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莫名的疏離
那年陸大偉十七歲上高二，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一切的改變就是從那個快要結(jié)束的暑假開始的。
陸大偉抱著足球從自家門里出來，左手抱球右手一撐樓梯扶手就下了一組臺階，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緊閉的門得意的笑了一下，母親總是告誡他說這樣下樓梯很危險，可他并不覺得這有多危險，對他來說這一招不過是小兒科的技量而已，沒有點英勇精神怎么能上公安學(xué)校當(dāng)特警呢，就這么輕輕松松的兩個跳躍他陸大偉就從三樓來到了二樓。
‘‘小海，踢球了?！懘髠デ弥『＜业拈T喊道。
‘‘是大偉呀，我們家小海不在，去他奶奶家了?！『５膵寢尨蜷_門表情很不自然的說。
‘‘噢，那我走了?！懘髠?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下樓，心里卻在嘀咕剛才他明明聽見小海在屋里答應(yīng)了一聲，他媽媽怎么會說他不在家呢，他媽媽一向是不反對他們踢球的，而且小海跟著他他媽媽也總是很放心的，什么事只要有他陸大偉，小海他媽媽二話不說也總會讓小海去，今天怎么了？就算今天有什么事不準(zhǔn)小海去，明說好了，有必要說謊嗎？
陸大偉有些納悶的走到一樓，砰砰，砰砰的敲著吳磊家的門，心想今天怎么了，平日里都是他們準(zhǔn)時在樓下等他的。
吳磊手里拿著一個大冰糕開的門，陸大偉見開門的是吳磊，晃著手里的球擺了一下頭。
‘‘大偉，我今天踢不成了?！瘏抢谘劬Χ汩W著支吾說。
‘‘怎么了？’’陸大偉看著他不解的問。
‘‘我，我······’’吳磊低著頭遲疑著說?？瓷先ナ值木o張。‘‘我在鬧肚子，說拉就拉?！?p> 陸大偉沒有說話，看了一眼吳磊手里那吃了一半的大冰糕。
吳磊這才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臉立刻就紅了，尷尬的笑著解釋說；‘‘這是給我家花兒的，我正在給他降溫呢。’’
陸大偉聽了心里那個別扭就別提了，花兒是吳磊家養(yǎng)的那只寵物狗的名字，陸大偉小的時候也養(yǎng)過狗，可他從沒有看見過更沒有聽說過狗會象人一樣一口一口咬著吃冰糕，可他這會什么也不想說，勉強的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就走。
‘‘大偉，千萬別誤會我。’’吳磊在他身后聲音里帶著委屈的喊道。
陸大偉頭也沒回的走出了單元門，他搞不明白這幾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似的院子里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群孩子突然間就人間消失了似的都不見了，剩下那么幾個見了他也不像以前那樣遠遠看見他就跑過來前前后后的擁著他，左左右右的跟著他，能躲就躲似的走了。
小海和吳磊是兩個從小就跟他形影不離象尾巴一樣跟在他的鐵哥們好像也都在找著各種借口躲避著他，就連大人們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在也不是贊許而是讓他感到不安的那種，他說不準(zhǔn)是不是自己的感覺有了毛病，但他卻真真實實有一種被冷落的失落感，這是他的自尊，他的驕傲無法忍受的，他知道一定是那出了問題，可他一時有找不出究竟問題出在那，他就那么抱著球在單元門口呆站了好一會，心事重重的有回了家。
足球掉在地板上無力地彈了一下慢慢的滾進屋去，他垂頭喪氣的爬在床上，窗外的蟬兒象搗亂似的一刻不停的高歌著，讓陸大偉沒有答案的心越發(fā)煩躁，他抓過枕頭蓋在頭上，用手壓著枕頭的兩端堵住耳朵。
‘‘大偉，大偉，怎么了？’’在家休病假的母親聽見聲音，從自己的房間走過來站在床邊問。語氣帶著驚慌，聲音都有些發(fā)抖。
‘‘噢，沒什么?！懘髠ゲ]有聽出什么在枕頭底下悶悶的說。
‘‘怎么今天沒人踢球，這么無精打采的，是和誰鬧別扭了嗎？’’母親小心翼翼的有問。
‘‘哎呀，煩死了、問什么問，他們都不在?！懘髠ゲ荒蜔┑恼f著拿掉蓋在頭上的枕頭把整個身子翻過來仰面朝天的躺著。
‘‘他們都不在？’’母親更加小心的說?！畢抢?，小海也都不在嗎？’’
陸大偉象受到了啟發(fā)一仰身坐了起來，他想讓母親幫他分析一下問題出在那了。
‘‘媽，這兩天不知怎么了，我覺得大家好像都在躲避我，就連那些平日里很喜歡我的叔叔阿姨碰見我沒等我開口就象沒看見我似的匆匆走開了，大人們的目光都怪怪的，就說剛才吧，我明明聽見小海在家，他媽開門卻說小海不在去奶奶家了，我明明看見吳磊在開門的那一刻還咬了一口冰糕，他卻說他在鬧肚子不能去踢球，一切好像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不知道問題出在那了，問也沒人說，媽你說是不是有人說了什么，我是不是應(yīng)該找他們問問清楚?！懘髠テ诖目粗赣H說。
陸大偉記得當(dāng)時母親站在那沉默了許久才牛頭不對馬嘴說；‘‘大偉，對不起，對不起?！?p> 當(dāng)時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根本不明白母親的話，完全理解錯了。
‘‘真沒勁?！絿Ａ艘痪洌挠械乖诖采?。
接下來的三四天里小海和吳磊也沒有來找他，父親和母親突然間也變得特別忙，早出晚歸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著，要不是早晨看到母親留給他的不同內(nèi)容的條子，陸大偉簡直就覺得他被所有的人遺棄了，母親讓他去奶奶家他不想去，他很想下樓找小海他們問問清楚，可有覺得這會讓自己很沒有面子，他并沒有做錯什么，干嘛自己主動去找他們，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假的真不了，真的假的不了，假的東西是會不攻自破的，就像烏云遮不住太陽一樣，盡管陸大偉很有自信的安慰自己說，但幾天下來他還是越來越沉不住氣，在加上沒有人和他說一句話，他開始變的焦灼不安，坐臥不寧起來，就這樣在家悶呆到第四天，早晨一起來他就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知道要干什么，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明真相的等待是多么的可怕，整個家靜的讓他的心一陣陣的發(fā)慌。
于是他把電視打開，坐下來沒有選擇的看著，他認為他必須找個人說話，哪怕是吵一架也好，正想著門開了。
父母一前一后進了家門，陸大偉象見到救星心中就是一喜，可走在前面的父親象沒看見他似的陰著臉走進了書房，后面的母親同樣沒看見他似的陰著臉走進了廚房。
陸大偉心里好不痛快，故意把電視機的音量放到最大以示抗議他們對他的漠視，放大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響了好一會，父親和母親沒有一個人出來象平日那樣提醒他這么大的聲音會影響別人的生活，這聲音今天對他們仿佛不存在似的讓他們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賭氣關(guān)掉了電視，坐在那生著悶氣。
‘‘吃飯了。’’
好一會陸大偉聽見母親有氣無力的喊了聲。但他依然坐著沒動，隨后就聽見父親從書房里出來，腳步很慢，腳拖著地聽上去象是很累的樣子，陸大偉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明其妙的就是一緊，不免有生出一股怨氣。
‘‘大偉，吃飯了。’’母親抬高了聲音點著他的名喊道。‘‘快點。’’
陸大偉這才從沙發(fā)上慢慢站起來滿臉不高興過去吃飯，飯桌上的氣氛很沉悶，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埋頭吃著各自的飯，陸大偉越吃心里越別扭，他停了下來，抬起頭看了一眼沉默吃飯的父親，有看了一眼沉默吃飯的母親，兩個人竟都沒有反應(yīng)，于是他把剛送進嘴里的一口菜吐在桌子上，沒好氣的叫道；‘‘咸死了，咸死了，這是讓人吃的嗎？’’
兩人的筷子都停了下來，同時抬起頭筷子他，陸大偉看到父母看他的目光很緊張，尤其是母親如臨大敵似的，他心中一陣竊喜接著叫嚷道；‘‘你們嘗嘗，這能吃嗎？’’
母親依然緊張的看著他，父親則伸出筷子在他不曾動過的那盤菜里夾了一口送進嘴里，滿以為父親嘗完菜會指責(zé)他無理取鬧，然后會問他怎么了，在象往日那樣和他聊聊，聊什么都行，他寂寞的幾乎要崩潰了，可父親咽下那口品嘗了很久的菜后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出來，有埋頭吃他的飯去了，陸大偉失望極了。
這時卻聽見母親說；‘‘大偉，對不起，可能是媽媽忘了放了兩遍鹽，對不起，對不起，先吃別的吧。’’
母親一邊說一邊調(diào)換著菜盤的位置，陸大偉心里難受極了，父母今天怎么了，他明知道自己在無事生非，本想讓父母注意他結(jié)果卻是自討沒趣。
父親吃完飯有出去了。母親在廚房收拾著那些碗筷。
陸大偉躺在自己的床上胡思亂想著，窗外那沒有多少時日生命的蟬兒依然充滿激情的坦蕩蕩的高歌著，陸大偉在蟬兒坦蕩蕩的高歌中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很傻，為什么要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母親收拾完那些碗筷，走進來小心地問他還想吃點什么，陸大偉看著母親無言的搖搖頭，他此刻已沒了說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