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梨花滿地不開門
晚春的陽光漸漸明媚了起來,西庸國的京城乾州處于北方,這里的春天來得格外晚,而到了晚春十分,整個京城才姹紫嫣紅。
敬王府依舊是十年如一日的寧靜,此時,府中只剩下三個下人了,除了秋如意、墨卿便是老管家,寧靜的敬王府仿佛被遺忘在了時光的角落。
幾只風箏在敬王府外的天空飛得老高,像是幾只自由的鳥兒一般,南風正暖,桃樹上結出了一些青澀的果子,隱蔽在狹長的綠葉中,看起來十分小巧可愛。
桃樹下,劉御在靜靜地看書,厚厚的一卷治國策已經(jīng)被他翻閱了大半,春風拂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光點,打落在他的身上,影影綽綽。
秋如意靜靜地站在一旁,她心知雖然此時的劉御郁郁不得志,但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云變化龍,總有一天,臥薪嘗膽的他會是這個世界的王者。
現(xiàn)在,他只是需要一個機會而已。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個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圣旨到!敬王府接旨!”
劉淑妃臥病在床,是特許不用外出接旨了,于是剩下的四個人便跪在了門口,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明日起恭王劉御赴宮中太學念書,不得有誤,欽此!”
“謝主隆恩!”四人齊聲說道。
秋如意的面上閃過一抹欣喜,太好了,只要能入了太學,那么敬王與皇上冰釋前嫌,就指日可待了。
劉御靜靜地接了圣旨,可還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
傳旨的太監(jiān)在等待著敬王府的打賞,可是等了半晌,也只見管家拿出了一兩碎銀子來,不由得冷哼一聲道:“日后在宮中出了事兒,可別怪咱家不罩著你們!”
見傳旨太監(jiān)趾高氣昂地走了,秋如意的心中感到一陣悲哀,哪里是他們不愿意給他多打賞些銀子呢?實在是敬王府一貧如洗,身無長物,都白菜豆腐地過了一兩年了,府中奴仆的月俸,那是早就發(fā)不起了。
當天晚上,也不知道劉淑妃發(fā)什么瘋,突然沖進了或淵閣,又將劉御給打傷了,而且打傷的地方還特別顯眼。
第二日,還未到寅時,劉御便早早地起來了,在秋如意的伺候下,拿了一件尋常的衣服穿上,便匆匆地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沒辦法,因為敬王府實在是太窮了,別說沒有馬車,連馬匹都沒有,而此地離京城又甚遠,只能一大清早地起床步行去皇宮。
此時外面一片漆黑,黑魆魆的京城里看不到一個行走的人,倒像是鬼城一般。
秋如意緊跟在劉御身后,一直將他送到了宮門口,才開始返程。
而此時的劉御不知道的是,有生之年,狹路相逢,難免會遇見,手心突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情動之前,心動以后,長不過一年,這一天,讓一生改變。
如果他知道會在這紅墻白骨的地方遇到那樣一個她,他寧愿一輩子做一個籍籍無名的敬王,被世人遺忘,因為這份愛實在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多年后,他站在這皇宮最高的地方,俯瞰著整個京城,白雪落在他的身上,他感覺自她離去之后,整個生命都是冰冷空洞的,心里的雪一直在下,再也不會停下。
有時候,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今生的虧欠尚未清算,而來生更是虛無飄渺,相去無期。
而此時,皇城朱紅色的大門緩緩地被打開,露出它金碧輝煌的一隅,就像是皮影戲中精致的樓宇,華美卻虛無。
大戲,由此開始!
劉御緩緩地走進了宮中,頭發(fā)上沾著濕漉漉的晨霧,眼前的皇宮依稀如昨,像是他七年前離開時一樣,那么的富麗堂皇,只是這份富麗堂皇,因著微紅的宮燈,因著漆黑的天色,顯得陰沉無比,倒像是無間地獄。
順著記憶中的路,劉御穿過長長地回廊,穿過小橋流水,穿過扶蘇花木,來到太學前。
劉御推開太學的大門,心中隱隱有些激動,不知今日的太學和他七年前離去時,是否一樣。
朱紅色的大門被緩緩推開,露出了梨花屬下的一抹月黃色的身影,無數(shù)的梨花花瓣在半空中飄飛著,花香四溢,舞劍的人像是一只靈動的蝴蝶,衣袂翻飛,劍光四溢。
舞劍的人收了劍,一頭漆黑的發(fā)絲像是流泉一般緩緩地傾瀉而下,她伸手折了一朵梨花,將自己的頭發(fā)簡單地挽了個發(fā)髻,隨意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劉御別過了臉。
面前的女孩只有十二歲,長得十分嬌小,一張娃娃臉帶著嬰兒肥,大大的眼睛漂亮得像是星星一樣。
劉御聽過她的傳言,可是見到此人,卻覺得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似乎只有七八歲,這樣的孩子能當自己的老師么?
田恬緩緩開口,聲音軟糯:“真是個勤奮好學的學生,你來得可真早?!?p> 劉御靜默地點了點頭,越過她朝學堂內走去。
田恬也跟著走了進去,見劉御默默地坐在了最后一排,而他的桌上居然連一本書都沒有,便將講臺上的書都捧到了他的面前:“這些書你先預習一下吧,其他的學生應該要晚些才能來?!?p> 說罷,她便走出了學堂。
對于田恬的好意,劉御的面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七歲以前,他受盡父皇寵愛,享盡人間富貴,七歲以后,人走茶涼,被人落井下石,日子過得貧賤而悲哀。
眼前的女孩聽說是出自民間,年紀尚小,不懂得宮中趨炎附勢的那一套,眼神尚且清明,等她在宮中呆上一段時日之后,再看他的目光必定是充滿了鄙夷之色。
他早已看透了人心,這輩子他不相信任何人。
半個時辰之后,小鳥一般玲瓏嬌小的女孩再次回到了學堂,她的手中拿著幾瓶藥,放在了劉御的桌前,又掏出一面銅鏡遞給他:“男女授受不親,你身上的傷自己上點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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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吃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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