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jié)篇;永不分離
母親一直在笑,象上了發(fā)條的木偶,除了睡覺就是笑,笑的昏天黑地如天塌下來似的讓人莫明其妙的心神不安。
紫竹明明知道死是殘酷冰冷的,每一個人都是要死的,在偉大的人也是在劫難逃的,這是永恒不變的自然規(guī)律,但她還是忍不住的要流淚,她把一切的事情都交給了陸大偉,任由母親在那里昏天黑地的瘋笑,她只顧坐在父親身邊流淚,流的也如天塌下來似的。
‘‘好了,紫竹不要在哭了?!懘髠崦谒募巛p聲的說。
‘‘你這個樣子你父親會走的很不安心的?!?p> ‘‘你是不知道的,我父親這一生過的太苦了,他為我們母女賣過血,撿過破爛,為了省幾毛錢的車費他每天騎著我家那輛破自行車騎一個多小時去上班,而他的中飯白開水加饅頭,好不容易我長大了可以替他分擔一些了,本以為苦盡甘來了,可他······’’紫竹哽噎著說不下去了,眼前全是父親的影子
‘‘好了紫竹,不說了,我知道,我全明白,你已經(jīng)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你的父親去的很安詳,這就夠了。’’陸大偉把紫竹摟進懷里,他想讓她感受到他胸膛的溫暖。
‘‘別在難過了,有的時候死亡并非不幸,生才是不幸?!?p> 聽了陸大偉的話紫竹抽泣著終于收回了那如河流般奔流的淚水,是的。父親一直都是那么睡著,平靜的沒有一點痛苦的睡著走了,完全沒有她曾看到過的那些病人在痛苦的掙扎中離去,父親是那么的平靜,安詳。
這個時候紫竹才覺得奇怪,父親的安詳來自于那里,是上天的仁慈還是神靈的慈悲,后來紫竹才明白那是母親的一瓶安定讓父親決絕的安詳。
‘‘落葉歸根,入土為安,讓你父親早點入土為安好不好?’’陸大偉語氣更加柔和的說。
‘‘好?!?p> 紫竹抬起一雙淚眼哽噎著答應了。
陸大偉在西鳳山為紫竹的父親買了一塊墓地,他告訴紫竹說:‘‘那是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很好的地方,他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也都在那?!?p> 紫竹說:‘‘我很滿意,一切由你?!?p> 僅管她還沒有看到只是聽陸大偉這么一說,但她相信他的話。
去安葬父親那天紫竹是不打算帶母親去的,帶著她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她準備把她留在家里,這樣她就可以專心的去送父親。
一大早起來照顧母親吃了飯,有吃了藥,有去準備了一大堆她喜歡吃的東西,然后絮叨著告訴母親。
‘‘媽媽,我要去送爸爸,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我會給你帶一大堆橙子回來?!?p> 母親根本就沒聽見似的還是那么傻傻的笑著,看著父親自言自語著,完全對她不理不睬。
母親的樣子讓紫竹很是惱火,內(nèi)心里感到一陣凄涼,為父親。
‘‘媽媽,你好沒良心,爸爸沒了,你還笑?!现襦姓f。
她真的不明白母親為什么要笑,為什么不哭,哪怕是流下來一滴眼淚,也會讓她內(nèi)心不感到那么凄涼。
紫竹沉默了,不在對著母親嘮叨,坐下來等著陸大偉來接她。一邊由不得自己的生著母親的氣,那氣似乎來的快也去的快,她坐在那怔怔的看著母親那一臉傻傻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看了一會有看了一會,那氣便隨著母親不明不白的笑一點點的消去了。
陸大偉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在生母親的氣了,內(nèi)心里還是有些沒有來由的怨母親。
‘‘準備好了嗎?可以走嗎?’’陸大偉一進門就問。
‘‘可以走了’’紫竹回應了一聲。開始穿外套,也不在理母親吩咐大偉去提那些要帶的東西,自己便抱了父親往外走。
母親的世界好像突然間被侵犯了,她狂躁的跳起來沖了過來,從措不及防的紫竹懷里搶過了父親。
紫竹驚愕的看著母親,搶過父親的母親馬上有恢復了原有的平靜,重新回到她的世界,瞬間那憤怒的臉上有揚起了傻傻的笑容,一切有都恢復了原有的狀況,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
紫竹的內(nèi)心似乎一下就明白了點什么有似乎什么也沒明白的泛起絲絲的愧疚,對母親。
她走到母親面前看著她不知疲倦的笑容輕聲的問:‘‘媽,你心里是不是知道爸爸不在了,你也舍不得他,對不對?’’
母親沉浸在她的世界里沒有絲毫的反應,傻笑著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在骨灰盒上那雕刻精美的花紋間游戲般的輕柔游走。
‘‘你是舍不得爸爸對不對?我也舍不得?!现衿喟У恼f?!墒?,我們不能把爸爸留在家里,那樣爸爸會很孤獨的。’’
母親還是那樣沒有絲毫反應,依就傻笑著繼續(xù)著她的游戲。
‘‘好了,媽,把爸爸給我,讓他去結(jié)交新朋友去,不要讓爸爸一個人孤獨,寂寞的一個人呆著好不好?’’
紫竹似乎失去了耐心說完就伸手去搶放在母親腿上的父親的骨灰盒,母親的手指剎那間停止了游戲,閃電般的俯下身子抱緊了骨灰盒,紫竹試圖從母親手里奪過骨灰盒卻都失敗了。
‘‘媽,把爸爸給我,讓爸爸去入土為安?!现竦氖譀]有離開觸摸著已變得冰冷的父親哀求著母親說。
母親依然傻笑著沒有反應。
‘‘媽,不鬧了,把爸爸給我?!现裨僖淮蔚陌蟮?。
母親還是沒有反應,緊緊的抱著父親的骨灰盒傻笑著。
‘‘媽,把爸爸給我,你在不聽話我可叫醫(yī)生把你捆在不能動的鐵床上了。’’紫竹惱火而不耐煩的嚇唬母親說。
她實在不想嚇唬母親,父親說過這樣對母親的病不好,可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這一回母親抬起了頭,臉上依然綻放著她那傻傻的笑容,完全沒有了以前聽到要把她捆在不能動的鐵床上時的恐懼與退宿,她盯著紫竹的眼睛空空的什么也看不出來,唯有那笑容是真真實實的,她就那么仰著臉盯著紫竹沒完沒了的笑著,笑的紫竹心煩意亂,手足無措的僵在了那。
一片寂靜
紫竹無奈的耐著性子極力讓自己保持著鎮(zhèn)靜,然而母親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沒完沒了的笑臉最終還是把悲傷中的紫竹激怒了,就那么無法克制的爆發(fā)了,她突然間就抓住了母親的肩用力搖晃著惱火的喊道;
‘‘讓你笑,讓你笑,笑笑笑,有什么值得笑的,爸爸沒了,爸爸沒了,你究竟是明白不明白,明白不明白······’’。
母親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根本就無動于衷,搖晃中除了把懷里的骨灰盒抱的更緊了一些外一切都沒有改變,紫竹欲哭無淚的繼續(xù)用力搖晃著母親的肩,嘴里不停的責問著她明白不明白。
聽到喊聲的陸大偉扔掉了手里的東西從另一個房間跑過來,眼前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他趕緊沖過去從身后一把抱住了紫竹用力搖晃母親的胳膊。
‘‘紫竹,你怎么了,理智點她是個病人。’’他大聲的說。
‘‘病人。’’紫竹不由的重復著打了個寒戰(zhàn)。
是的。母親是個病人,她怎么就忘記了,為什么非要和神志不清的母親在這里糾纏不清呢?突然間她覺得悲痛中的自己變得很自私,很殘忍,也許在母親那渾渾噩噩的世界里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微笑就是悲傷的一種表現(xiàn)方式吧,自己有為什么非要要求母親和自己一樣悲戚的流淚呢,你真是暈了頭了,太不應該了。
紫竹在心里責怪著自己,她的手從母親的肩上無力的垂了下來,癱靠在陸大偉的懷里,這個夢一般出現(xiàn)帶給她希望的男人,此刻她是多么的依戀這個男人,雖然她的心里有是多么多么的不愿意拖累他,而此刻她知道她已經(jīng)沒有力量離開他了。
陸大偉的心再一次感到了刺痛,他把無助的紫竹緊緊的抱在懷里,紫竹在她的懷里是那么的單薄柔弱,但這一次她沒有哭,這讓陸大偉感到不安起來。
‘‘想哭就哭吧,別憋在心里。’’他溫和的說。
‘‘不,不哭了,世上最無用的就是眼淚,它喚不回任何東西?!现裾f。語氣平和的象看破了人生的真諦似的,和方才完全是判若兩人。
女人有的時候真是奇怪,瞬間的大徹大悟有瞬間困惑,迷蒙。生性中的那份理想化,情緒化,讓她們在生活中一會東一會西,一會左一會右的游離不定。
陸大偉的心踏實了下來,逝去的已逝去,但愿活著的能安康。
‘‘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歲月會讓一切在回憶中慢慢變得美好起來的,那些美好將成為我們一生的財富的。’’陸大偉有用力擁了擁紫竹溫情的說。
‘‘我相信?!?p> ‘‘帶你媽媽一起去吧,看她的樣子是要跟著一起去的。’’
‘‘是嗎?’’紫竹離開了陸大偉那溫暖的胸膛,目光重新回到母親身上,母親仍然一絲不茍執(zhí)著的微笑著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好吧。’’紫竹猶豫著答應了。
母親沒有紫竹想象的那么麻煩,一路上她都很乖,很安靜,靜的仿佛她不存在似的一點聲息都沒有,這讓紫竹不得不去拉住她的衣襟才放心似的緊緊拉著不敢放手。
陸大偉帶著她們來到了墓地前,因是事先說好的,墓地的工作人員一會也拉著刻好的碑也到了。
墓穴是陵園事先統(tǒng)一砌好的,工作人員掀開上面的蓋請他們看是否滿意,墓穴里面是水磨石的,看上去干凈而有干燥。
‘‘還滿意嗎?’’墓園人問。
紫竹說:‘‘我們很滿意。’’
然后他們有去看刻好的碑,紫竹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松開了母親的衣襟,母親便抱著骨灰盒左看看右看看的圍著墓穴轉(zhuǎn)了起來,紫竹惦記著看碑有在眼前,就任由她在那里轉(zhuǎn)。
等看完了碑,一切都該各就各位時,才發(fā)覺母親不知在什么時候已抱著父親的骨灰盒坐在了墓穴里,傻傻的仰著臉笑,看到大家都在看她,便沖著紫竹嘿嘿的笑著說:‘‘好,好,平?!?p> 紫竹呆若木雞的站著,沉默不語的看著母親,內(nèi)心里剎那間被襲來一陣莫明的恐慌充斥了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
她聽不見墓園的工作人員在詢問他們什么?也聽不見走過去去哄母親的陸大偉在和母親說著什么?她只感到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整個的身軀都在這個只有靈魂占據(jù)的地方變的很虛空,很輕飄,仿佛什么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似的,她象是被什么攝去了所有的力量無法左右自己,好在有陸大偉在,她索性就讓自己那么呆著。
冬日的黃昏總是來的特別的早,黃昏來臨之前紫竹終于拉著母親的手,三個人離開了西風山墓園。
冬日的天色昏暗陰沉,一陣陣寒風漸漸地,干冷干冷凜冽的襲來,使人的五官都感到麻木了。
路上的車輛行人已經(jīng)很少了,三個人匆匆的走著誰也沒有說話,紫竹緊緊拉著母親的手,好像她一松手就會失去母親的蹤跡。
母親臉上那傻傻的,執(zhí)著的,沒完沒了的笑容不知在什么時候化為了烏有變的木然的沒有任何表情,有如來時那樣靜的沒有聲息,腳步輕的象個鬼影似的跟著紫竹。
走在前面的陸大偉抬頭看了看天,有回頭擔心的看了看紫竹的母親,這時一輛車遠遠的從前面開過來,三個人都放慢了腳步,陸大偉下意識的把身子向紫竹的母親身邊靠了靠。
車由遠至近,車燈在逐漸灰暗的天色里發(fā)出異樣的光芒,紫竹的母親忽然間停下來腳步,指著那光芒喊道。
‘‘紫竹,看那,快看那,你爸爸接我來了?!?p> 紫竹疑惑間母親已掙脫開來。
‘‘西岐?!赣H叫著父親的名字撲了過去。
這是母親患病后第一次清楚明白的叫父親的名字,如蒼穹的天籟,冬日灰暗的天空瞬間被什么照亮了,車輪下飛起一只啼血嘶鳴的幸福的血杜鵑······
薛飄
我是一個愚笨沒有什么天賦的人卻偏偏喜歡寫文,我相信只要是用心寫出的文字即使不華美也會有它的精彩。 我的這個取材于生活的故事今天就連載完了,作為一個新人第一次在起點女生發(fā)布作品就有了兩個收藏,還有書友的推薦票,很開心,很受鼓舞。 感謝你們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