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安妮的問題（上）
周清華愕然的呆立在甲板上，剛才的勇氣和冷靜此時卻好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無力的盤腿坐下。水手們快樂的歡呼著，李阿明在一邊微笑著收好自己的彎刀，然后向著周清華走過來，而一旁本來也打算靠近周清華的安便收住了腳步。
年青的穆斯林走到周清華身邊，周清華抬起頭看了看他，咧開嘴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身邊的甲板，示意對方挨著自己坐下。李阿明也笑了笑，把腰刀挪了挪位置，也盤腿坐了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笑著，看著遠處海盜離開的船影，看著泛著微微波浪的海面。然后，又笑著對望了一眼，然后兩人便一起爽朗的放開聲音大笑起來。
周清華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笑，只不過他覺得這個時候，他的心里很暢快，只有這種大笑能夠發(fā)泄自己情緒。而李阿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笑，不過他覺得，自己和周清華的關(guān)系，似乎更進了一步了。
周清華并沒有問李阿明到底是對著紅胡子說了些什么讓對方改變了主意，盡管他也很好奇，不過現(xiàn)在的他只覺得很累，所以并沒有追問李阿明。不過，李阿明卻先開口說話了：“清華兄，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周清華不解的問。
李阿明全然不像剛才對著紅胡子時說話的流利，憋紅了臉，說：“開始的時候……”
周清華打斷了他，笑了笑，說：“是不是覺得我決定‘投降’不對？”
李阿明更加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臉更紅了，卻聽見周清華繼續(xù)說著：“其實，阿明，你的考慮也并沒有錯……”
李阿明疑惑的抬頭看著周清華，周清華笑了笑，繼續(xù)自言自語似的說：“處在我的角度，我只能做我認為最正確的選擇。同樣的，如果我是你，恐怕我也會像你一樣想了……好在最后看來，我的那個選擇結(jié)局還算不壞。但是換個角度看，或許也只是我們運氣好而已……”
李阿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沒有切實的頭緒，周清華看著他，說：“不過如果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恐怕還是會那么做。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叫‘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p> 周清華笑了笑，說：“我這次決定現(xiàn)在看起來碰巧對了，這不代表我的決定永遠都會是對的。但是，阿明，請你相信，我是你的朋友！”
周清華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拍了拍還無語著的阿明的肩，對著船上的眾人叫到：“升帆……”水手們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而剛才遠遠的聽到些周清華和李阿明對話的安的腦海里，卻還一直都是周清華那些似乎矛盾的話，少女的心，亂如麻花。
片刻過后，李阿明詢問開往哪兒，周清華卻出人意料的命令返回威尼斯。而同時，他讓李阿明負責(zé)指揮和掌舵，他已經(jīng)從周清華這里學(xué)了不少航海知識也已經(jīng)有了些基本航海經(jīng)驗。周清華只在一旁做著指導(dǎo)和水手的工作，盡管他自己本人也還暫時只是個半吊子船長，但他已經(jīng)在考慮慢慢培養(yǎng)一個后備“大副”了，李阿明現(xiàn)在看來似乎很有潛力，不過要合格還需要很長時間和更多的經(jīng)驗。
于是，在有些緊張過度的穆斯林青年的指揮下，“老爸爸號”在亞德里亞海中轉(zhuǎn)了個大大的彎，又一次向著威尼斯前進。
周清華胡亂就著水塞了兩塊作為干糧的咸牛肉，又逼著自己吃了個還帶著著酸味的蘋果。這是他每次做補給時都要親自過問的兩件東西之一。一件是淡水，另外一件就是各種新鮮水果了，只不過新鮮的水果的儲存卻是個大問題，只能過些時間等檸檬成熟過后再看看有沒有好點的辦法。
來自后世的他當(dāng)然知道航海中這件事的重要，這樣才能有效防治“壞血病”。而這種病可也算是這個時期的航海者的天敵了，根據(jù)周清華的“記憶”，一直到了18世紀，英國似乎都還有一支遠征艦隊的八成的船員死于壞血病。
不過他也只是逼著自己的船員吃，并不告訴他們這中間的原因，這多少是周清華的一點私心在起作用：“再讓它鬧騰個幾百年吧，要是現(xiàn)在就讓歐洲那幫狼崽子解決這個問題了，還指不定會干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在周清華心里，對歐洲那些所謂的“冒險家”們，可是好感有限得很。
周清華特意為安選了個看上去甜些的蘋果，女孩子從上船后一直食欲不振，而今天受了驚嚇就更加沒有什么胃口了。所以，她一個人坐在船舷上，手里捧著蘋果，看著已經(jīng)早早出現(xiàn)在天空的金星發(fā)著呆，想著自己的少女心事。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蘋果，笑了笑，露出淺淺的酒窩，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在一邊努力皺眉咽著咸肉的周清華的身影，腦子里又不由自主晃動起白天的情節(jié)來。
“好像也沒有那么高大呢……”安轉(zhuǎn)過頭去，想了想，又轉(zhuǎn)過來偷偷看了一眼，似乎是要確認一下什么，“不過，白天的時候，似乎是很高大的影子喲……奇怪……他那一下真的準備為我去決斗嗎……”她的腦中一直晃動著周清華將自己緊緊護在身后時的身影，并將周清華的行為自覺的歸算到自己身上。少女徒勞的比較了片刻，搖了搖她那亞麻色的頭發(fā)，輕輕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很甜……
周清華來到安的身邊，太陽已經(jīng)漸漸偏西，灑下一片愉悅的紅霞，看來明天似乎又會是個不錯的天氣。他沒有注意到女孩稍稍有些慌亂的神色，向著安說到：“波羅小姐……”
“叫我安妮，好嗎？”女孩回答。
“哦……好的”，周清華撓了撓頭，似乎有段時間沒洗了，這次回威尼斯要好好洗洗，該死的周清華這個時候居然會走了神，“……這個，安妮……”女孩快活的一笑，聽著周清華繼續(xù)說，“是這樣的，我為今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您做錯了什么嗎？”安輕輕笑著：“尊敬的船長，如果您是在為今天遇上那些兇惡的海盜而向我道歉的話——我不能接受您的道歉。”
周清華看了看安，她接著說：“今天的事情，責(zé)任不在你……”
“但是，是我把你帶進了危險之中”，周清華說。
“不是這樣的，尊敬的船長大人——這個稱呼可真別扭，您可以允許我稱呼你為周——不，是清華嗎？”安問到，想起了東方人的名是在姓之后的。
“啊？”周清華沒想到對方把問題突然拐到了這上面，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不過想到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女孩子就這樣稱呼自己，繼承了東方人含蓄的他還一下適應(yīng)不過來，于是在嘴里發(fā)出幾個沒有意義的“哦，哦”的音調(diào)。
“太好了！”安露出她的酒窩，似乎有些雀躍的說到：“那我以后就叫你清華了！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是說到我覺得責(zé)任不在你！本來我就知道航海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剛才盡力的保護了我！”安悄悄取消了開始的敬語。
“哦，不用謝！那是我的責(zé)任！”周清華回答，全沒注意到女孩在聽到這句話后把兩手背到了身后兩纖細的食指不停的畫著圈圈，還低頭躲開了開始一直看著周清華的目光。
“對了，安妮”，周清華問。
“??？哦，什么？”有些走神的安被周清華打斷思緒。
“恩——先前那個紅胡子的船長叫巴巴羅薩，什么來著呀？我沒記住……”周清華有些尷尬，弄了半天倒沒有記住自己栽在誰手里了，反倒是只記得對方的紅胡子了。
安回憶了一下，說：“好像叫巴巴羅薩.阿提拉——那個壞蛋，把我的十字架給丟到海里去了——”她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認為對方是壞蛋，少女的心思周清華無法理解，繼續(xù)撓他的頭，面色尷尬還要跟著露出同仇敵愾的神情。
“對了，你說的那個‘海雷丁’是誰？”安好奇的問，她在這方面所知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