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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青離傳之刺客傳奇

三十一章 紅粉化灰夜夜哭(五)

飛花青離傳之刺客傳奇 月裹鴻聲 3664 2007-03-30 09:07:00

    欲迎天子看花去 才下金階卻悔行

  恐經(jīng)失恩人舊院 回來憶著五弦聲

  ——[唐]王建《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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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韓鴉兒用馬屁鋪墊了很久,青離趕到時,也不過剛剛說入正題。

  天倫殿上,昭陽侯坐在正中的石青金錢蟒椅上,身邊幾個侍衛(wèi)眼睛都睜得溜圓;鄭夫人坐在旁邊的繡墩之上,仍然閉著眼捻著佛珠,仿佛事不關(guān)己一般,與之對比的是韓鴉兒的疾言厲色;四周圍了一圈子人,殿外更是烏泱泱的。

  “什么無頭女鬼,其實根本不是鬼怪,是人扮裝的!奴婢查了多日,想了多日,終于想出那女人用了什么辦法裝神弄鬼!”韓鴉兒跪得筆直,大聲道。

  “還不快說!”

  “如果一個人從頭到腳都是黑的,在夜里遠處根本看不著。”

  “那女人又不是穿黑的?!?p>  “她一定是里面全黑,連臉蒙上,外面披件白的,等到了地方,把風(fēng)燈一滅,白衣一脫,就溜掉了!”

  昭陽侯沉吟半晌,道,“鴉兒此說聽似有理,可為何說與鄭夫人有關(guān)呢?”

  “我瞧這風(fēng)燈眼熟得緊,眾位瞧著呢?”鴉兒并未直接回答,反捧著那日留下來的證據(jù),展示道。

  “好像見過……可想不起來?!比巳豪镉腥藨?yīng)聲。

  “細瞅瞅,上頭有字兒哪?!?p>  眾人細看,當(dāng)然不會是紅筆寫成的大字,但似乎確實有模糊的印跡,好像原來用紙貼過什么字樣,被撕去摳掉了。

  “莫不是去年做燈謎的燈?。俊闭殃柡钜幌伦诱酒饋?,驚著拿過來詳辨。

  “當(dāng)時燈籠用完都歸回各夫人庫房了,想那燈謎都是連成句的,侯爺一查就知道誰房里少了東西?!兵f兒得意地笑道。

  為求證實,很快地,下人從各位夫人的庫房內(nèi)搜出許多燈籠,其中鄭夫人的三只,式樣與“女鬼”手中風(fēng)燈全無二致,上面分別三句:烏木雕成無艷色;不唱菱歌唱佛語;只在功德無量處。

  “一心一意事菩提!”有這三句提醒,侯爺一下念出了先前難以辨認(rèn)的字樣,又驚道,“這個本侯記得,迷底是木魚,可不是鄭夫人的燈謎么?”

  眾人驚嘩,議論紛紛,許多人的觀點是即使跟鄭夫人有關(guān),也怕是下人干的。

  一直沒什么反應(yīng)的白胖婦人終于欠起身來,眼睛似乎微微睜開,卻又深深低下頭去,道,“侯爺且容妾身稟告,妾身的庫房樓頂,因受風(fēng)雨,約一月前開裂了,最近府上多事,并沒顧得上修,要從妾身的庫房拿東西,并不一定要妾身手里的鑰匙不可?!?p>  這應(yīng)該不是謊話,不然也太容易拆穿了。

  “再者,妾身看現(xiàn)在地上那件白衣,似乎是海外來的洋緞,妾身一向土布棉衣,庫房里從不曾有那些東西的,侯爺也知道。”鄭夫人繼續(xù)說道。

  誰最愛洋緞?

  如果有人問這個問題,回答一定異口同聲:管亦香。

  管亦香在破廟里的時候,她的庫房應(yīng)該有人可以打開。

  “好鴉兒,你未免也想得忒清楚了?!闭殃柡钭刈唬闷鹎啻刹柚?,將杯蓋在杯口磨了一下,冷冷道。

  這一瞬間內(nèi),獵人與獵物的關(guān)系似乎掉了個個。

  人群中響起了“原來如此”的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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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奴婢不過是合理推斷罷了……”韓鴉兒慌了神,忙跪下道。

  “本侯記得你并不識得幾個字吧,為何知道與鄭夫人有關(guān)?”

  “……是,是凈兒告訴奴婢的……”看這情形,韓鴉兒哪里還敢隱瞞。

  “什么白衣黑衣也是她說的?”

  鴉兒剛才還唯恐人不知道自己的聰明,此時卻恨不得全推在別人頭上,叩頭連聲稱是。

  “鴉兒姐姐,夫人死后,我當(dāng)你是在這兒的依靠,你怎可這樣栽我?”,“凈兒”忙也出列下跪,哭訴道。

  昭陽侯瞇起眼睛看看地上的兩個丫頭。好歹他也是幾十歲的人,有些基本的判斷能力,以他對韓鴉兒的了解,怕她是被人當(dāng)了槍使。至于凈兒,是兩個月前新近入府的,一進來就發(fā)生這么多事不說,平素的樣子,也似乎有些深藏不露。

  于是他問道:“初三晚上,你們都在何處呢?可有人作證?”

  鴉兒供稱說一直是與另外一個丫頭一起當(dāng)值,可那個丫頭前天剛上吊死了。

  凈兒供稱說子時左右與大伙兒一起看到那女鬼向西行去,可大家都太驚愕以至于沒人能明確為她作證。

  簡言之,兩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對了!”凈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站起身來,顯出嬌小的身材,“那女人長得高著呢,大伙兒看我怎么會是?”

  不錯,前面交待了,韓鴉兒個子很高,呂小沐卻玲瓏?yán)w細,于是暗流涌動的輿論似乎偏轉(zhuǎn)過來,因為大家印象中,白衣鬼的身形頎長。

  “凈兒”的面具下,呂小沐暗自發(fā)笑,謀劃還算周密,這個包袱還叫得響吧?

  應(yīng)該可以結(jié)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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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稍微犯了一點錯誤,或者說,她也許欠了一點運氣。

  韓鴉兒突然恍然大悟般撲上來,抓著她的衣領(lǐng),目眥盡裂地吼道,“不是蒙著頭,是縮著頭!因為沒頭,才高?。 ?p>  人心里轉(zhuǎn)過的東西比語言描述得要快不知多少倍,這是句邏輯不通的話,可當(dāng)一個人想明白了,差不多所有人都明白了。

  將黑布蒙頭的思路稍微一變,可以想見,把整個人都在白袍中罩著,也就是說頭部藏在外衣肩部的位置,同樣可以達到遠看“無頭”的效果,而且由于人們的心理定勢,計算身高時是連頭算的,一個小巧的女子就可以讓人感覺很高。

  小沐的臉上有些白了。

  這樣的話,她就跟韓鴉兒又站在同等嫌疑線上——不,以多年的了解,人們恐怕會猜到,鴉兒有這個心,也沒有設(shè)局的功力。

  糾纏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怎么辦,怎么辦呢?

  `

  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滿面塵灰的女子顧不得禮數(shù),從門外撲進大殿,抱著她的腿呼道,“凈兒,初三晚上你不是去給北院秦夫人送描花樣子去了?怎么不告訴侯爺呢?”

  小沐立時一愣,她是給秦夫人送過東西,不過不是初三,而是初二晚上,若叫來對質(zhì),豈不全露餡了?那青離這么說是何意思?幫她還是害她?

  “這是誰!”她還沒來得及答話,昭陽侯先問道。

  “凈兒的姐姐,跟凈兒一起進來的。二妹妹賜了名‘慧兒’的燒火丫頭?!鄙厦娲竽棠虖娜莅l(fā)話答疑,倒把小沐青離都嚇了一跳:來時根本沒看她睜眼睛,居然也會記得。

  “因為我回來時,已經(jīng)看到白衣女人,足以說明我不在場,前頭的事情就沒提了。難為姐姐還記著?!毙°彐?zhèn)定回來,強笑著回答,這會兒怎么說她也不能跟“姐姐”唱起反調(diào)來。

  “你回來都子時了,之前那東西鬧了好一會兒呢!若秦夫人能作證那東西出來時你在她那兒,豈不更好?”

  昭陽侯沉吟一下,道,“把秦玉顏叫過來!”

  呂小沐的手腳開始冒出冷汗,她跟秦夫人不過送東西那一面之緣,青離更可能見都沒見過,總之是一點準(zhǔn)備工作都沒做,秦夫人不可能故意幫她掩飾,一對質(zhì)豈不什么都完了?

  她低下頭去,惡狠狠地盯住身旁的人,心中很想掐住她的脖子大吼:柳青離,你恨我也不用這樣!我們始終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這么干自己不也要玩完么!

  然而,她對上一道三白眼內(nèi)射出的狡黠而帶點威懾的目光……

  大約頓飯工夫,秦玉顏來了,她穿一領(lǐng)素白的衣裙,在這寒日顯得有些單薄,也襯得臉色越發(fā)蒼白,她的手非常漂亮,十指細嫩修長,指甲用鳳仙花染得均勻,這雙手只要搭在琴箏上,本身已是一幅絕美的圖畫。

  “秦夫人,您告訴侯爺,我妹妹凈兒初三的亥時,是不是給您送花樣子去的?”青離表現(xiàn)出一個擔(dān)心妹妹的姐姐應(yīng)有的樣子,跪著搶上去問道。

  看秦夫人櫻唇微啟,呂小沐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怎么能這么問!回答當(dāng)然是否定了!

  然而從櫻唇里吐出的字太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明明是有利的回答,卻讓她有閃著腰的感覺。

  那是一個淡淡而堅決的“是”。

  秦夫人為何要幫她圓這個謊呢?

  “真的么?你確定是亥時?”昭陽侯追問道。

  “妾身還記得那時看了更香,應(yīng)是亥時不錯?!?p>  初三那夜,從雞人剛剛報過亥時到子時二刻為止,白衣女子一直出現(xiàn)在人們視野之內(nèi),因此若與人在亥時內(nèi)有交往的人,必然不可能去扮神扮鬼。

  “她送給你什么花樣子?”昭陽侯仍覺奇怪,不死心道。

  “回稟侯爺,凈兒她送給妾身一幅蝶戀牡丹圖樣?!?p>  “她與你說了什么話?”

  “回稟侯爺,并無太多的,妾身留她小坐,她說天色已晚不就留了。就這些。”

  小沐聽得發(fā)愣,這些都是事實發(fā)生過的不假,不過在初二,不在初三,難道是秦夫人記錯了日子?

  初二初三,本都是平凡日子,秦夫人既然這么說,誰也找不出破綻來。

  凈兒的不在場證明宣告成立……

  所以,另一個就倒霉了。

  `

  至此,青離與小沐的任務(wù)徹底結(jié)束。

 ?。ㄈ徽?五弦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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