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子詠鳳求凰,凝香女擇小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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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祭酒接過詩箋,看了一眼才明白為什么老人家看不清,但見字紙上寫了一大堆的文章。
“秋海棠者,公子謂之富貴花,離人別喚曰斷腸,余經(jīng)年聞名,競未曾睹也。偶適盛舉,得賞佳卉,頗慰慕思之心。然思富貴如何腸斷,腸斷何需富貴?百思不得解也。不意皎皎忽然喋血,溫柔毀于冰鐵,時有玉女在側(cè),金釵玉墜,容顏絕代,戚戚然,詢之,身世堪憐,感物傷懷矣。余豁然意通,富貴何如天寶,猶有馬嵬之殤,則富貴亦可斷腸也。“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感茲詠懷,以志佳會。詩曰:
鳳求凰.詠白海棠
誤入金閨花柳梁,玉質(zhì)天成本無香。
花自傷殤春自鬧,蜂自匆匆蝶自忙。
長安十五云遮月,望月女兒悲愁腸。
云不開來郎不至,郎不至來搗衣裳。
夜深掩門晝不開,原是相思白海棠。
王懷仁端著茶碗,放在嘴邊,一見此戔,老夫子一口茶沒吞下去,噎得大咳連連,以手捫了兩把短髭,拍案叫絕,“此文誰就?此子何人?人哉?非人哉?!妙哉!今見此文,一何幸哉!真“黃絹幼婦外孫齏臼”也”,旁案諸公見老夫子失態(tài),眾人亦知曹娥碑字謎,不由詢問,“何等文章,以至祭酒如此?”
王懷仁也不答話,儒雅氣消,站起來像個孩子,趕到翰林之間,學(xué)士們一時圍觀,一齊說好,字戔傳遞王侯,王侯交口稱善,即至忠順王世子,郡王把戔觀瞧,騰身聳立,展紙交予屬官,“念,大聲的念!”
屬官取詩朗朗誦讀。前時還好,當(dāng)讀到“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一句時,全場色變。
屬官清音高亢,堂下諸生舉子聽得真切,側(cè)侍歌姬也都通音曉律,深解意趣,聞此一言皆為變色,如猛虎嘯林群鴨瑟瑟,夜狼嘯月眾羊殃殃,惶措不知自處!
翰林文林悍將,詞壇俊杰,引領(lǐng)文風(fēng)之前沿者,早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南瓜子詩活,檀玉柱詩死,南瓜子詩以人述花,失散情郎之怨女化自“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又述及凝香姑娘身世,贊嘆凝香姑娘跳出春燕樓之勇敢清潔,“玉質(zhì)天成本無香”,至于你們貪圖美色,那是你們的事,蜂死怨花嬌乎?至于檀玉柱之詩,“韶華應(yīng)惜朝露早,相思風(fēng)雨惹晨昏”,只能惡狠狠地說,好色之徒,臭不要臉!
側(cè)侍眾女更感詞傷己,歡合場中,初見合歡,相逢懵懂,漸漸生厭,甚有相害者,知者自知。夜夜笙歌孤獨淚,頻頻笑靨寂寞多,以色娛人,強顏歡笑,青春一逝,珍珠魚目,于時群女有淚下如雨者,妝紅殿下。
舉座皆驚,滿堂喧嘩,哄然發(fā)問,問詢佳作何人之手?
屬官看看題款,“南瓜子!”
宣讀完畢,郡王拍案,“既然作是等詩詞,南瓜子請上堂搭話,以解孤心!”
座下寂寂,再問依然,世子又問,“南瓜子何在?”依舊無言。眾心以為或許此公外出了?遍問侍者門子,一邊等待。
眾人翹首以盼,南瓜子即刻面世。
這時堂下王懷仁看向身后的南生,“南瓜子不是你嗎?《苦瓜辭》不是也用的“南瓜子”別號,郡王相詢,還不回話?!”
南生聞言前出當(dāng)廳,眾中稚嫩童聲,晨鐘報曉,雞啼五更,破空而來。
“報郡王,南瓜子在此!”
南生轉(zhuǎn)出幾案,當(dāng)庭挺立,施禮作答,“南瓜子拜見郡王,拜見諸公。”
當(dāng)庭小子,身量低微,此刻卻如泰山石刻,兀然卓立,不可撼動。氣壓全場!
狂風(fēng)掃濃霧,日照千山白。
南生松停鶴立,淵渟岳峙,“郡王,都識人間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咱們重逢也算遇故知了,然人生也有四大恨事,七大憾事,憾事曰:曇花一現(xiàn),大音希聲,海棠無香,鮮魚多刺,美人膚皺,老來失憶,經(jīng)卷缺失,此四大憾事,位列王侯不能諧也,郡王以為然否?”
座中有人私下詢問,“此子有何來歷,竟然與世子論故知?”又有人輕薄道,“看來這小子為求揚名,攀龍附鳳的本事生來就會,張口就來呀,呸。”
郡王點頭,“花自成畫,畫可圖花,皆屬一家,作畫由你,賞花焉能無你,又有他人特意點名要你前來,故孤相招,不意祭酒竟然也看上你這個臭小子,親自帶了前來。你所說七大憾事,縱是貴如孤家,無以為解,確實遺憾?!?p> “然則郡王能忍否?”
“非忍非不忍,無常爾?!?p> “是故人生當(dāng)惜,有緣相見,真心相憐,不忘初心?!?p> 世子聞南生對答甚合心意,本來凝香酒一事,世子就對這小兒郎頗有好感,今日不意此子詩詞出彩,看了看檀玉柱,又看了看“故知”小娃娃南生,心中有了些新的想法。
座中皆識詩,即便賈赦之流也是有見識的,縱自己不一定會寫出驚風(fēng)雨之詩,然而鑒賞分別還是能的,不只是能,而且頗能,賈赦最喜玩弄古董,極愛附庸風(fēng)雅,文會雅集湊熱鬧十分熱衷,聽到南生此詩一出,盡管他不喜歡南生給自己的畫故意畫上破花,題跋“餐花小兒”以示家奴敗花之事,玩弄小心機,眼下卻也不得不贊嘆這村童果然有些能為,檀玉柱輸定了。
賈寶玉在一邊說,“伯父怎么看,我聽著那小哥的詩卻好,雖不知好在哪里,我是喜歡的?!?p> 賈赦沒有說話,賈璉道,“哥哥不擅于這些,只是聽著那小童的聲音挺好聽的?!?p> 賈璉不懂。但世子懂,但是他不能出口評論,要采公議。于是面對滿堂,征詢在座。
監(jiān)生們已經(jīng)不出聲,舉人們天天玩詩耍賦,這都看不出來,也就不配這身青袍了,自然也是無語沉默。
翰林心中明晰,只是也不好說話,這關(guān)系到國子監(jiān)的名譽,畢竟檀玉柱是上舍監(jiān)生,若說比詞有失公允,令人重做,此時人家又做詩,比詩還比不過,國子監(jiān)的臉面何存?那里可坐著祭酒呢!
世子看了看,竟然無人肯出面評判,看了看王懷仁,心知肚明,開口問道,“祭酒先生以為如何?”
王懷仁起座,遍視滿堂,“若以我意,南瓜子之詩當(dāng)?shù)么舜挝臅系?。?p> 世子點頭,又問,“諸位可有人有異議?”
無人應(yīng)答。
賈寶玉看著南生,他不相信。自己思索半晌,才在香盡之前得了大半闕七律,這少年與自己年紀平等,卻風(fēng)云變幻間出驚雷語,是何人哉?“人生初見之美”,柔詞麗句,滿口馨香,纏綿悱惻,怨女恨薄情,深心被辜負,誓言生死滅,九死而不悔,何樣心腸如此百轉(zhuǎn)?怎樣心緒這般千回?
寶玉不覺癡了,不是賈赦拉著,真想沖上去,與同道中人惺惺相惜,細細攀談,定要結(jié)交一番,他不禁怨恨賈赦這個伯父怎么還不走?
殊不知南生知他如此尋思,還會笑他,今日情重地,出此情重文,相機對應(yīng),情種怨青冢,情根一何重?若非不重,安得名花劍斬,百媚淚墮?若非不重,怎使凝香香卷,勞燕分飛?以情攻情,用欲解欲,是以南生寫了一句腦海中的話。
凝香聞詞,粉頸低垂,無語凝噎。
群生聽祭酒定議,眾情漸息。世子再問,“南瓜子,汝言人生復(fù)有四大恨,說來聽聽?”
南生怯懦道,“方才失言,忘記避諱,此中多民俗俚語,實在不可宣于廟堂之上!”
聽此一說,眾人分外精神,賈寶玉站著嚷嚷,“快說快說,什么俚語如此新奇?”賈赦拽了拽他,方才坐下。
世子也越發(fā)好奇,“廟堂之上,跪拜者亦是凡人,何等言論,不能出口?必要說說,否則不是又是那經(jīng)卷缺失,自打嘴巴?”
“也罷,”南生一咬牙,“這可是你們讓我說的,說完可別罵。”
“速速說來!”眾人被吊足胃口,急不可待。
“人間四大恨事,其一撒尿次一鞋,其二喝湯撒一懷,其三拉屎摳破紙,其四放屁蹦出屎。”
說完張著嘴巴,四處張望,一臉純真。
“哄!”“這廝!”“哦哈哈哈!”“妖孽如斯!”“斯文掃地!”“俗不可耐!”
眾人或笑得絕倒,或恨恨然,或指點笑罵,或鄙視不休,一眾侍女則面紅耳赤,瞪著南生要吃了他。凝香低頭郁郁,聽這般俚語,也是一笑,賈寶玉遠觀登時癡癡呆呆。
南生喃喃,“我不說,你們非要我說,我說了你們還罵我!”
世子道,“稚子淳樸,諸公忍耐,”端起茶杯,想到那摳破紙蹦出……頓時沒了胃口,悻悻然放下?!昂擦衷u判,國子監(jiān)祭酒把關(guān),王尊勛貴參議,此次文會,華彩翩翩,清秀斐然,佳作迭出,實不可一一道來,通選眾議,公允定奪,以南瓜子《鳳求凰.詠白海棠》并列檀玉柱之《詠白海棠》為佳詞,諸公以為如何?”
眾公稱是,監(jiān)生舉人唯聽吩咐,哪有他們說話的分?
賈赦心道自家人推自家人,你那熏修多時的上舍奴才檀郎《詠白海棠》未必及得上我家寶玉小侄兒,何來公允?不過你的地界你說了算,大家哼哼哈哈罷了。
世子其實也并不喜檀玉柱的《詠白海棠》,詩句中“仙子御龍姑射門”,豈非凝香姑娘超過郡王?輕薄之徒,目無主上!可是畢竟門人中以此為佳,選無可選,只好推出。
世子今日又見后生南瓜子兩番給自己驚喜,有了納才之心,于是并列文會佳作,名字還排在檀玉柱之前。
忠順王世子隨轉(zhuǎn)向凝香,“公案已了,今推兩人,不知姑娘可于二人中有稱心者?全憑借姑娘一意自選,孤等絕不會橫加干涉。”
檀玉柱雙手握拳,手心出汗,卻信心滿滿,想我檀郎,相貌堂堂,才進上舍,家世富貴,名聲顯赫,聽風(fēng)文社社首是也。那是什么東西?一豁牙小兒,陋居鄉(xiāng)野,賣字為生,白丁布衣,簡直笑話,不足為患!凝香姑娘要不是傻子,閉著眼都知道選誰!想著美女將收,投懷送抱,檀玉柱已經(jīng)飄飄然如同做夢,搖搖兮好似云里,凝香姑娘送抱,給個神仙也不做,妙哉,快哉!
凝香對王施禮,拜謝福佑之恩,轉(zhuǎn)身毫不遲疑,蓮步輕移,站在南生身后。凝香姑娘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南生輕輕凝眸一笑。一眼萬年,一笑傾心。
檀玉柱如墮冰窟,如遭雷擊,如遭夢魘,從美夢里醒來,堂堂檀郎竟失謝女,五尺男兒竟敗于一小兒!
檀玉柱臉紅脖粗,站在那里進退不是。若退則一敗涂地,上舍高才不如一村童,為名花輕視如破衣爛衫,以后頭頂“敗棄者”三丈之字,京中檀郎枉為五尺丈夫。發(fā)一恨心,破嗓大叫,“我不服,凝香姑娘定要說出緣由,否則檀玉柱死不瞑目!”
凝香檀唇輕啟,“君才高雅,凝香拜讀,然凝香一女子,自危于“朝露”易逝,好花易落,好夢易醒,落花夢醒后,凝香若何?因此凝香寧選孺子,無需丈夫!”
堂內(nèi)女子目光如炬,照亮凝香,呼喚四起。諸生諸公也慨然應(yīng)允此女之性,污濁世界,果有出水芙蓉乎?
檀玉柱登時呆若木雞,面如死灰。
世子見凝香不選檀玉柱,妄自做主擇選了南生,竟似不意外,看了看凝香,“難怪姑娘特意點名,要此子前來。”
堂中又起喧嘩,原來凝香心中早有人選,看來我等是自作多情,做了點燈的瞽者,還不自知。
檀玉柱做困獸斗,“郡王,我輸了,只是還有一句話,今日英萃文會,本為佳話,座上應(yīng)答詩文者無布衣,這小童卻是個白丁,一個白丁奪了文會第一,檀某固然無話,只怕翰林自恥為群鴉鬧亂!”
世子聽過白丁秀才之別,想了一想后望向在場,監(jiān)生們同氣相連,皆附和檀玉柱,舉人們也認為華蓋豈可仗于草莽?有失文人清貴,故亦多有附和者,也有寒門學(xué)子登第者,默不作聲。堂上諸公亦同,認為檀玉柱所言有理。王懷仁也想看看南生這“三千金”的成色,竟然也讓南生再比。
世子結(jié)合眾議,手掌衡軛,當(dāng)機立斷,南生需要再做一詩,此次不限格律,任意發(fā)揮,作得再做定度。
南生收攝心神,凝思靜想,如磐石砥柱山溪,孤燈照于雪夜,然棱角間又如閑庭信步,野馬游疆。
堂上尊貴,座上翰林皆為此氣勢感染,此等皆文輔天樞,武助天權(quán)者,自有磅礴心海,富麗神威,然此刻亦隨南生眉宇之一瞬一動而瞬動,諸公亦想知道能寫出佳句者是何等人,是孤篇乎?僅此一作,文思枯竭,再不能為?眾皆汲汲以待。連茶水都不再飲,一時殿堂之間,唯聞抖衣嗦嗦聲,余聲皆無。
世子目觀南生,見到南生氣概,目光愈發(fā)明亮。
又過一炷香時間,南生還未開言,檀玉柱面露喜色,不過如此,若是做不出來,不止小兒輸了,而且檀郎將乘勝追擊,推究你詞來由,無能小兒焉得做此等優(yōu)波羅華,大約是抄來的,到時追問,事情必然水落石出,打得你落花流水,殘花敗柳,哇哈哈哈。
又過了片刻,有監(jiān)生已經(jīng)鬧起哄來,“到底是村野小兒,不過隨便謅一首是,哪怕是順口溜也行啊?竟然再不能也,那詞大約是田間地頭刮大風(fēng)揀來的吧!”
又有舉子言,“小童,要不要老兄我?guī)湍阕鲆皇?!?p> 更有無恥者,“幫作只不過舉手之勞,如烹茶煮酒也,只不過美人需要給我烹茶煮酒相謝才行!”
眾中發(fā)出譏笑聲,“憑什么給你烹茶煮酒,你的詩詞有我好嗎?要給也得我先!”
王懷仁轉(zhuǎn)頭看看,正是他罵的“放狗屁”等位,氣得王懷仁抓起茶杯就想打?qū)⑦^去,又怕打斷南生思想,忍了忍又放下,狠狠瞪了過去,那些人方住了口。
就在王懷仁也以為南生再無能為力的時候,心里滿是憐憫,到底鄉(xiāng)野不比京都,缺書少墨,觀他至多不過十歲,自營字攤,忙于生計,哪比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衣食無憂,窗明幾凈,能專心文采風(fēng)流?此子甚可憐也!縱然再不能詠,然有佳句橫出,我日后亦當(dāng)助之,不使雛鷹餓斃于無食,貴樹枯干于焦土,正祭酒之責(zé),責(zé)無旁貸。
王懷仁正做此思當(dāng)下,南生開口了,而且是一開口就全詩誦出,一字一音,前后連貫,如連珠墜玉盤,叮叮咚咚,絲絲清動,顆顆悅耳。
“我本京郊一布衣,不求聞達于玉欄。
茍活性命于酸腐,魁首于我何加焉。
今只一棵小小草,筆未青來詩未全。
都是偶然逢盛事,贏得諸公帶笑看。
士子筆頭能跑馬,宰相肚里能撐船。
郡王親定皆可做,大人何以小子難?
亂說童謠無忌諱,文會比文不比衫。
若是比衣不比篇,悠悠眾口自公斷?!?p> 詩罷,南生看著世子,又轉(zhuǎn)身看了看座中朱紫,深躬一圈,“只得此爾,再不能也,萬望勿復(fù)相擾,悲之憫之,不勝感激。”
這是一篇通俗俚語,果然順口溜的詩歌,只是說得頭頭是道,文會自然是比文,比的不是身份,比衣裳何不去裁縫鋪子?
世子決斷,“本世子也不愿做這珍珠碟子里面挑龍眼之人,然以祭酒為準,南瓜子雖是布衣,當(dāng)?shù)么舜挝臅髟?,此詩亦佳,此事作?shù)。公斷已出,不容再議?!?p> 檀玉柱聞言徹底死心,一身力道隨風(fēng)化去,身影堆萎,全失去玉樹挺拔,奄然佝僂殘?zhí)?,頹然歸座。復(fù)又起身,言身體不爽,離席遁去。
世子道,“起樂,上酒!諸公盡歡!”
一時歌樂靡靡,眾賓客興盡方散。
出門王懷仁看看南生,又看看跟隨的凝香,意味深長,“好花迷眼,不可亂了心性,誤了學(xué)業(yè)。”安排車馬送南生凝香回去,王懷仁望著車馬,高興又擔(dān)憂,高興自己帶這小兒,助之今日作奇文,此一文足以名動天下,文壇有位。憂小小年紀帶一姑娘,有人照顧自是好事,公子誰不丫鬟服侍?何況彼一孤單幼子?可此女前任花魁,人品堪憂,又或是否招災(zāi)惹禍?王懷仁想了一想,此事牽扯甚廣,暫且觀之。又想自己何以起舔犢之心?楚由不消說,連木良也未曾如此擔(dān)心,不由搖搖頭。
海棠文會后,檀玉柱斗敗公雞,鎩羽而歸,回家后一蹶不振,羞見同窗,竟請病休假。忠順王府也嫌棄他一擊即潰,不堪大用,況上舍生敗于孺子,名聲已壞,世子再不殷勤相招。此事過后,聽風(fēng)文社煙消云散,社員恥于提起檀玉柱為社首,遂解社重建,改名邀月文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