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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第六章 風雨驟兮,何處桃源(3)

中流擊楫 東風西浸 4045 2007-02-02 17:44:00

    第三節(jié)

  張定心中想了一想,當下越發(fā)的肯定了起來。這幾天來,自己將此人冷落在一邊,形同監(jiān)禁。卻只有五斗米的道師進進出出與之相會,往日里無論是自己,或者趙封,馮良,齊單等人,都不會在意,更不要說其他一些將領(lǐng)了。真是好厲害的心思。當下對著田城說道。

  “田城,你到旁院請譚知過來,我有事情問他。”

  趙封,馮良,齊單等人先是一陣茫然,然后才是若有所思起來。

  譚知陪著田城走過來的時候,依然是一付神定氣閑的模樣。如果此時給他一把羽毛扇,此人此時便是諸葛孔明的翻版??吹酱筇弥懈魃说葏R集,譚知立刻換上一付受驚若寵的神情,趕忙快走了幾步,向著張定施禮。

  張定微微的別開身子,譚知卻換了方向又正對著他,張定無奈之下苦笑道:“譚郡守好高明的心思,竟然將我等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此大禮,張某愧不敢當。”

  “張公如何不敢當,五斗米能下樂陵,皆是張公之所賜?!闭f完便是深深的一拜。張定臉上一陣苦笑,自己終日算計,終于自己連帶著數(shù)千乞活的性命被人當作了棋子,現(xiàn)在下棋的人向著他施禮,他卻不得不接受。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之極。

  “算了,譚渤海不知在五斗米中任何職位,一出手就送五斗米一個大禮,只是苦了我等兄弟死傷慘重。五斗米道真的好毒辣的心思?!闭f著說著,越發(fā)的憤恨起來?!拔业人纻麛?shù)千人殲滅樂陵羯胡,你一個大禮就如此算了?”

  轉(zhuǎn)身坐在上首,心中猶自憤恨不已。

  “知也不過是信奉五斗米而已。當日將軍未來之時,我等皆籌劃起事。將軍勝羯胡,我等也不過是借將軍之東風。將軍何必遷怒于五斗米教?!?p>  他不說這些話還好,說完這些話。不等張定的反應(yīng),這種明顯的推脫之語讓大廳之中立刻炸了開來。眾人因為張定在場。不好隨意行事,眼光之中卻已經(jīng)是十分的不屑。趙封搶前一步,指著譚知的鼻子,憤聲說道:“爾等五斗米信眾故地,多被羯胡擄掠有十年之久,寂寂不見動作,如今我等方起,爾等便要起事?或者譚郡守以為我等可以被人隨意愚弄?!?p>  譚知也不辯解,繼續(xù)說道?!拔宥访捉?jīng)營渤海,自非一日兩日,近日有消息,同奉五斗米道的瑯鄴王氏云我等若能起事,當可授冀州刺史或青州刺史。又因崔公河間起事,張公攻克渤海,因而五斗米祭酒借張公之東風,在樂陵起事。張公援手之恩,五斗米當有厚報?!彼戳丝磸埗ㄇ喟椎哪?。住口不言。

  聽完譚知的話,張定思索良久。這個事情,如今已經(jīng)無可挽回。五斗米在渤海人多勢眾,他們或懼怕羯胡,但卻不會懼怕與他。樂陵在五斗米手中,也好過在羯胡手中。此次出擊傷亡慘重,也許是時候應(yīng)該好好的修養(yǎng)一番。石鳴雖然一直在冀州無所動作,崔甸更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動,將來一切都是未知之數(shù)。

  “你家祭酒為何人?”他開口問道。

  “我家祭酒為張?zhí)鞄熀笕耍犅剰埞跪?qū)鬼怪沖散羯胡,可否有此事?”。

  譚知問的一本正經(jīng),眾人苦苦的忍著笑容,張慶,田城等人更是轉(zhuǎn)過頭去,雙肩聳動。趙封等人已經(jīng)知道張定心思,因而苦忍著笑容,面色凝重的回道:“此乃小伎而,譚郡守難道不知我家將軍曾言‘張公創(chuàng)圣道’。我家將軍曾受異人教誨,尋覓大道,才有如今次等本領(lǐng)。比之你家祭酒一家秘傳,相比如何?”

  五斗米道頗有神秘主意的色彩,張?zhí)鞄煯斈瓯阋阅軌蝌?qū)使鬼卒而聞名,從而使五斗米聲名大震。五斗米這次在樂陵舉事成功,其中便有逃回樂陵的羯胡,惶惶之中鬼怪沖營的事情講了出來,卻似的羯胡人心更加惶惶,五斗米信眾卻信心百倍,從而一舉成功。此刻,聽到了趙封如此回答,譚知心中雖依然半信半疑,但臉上卻更加敬重了起來。

  再說一些,譚知卻對五斗米教內(nèi)部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他身在渤海的時候,只是負責庇護這些信眾在渤海行事,渤海被張定攻下來之后,整日里便與張道師密謀如何利用這個局勢。張道師消息靈通,譚知頭腦發(fā)達,再這煩亂復雜的消息之中,準備的作出判斷,當張定出城準備阻擊樂陵羯胡的撤退之時,譚知便讓張道師作好準備,一旦接滅羯胡,樂陵立即起事。當定當然知道,他們或許還有另外一套計劃,萬一張定失利,那么渤海今日,則又重新插上了石趙的旗幟。

  一陣無力感覺讓張定有些煩躁,他揮揮手,讓田城將譚知送回偏房。趙封看著張定疲憊不堪的樣子,立刻制止了下面眾人的吵鬧,躬身向前。手中拿出兩封信來,恭敬的遞給張定。

  “將軍,還有一件事情,石鳴意攻擊河間,已至武邑,崔公崔甸令我等攜軍前往河間?!?p>  張定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打開信一看,信卻并不是寫給他的,而是宋頌寫給趙封的。心中講張定不過是匹夫之能,又有婦人之仁。聽聞渤海大小之戰(zhàn),趙封皆指揮有度。渤海一隅之地。不能讓趙封一展才華,希望趙封能夠說服張定單獨攜帶軍前來河間,必有大用等等。張定一陣惡寒,這個宋頌,真是一條毒蛇。也不看趙封,打開了第二封信。這封信是崔甸寫給他的,確是崔甸的求援。

  “信使人哪?”張定看著下首不安的趙封。

  “已經(jīng)被我綁了,就在外面?!彼蛑T口的士兵喊了一聲,一個穿戴著士子衣冠,卻已經(jīng)鼻青臉腫的人,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那人看到張定的模樣,愣了一下,便跪倒在地,滿口大喊“冤枉。”

  “你有什么好冤枉地?”張定楊了楊手中地信,冷冷地看了下面地人一眼?!澳闶谴薰攀?,卻不見我面,獨自游說我地屬下,這算是什么冤枉?”

  “宋頌害我,當日我走之時,只說這是家信,信中也不過聊聊私誼,卻不想是如此?!?p>  “若是私信,為何不在面見我之后送到仲廉處,如今被仲廉揭破,你又有何苦枉自辯解。”他站起來,看著伏在地上地這個人,不知為何這個宋頌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圖置他于死地?!八懔耍慊厝グ?。替我轉(zhuǎn)告他,肖小之輩,終要茍且鉆營,因人成事。若他有志,能一驅(qū)羯胡,恢復河山,我張定自當五體投地以迎。若要擊敗張定,何必如此下作?!?p>  “崔公命我至張公處求援,張公援軍不發(fā),自當留在張公處?!?p>  “你叫什么名字?”

  “辛寒,當日曾蒙張公援手,才脫出羯胡之口。”張定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有些面善,只不過當日他恍恍忽忽,他不恍惚的時候,這個人已經(jīng)跟隨了崔甸。

  “你先下去吧?!眱蓚?cè)的士卒立刻拉著他向門外走去,辛寒臨出門前,卻大喊道:“卻張公袖手旁觀,崔公一去,張公必當其沖,何去何從,請張公多多斟酌。”

  真是一個討厭的人呢。

  “這個,諸位怎么看?!?p>  下面諸位開頭卻吵了起來,想必之前他們曾經(jīng)商議過。武將們一致的認為此等背信棄義之徒,絕對不能相救。士子們,卻認為必須要救援。而齊單與馮良兩個人雖然都認為要救援,但兩個救援的方法卻不一致,齊單認為應(yīng)該北上援軍幫助守城,馮良卻認為應(yīng)該等待雙方精疲力竭之后再雷霆出擊,一舉占據(jù)冀州東部。

  只有趙封仿佛避嫌似的,繞開了大家的爭論。

  也許兩天的神經(jīng)緊張,又加上樂陵被人當作棋子戲耍了一道,張定斜斜的躺在旁邊的軟塌上,意興闌珊,對于下面的意見,最切合他心中的便是馮良的主意。崔甸,就讓他去死吧。五斗米,管他是誰。如果崔甸一下子敗了,石鳴向他重來,大不了覓一條小船,從渤海出發(fā),一路南下,到了江左,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上幾十年。心中想著,仿佛此刻便已經(jīng)身在美酒田園,桃源深處,不知魏晉,樂哉樂哉,公孫蘭正在盈盈的向他走過來。他正想前去擁抱,卻見公孫蘭化作一個老人,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被羯胡刺到的傷口,另外一只血淋淋的指著他“將軍不死,定當...”。

  凄厲的聲音將幻影擊個粉碎,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下面的人瞬間寂靜。趙封遲疑了一下,向前問道,“方才將軍有何吩咐?將軍不死,定當?定當什么?”

  “沒有什么,不過是剛才有些困乏,不想有些走神了”他有些尷尬,眾位將領(lǐng)在下面為事物討論的十分火熱,他卻睡了過去??人詢陕暎辶饲迳ぷ拥?。

  “諸位是否已經(jīng)議出方案?”

  “將軍同意出兵了?”齊單有些驚喜的問道。

  張定這才恍惚想起之前并沒有同意出兵。當下點了點頭,對這幾個反對出兵的人說道:“我等只有一隅之地,若崔甸滅,則我等不能獨存。出兵援助也是不得已之事。只是如何出兵,卻需要大費周章。如今樂陵已被五斗米攻下,若能說服五斗米與我等一起出兵,當可練成一氣,共同進退,當可與石鳴一敵?!彼D(zhuǎn)頭看著一直沒有參加討論的趙封說道:“你不必避嫌,若有良策,當提出讓諸位完善,我軍方能萬無一失。”

  趙封感激躬身上前。“我聽伯盛與樂平之策,方才想到。武邑于河間與渤海之間,若我軍援河間,則渤海隨時有失,只能等到石鳴圍河間之時,我軍方能行動?;蛟娱g于城外,和阻擊羯胡之后方,當可無憂。若我軍不動,則幾日后石鳴聞我軍破樂陵羯胡,樂陵已失,未必敢動。因而河間應(yīng)無憂,將軍不必憂慮。如今,聯(lián)絡(luò)樂陵五斗米方為燃眉之急。”

  呵呵,趙封竟然提議不援助,張定聽他建議,自然大合胃口。當下就決策下來,修書一封,讓河間的使者帶回,使者見并無援軍,死死不肯回去,張定無可奈何,將他留下監(jiān)視居住,讓他另外修一封書信給崔甸,然后讓自己的信使一并帶給崔甸。

  送走諸人,公孫蘭卻走了過來。見張定臉上帶著喜色,問道:“那日老伯曾說,‘將軍不死,定當,’我今日又聽到你說起,不知道他說的話中有什么含意?定當什么?”

  張定嘆了口氣,定當什么?定當榮華富貴,定當恢復中原,定當保護于他的子孫?定當,,。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已經(jīng)明白,他的生命,是很多的人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延續(xù),他不是為他而活,而是為他們而活著。因而只有一個答案。

  定當為眾人為活。

  此刻,石鳴接到石曾戰(zhàn)敗的消息,雷霆大怒,眾人皆不敢言。

  此刻,祖逖聽聞河北乞活再起,病中叮囑弟弟派人聯(lián)絡(luò)。

  有漢522年9月中旬,長安張定帥乞活破羯胡兩萬于渤海。兩日后,五斗米道復樂陵。樂陵羯胡潰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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