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往事如煙
十一歲的紫竹抱膝坐在學(xué)校操場邊的小樹林里，望著地上斑斑駁駁陽光發(fā)呆。
同學(xué)們的歡笑不時從操場傳進來，可此刻對她來說那歡笑遙遠的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從此與她無關(guān)。此時她怕失去媽媽，又怕同學(xué)們知道她媽媽變成一個瘋子后取笑她，除了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流淚，長時間看著陽光地方發(fā)呆外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透過葉片的一縷陽光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膝，暖暖的象媽媽的愛，她伸出雙手小心的把那縷小小的陽光接到手心，感受媽媽的撫愛一樣感受著那縷暖暖的陽光，可瞬間那陽光就在她的手指縫間溜走了，空空的手心里突然就變成了媽媽大喊大叫被醫(yī)生捆上車的情景，她恐懼的把手壓在胳膊底下，輕聲抽泣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恢螘r走進樹林的金蟬沒好氣的說。說完一把把紫竹從地上拽起來摟進了她的懷里。
‘‘如果哭能讓你媽媽好起來，我陪你一起哭?！鹣s接著有說。語氣已沒了先前的生硬，拖著壓抑不住的哭腔。
然后兩個人真的就抱在一起痛哭起來。那一年她們都只有十一歲。后來，金蟬讓紫竹回家問問她爸爸以后會不會不要她媽媽了。
‘‘為什么要問這么個問題？’’紫竹迷惑的問。
‘‘問了對你有好處，大人們的事情說不清楚，說變就變的?！鹣s老氣橫秋說。
聽金蟬這么一說，紫竹害怕極了，如果爸爸真的不要媽媽或著連她也不要了，那她和媽媽該怎么活呀。
‘‘如果會呢？’’紫竹看著金蟬怯怯的問。由于害怕聲音抖的厲害，至使整個身體都在發(fā)抖。
‘‘那你就要和你媽媽站在一起，找個律師為你和你媽媽爭取權(quán)利?！鹣s認(rèn)真的說。語氣老成的像個大人。
‘‘什么權(quán)利？’’紫竹不明白的問。
‘‘什么權(quán)利？’’金蟬重復(fù)著想了一會。‘‘我也說不清楚都是什么，到時我?guī)闳フ覀€律師問問?！?p> ‘‘如果不會呢？’’
‘‘那就好了，那你以后就不能在哭了，快樂點，至少讓你爸爸不要為你擔(dān)心，幫著你爸爸去照顧好你媽媽，并幫你爸爸干點家務(wù)活。’’
雖然紫竹不明白金蟬怎么突然就懂得那么多，但她整個人象觸地似得踏實了許多有了方向。那天晚上她真的問了父親，父親把她攬進懷里，嚴(yán)肅而鄭重的象她承諾:‘‘他不會，永遠不會?！?p> 父親堅守者自己的承諾無怨無悔。只到紫竹談起了戀愛她才知道沒有感情的生活的父親身心有多么的苦。有很多次她都想勸父親同母親離婚，可看一眼母親就怎么也張不開口了，母親是離不開父親的。
后來紫竹問過父親，他對當(dāng)年的承諾后悔嗎？
父親笑了她說；‘‘一個人一生能夠去照顧自己心愛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如果換成是我，你媽媽也會這樣照顧我的，我相信我的愛人不會棄我而去的?！?p> 紫竹哭了。
紫竹是在半年后的秋天的雨夜知道金蟬的境遇的。那天深夜紫竹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隨后父親就把濕淋淋的金蟬推進了她的房間，催促她快起來拿衣服給金蟬換。
金蟬渾身都在滴水，腳下的地板很快就濕了一片，她被這深秋寒夜凍麻木了，似乎已沒了感覺站在那竟不知脫自己濕透了的衣服。
紫竹顧不得問什么，手忙腳亂的幫金蟬換著衣服，也許是干爽的衣服讓金蟬有了知覺，冰冷的身體開始有了點溫度，似乎是溫暖喚醒了她麻木的神經(jīng)，她緊咬著的牙關(guān)不由自主開始打起架來。這時紫竹的父親已燒好了姜湯，一碗姜湯喝下去金蟬才慢慢暖和過了。然后，她開始講她的家變和今晚被父親趕出家門的經(jīng)過。
紫竹以為金蟬會痛快的哭一場，可金蟬一直都沒有哭，她一直都在咬牙切齒的說著，最后她說；‘‘我長大后一定要復(fù)仇?！?p> 童言無忌。誰會去在意一個十一歲小孩不高興時說的話。紫竹的父親也只是稍稍遲疑一下并沒往心里去，笑著安慰她說；‘‘金蟬，你還小有些事還理解不了，所有的父母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父母也許診斷儀什么苦衷，等他們情緒，生活都正規(guī)下了，他們會好好為你安排的，不要恨他們。如果不嫌叔叔家條件不好，以后就把這當(dāng)成你的家，什么時候想來就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不好?！?p> 金蟬聽了只是點點頭。那天晚上金蟬始終沒有哭，也沒有笑，只是緊緊地攥著她的拳頭。
今夜三年多不見的金蟬這時沉默的讓紫竹感到陌生，這在她們的相處中是不曾有過的，就同剛才也判若兩人，很久很久金蟬才從遙遠的天空收回了視線，點燃一支煙悠悠的吸著，煙霧從她的唇中慢慢的飄出來，象散了的魂無息的蕩進了夜色里。
‘‘你不是已經(jīng)把煙戒了嗎？’’紫竹輕聲問。
金蟬苦笑了一下，輕聲問：‘‘醫(yī)生怎么說？’’
‘‘只有六個月?！?p> ‘‘其實醫(yī)生說的話也不能全信，有很多人做過手術(shù)后不是也活的很好，樂觀點，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錢吧?！?p> ‘‘是的。’’
‘‘卡上有四萬多先用著，會有辦法的。’’金蟬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紫竹。
‘‘這錢------是不是應(yīng)該同安杰商量一下，你倆在深圳也不容易。’’
紫竹沒有去接那張銀行卡，她聽金蟬說過2她好像在那邊沒去工作，在學(xué)什么平面設(shè)計，一切費用都是由安杰承擔(dān)的，說是學(xué)完了兩人就出國的。
‘‘關(guān)他屁事，我倆早分手了，這是我自己的錢?！鹣s一下就變的非常憤怒，沒好氣的說。
‘‘分手、怎么就分手了？’’紫竹疑惑的問。
當(dāng)初金蟬曾興奮地抱住她甜蜜的告訴她，她找到了她的真愛，這個叫安杰的男人不僅給了她甜美的愛情，還給了父親般的寬容，兄長般的呵護?？梢姷桨步艿淖现駞s不欣賞安杰，她覺得這個大金蟬九歲的男人心思太深，太圓滑。可她還是替金蟬高興，只要兩個相愛的人彼此欣賞就好，別人欣賞不欣賞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何況自己并不十分了解安杰，只到大二還沒讀的金蟬決定跟著安杰去深圳時，紫竹才擔(dān)心起來，看到金蟬不顧一切的樣子紫竹除了替金蟬惋惜外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金蟬留下來完成她的學(xué)業(yè)，她太了解金蟬了。
于是她試探著對安杰說：‘‘你應(yīng)該讓金蟬讀完大學(xué)?！?p> 安杰一聽就大笑了起來，他把身邊的金蟬擁進懷里說：‘‘紫竹你這個人也太認(rèn)死理了，其實女人只要嫁的幸福到那里學(xué)習(xí)都是一樣的，只要金蟬愿意我全力支持。’’
看到安杰懷里沉醉在幸福里的金蟬，紫竹那一刻真的以為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生活中光有愛情是不夠的，我現(xiàn)在才明白貧賤夫妻百是哀，美麗也要中看有中用的，跟一個可以讓他不用辛苦創(chuàng)業(yè)就能飛煌騰達的女人結(jié)婚了?！鹣s說。語氣已平和的讓人不可思議，她的臉也平靜的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在夜色中閃爍的眼睛充滿了仇恨的火焰在燃燒中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