淡定有些驚訝，道，“裴小姐不著急嗎？”
“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安心配合，不是嗎？”裴蓓笑道，“既來之，則安之?！?p> “既來之，則安之?！辟R星辰重復了一下她這句話，嘴角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句話有什么問題嗎？”裴蓓敏感于他的語氣，不禁問道。
“很有道理?！辟R星辰對他笑了笑，“裴小姐，既然我們目前哪兒也去不了，不如讓自己待得舒服一點?！?p> “？”裴蓓疑惑地看著賀星辰。
“我的意思是去我辦公室。比這里會舒服一點?！辟R星辰坦然道，倒讓裴蓓覺得自己想法太多。
賀星辰的辦公室和會議室面積差不多大，辦公桌，辦公椅和沙發(fā)都很寬大，尤其是沙發(fā)，裴蓓覺得自己坐進去，整個人就被包裹住了。
“想喝點什么？我這里有很棒的巧克力，要嘗嘗嗎？”賀星辰的推薦讓裴蓓猶豫了一下。
裴蓓在美國的時候最喜歡喝熱巧克力，加上奶油，雖然是高熱量，但是又香又甜的味道她很難拒絕?；貒院螅貏e是工作以后，喝得最多的就是咖啡?？Х仁遣皇钦娴哪軌蛱嵘ぷ餍什恢溃煽Х痊F(xiàn)在幾乎和提升工作狀態(tài)劃上了等號，咖啡成了工作的最佳伴侶。
“不用了。那是小孩子喝的。”裴蓓沒有接受賀星辰的推薦，“有咖啡嗎？”
“咖啡當然有，我們就是一家咖啡品牌啊。”賀星辰笑了起來，似乎在看一個試圖假裝大人的小孩子。
“你確定不試試熱巧克力嗎？”賀星辰又問了一次，眼角含笑，語氣輕輕飄起，這次帶著引誘小孩吃糖的意味。
被引誘的小孩舔了舔嘴角，顯然心理防線被攻破了一道裂縫，點頭道，“也好?！?p> 賀星辰很快給裴蓓端來了一杯熱巧克力，上面堆了一圈像云朵一樣的奶油。
裴蓓目不轉睛盯著這一杯熱巧克力，“好多卡路里啊，但是好治愈。”
她拿起杯子，咕嘟一大口下去，久違的香甜，還有綿軟的奶油觸感。
味道這種東西就像是下在靈魂中的封印，曾經(jīng)愛過的味道，時隔多年之后還是會被喚醒，沖破禁制，讓人毫不猶豫沉溺其中。
裴蓓又喝了一大口，然后滿足地舔舔嘴角。
“你以前喝巧克力的時候也喜歡這樣?！辟R星辰坐在沙發(fā)的另一端，隔著幾個人的距離悠悠道。
裴蓓一下愣住了，“你，你還記得？你當時看見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蓓蓓，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但是我當時真的不確定你是不是還記得我?！辟R星辰收起笑容。
“我怎么會忘記你，你是我的初戀啊?！迸彷碓谛睦飮@了口氣。
裴蓓和賀星辰是在大學的聚會上認識的，裴蓓是交換生，在美國參加一個為期一年的交換生項目。
雖然是賀星辰先主動約裴蓓，好像也不存在誰追的誰，就是自然在一起了。他們像所有的學生情侶一樣，去圖書館，散步，講述自己的夢想，日子過得飛快，轉眼裴蓓就快回國了。
裴蓓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拽著抽搐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賀星辰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不好，“蓓蓓，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事?！迸彷砻銖娦α艘幌?。
她盡量讓自己顯得放松一些，轉移話題，“說說你吧，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從哪里講起呢？我三年前回國的，先是在怡海集團工作了一段時間，后來決定自己創(chuàng)業(yè)就出來成立了這家公司。”賀星辰談談講道，似乎沒有什么波瀾。
“就是這樣，沒什么特別的?！彼α诵Α?p> “傅筱雅，她還好嗎？”裴蓓猶豫了一下問道。
“傅筱雅？我回國以后很少和美國的那幫同學聯(lián)系，我不太清楚?！辟R星辰皺了皺眉頭。
裴蓓不禁有些愕然，“傅筱雅不是說他們訂婚了嗎？難道傅筱雅在撒謊？還是賀星辰......”
裴蓓陷在雜亂的思緒中，突然感覺賀星辰一直在盯著自己看，忙亂中隨便想了個問題，“為什么想到做咖啡品牌？現(xiàn)在咖啡賽道競爭這么大？”
“咖啡賽道的確競爭很大，可是有想象力，能夠延展的空間更大?！辟R星辰思索了一下，認真回答道。
剛剛這么一折騰，喝了點熱飲，裴蓓緊繃的神經(jīng)突然放松，一陣困意襲來，“我可以休息一下嗎？”
“可以。我十分鐘以后有個電話會議，如果你嫌吵，我就去會議室?！?p> 裴蓓困得揉眼睛，“你不會吵到我的。我睡著了聽不到......”
裴蓓邊說人已經(jīng)躺倒在沙發(fā)上，縮成一團。賀星辰拿起自己的外套走過去，蓋在她身上，然后仔細看著她的臉，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剛剛在會議室里時還是一個劍拔弩張的OL，現(xiàn)在窩在沙發(fā)里的她像極了一只被卸去了爪牙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