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一樣的船長(上)
威廉.斯勒格雷夫船長,這位從一場可怕的冰山海難中幸存下來的幸運兒,一個來自英格蘭西部威爾士的開朗漁船船長,眼下卻看不出有開心的樣子。身體除了還有恢復(fù)知覺以后針扎般微微刺痛的感覺之外,倒沒有了別的后遺癥,不像另外一個幸存的水手,一條腿被凍壞了,不得不截掉。所以,身體上的不適只怕不是他不開心的最大理由。哦,是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被稱為一個船長了,盡管他的那條船還裝著整船的干鱘魚在海上飄著……什么?這還不是最讓他不開心的理由?
“嘿,我說伙計,能不能讓我喝一杯?”他對著旁邊負(fù)責(zé)照顧這些幸存者的年青水手諂媚的問。那個水手是前一陣子被周清華調(diào)侃的湯姆,他堅決的向斯勒格雷夫船長說了“不”,對于周清華的命令,他是不折不扣的認(rèn)真完成!這已經(jīng)是他今天的“第八百九十六次”對斯勒格雷夫說這個詞了——按照那個被拒絕的家伙的說法,是這樣的。
“湯姆,你拒絕我這么多次,難道都不覺得,這樣拒絕一個快要死的人的要求太不近人情了嗎?”斯勒格雷夫一臉無辜的樣子對湯姆說。
“有我們船長在,哪會讓你那么快死掉!你就少說兩句,乖乖躺那兒吧!要你因為說話太多咬到了舌頭死了,那我不白照顧你這么多天了嗎?”湯姆說話有越發(fā)惡毒的趨勢,他接著說:“老實說,你死了倒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要讓我們船長因此而責(zé)怪我就不好了!”
斯勒格雷夫差點被湯姆的一番話給噎死,說:“小兔崽子,你狠!”賭氣似的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說話,這已經(jīng)是他自認(rèn)為恢復(fù)之后的第三天滴酒未沾了。
湯姆收起東西,這幾天他和這個滿口黃牙的船長混熟了,知道了他的脾氣,除了老是惦記著船上的那些酒以外,倒是個好人。
“其實我們也是為你好,我可聽說了,‘奧丁號’上的兩個被救過來的你的兩個手下就因為喝酒死了,那些家伙怎么就不相信我們船長的忠告呢,真可憐呀”,湯姆對面壁的斯勒格雷夫說。
兩人間好一陣沉默,湯姆以為自己的話起了效,正暗暗得意,誰知斯勒格雷夫突然轉(zhuǎn)過來,死瞪著眼睛對著湯姆說:“呸呸呸!小兔崽子,那兩個短命鬼怎么能和我比!去,快點給我弄酒來!”說著就準(zhǔn)備要爬起來,一副不給他酒就要自己去找的架勢,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湯姆被這家伙嚇了一跳,剛好,周清華推門進來,看看幸存者們的情況。
“哦?還蠻有干勁嘛!”周清華微笑著對斯勒格雷夫說,看來這家伙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了,于是,吩咐湯姆去給他弄些酒。出乎周清華的預(yù)料,在聽到了“禁酒令”被取消之后,這個威爾士人并沒有一副酒鬼們那種應(yīng)有的興奮表情,這讓很意外。
湯姆提來一瓶“朗姆酒”,斯勒格雷夫伸手接過,扒開瓶塞,自顧自的灌了自己一口,瓶子里就只剩下了四分之三,然后,就舉起酒瓶默不作聲的咕咚咕咚的不斷灌著自己。周清華默默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家伙,恐怕有心事吧。
“清華船長,你說,我是不是該死?”幾口酒下肚,斯勒格雷夫?qū)χ芮迦A說到。
并不等周清華回答,他繼續(xù)自言自語似的說:“……我該死!我該死呀!他們都是好小伙,都是好小伙……”
“跟你的伙計一樣,他們也都那么相信我,相信我能平平安安的把他們帶回去”,喝了口酒,斯勒格雷夫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聲音也大了:“可是……你看我!我還不知羞恥的繼續(xù)活著,他們卻都死了!都死了!”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能更小心一點……”這個來自威爾士的男人不停的自責(zé),看來是把那場海難的責(zé)任歸到了自己的頭上。驚醒了旁邊的幾個正在休息的幸存者,他們湊過來,安慰著自己的船長。
“威廉,我們不怪你,兄弟們都不怪你!你做得夠好了!”一個年紀(jì)大些的水手拍著斯勒格雷夫的肩說。
“是呀,船長,我們不怪你,要不是有你,我們早就死了好幾回了!”截過肢的水手用虛弱的聲音說。
威爾士人抬起頭來,眼中卻是淚花涌動。周清華叫過湯姆,走出艙外,輕輕的帶上艙門。男人的眼淚,不需要有太多的人看到,船長的眼淚,更是如此。對于這個有情義的威爾士人,周清華多出幾分好感與敬意,要換成是自己遇到他所碰到的那種情況,只怕也無法做的更好。想到這里,周清華心里升起個念頭,要找到一個受水手信任和愛戴的船長,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當(dāng)天晚上,周清華專門和斯勒格雷夫做了一次長談,第二天早上,紅著眼圈的斯勒格雷夫開始對周清華以“船長”相稱,而“瑪麗號”上,又多出三個新的水手——其中一個還是瘸腿的廚子。
根據(jù)這三個新加入的水手的說法,周清華接手了斯勒格雷夫所欠的債務(wù)——每條船出發(fā)以前,船上所需要的東西都由城里的商人貸款提供,借款的漁民們從美洲回來以后用魚償還這種貸款,貸款用于船上的面粉、工具、飲料、鹽等等之用。據(jù)說,為了這次的航行,斯勒格雷夫除了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積蓄之外,還欠下了大概三百英鎊的債務(wù),而他沒有了船,就沒辦法償還這筆數(shù)額巨大的債務(wù)了。作為交換條件,斯勒格雷夫接受周清華的雇傭——附帶條件是所有原來他船上的幸存水手都要能得以妥善安置。
周清華倒覺得只是個不錯的投資,雖說多費了些唇舌,但三百英鎊換來一個好船長,這樣的生意可不是能常常碰到!周清華正心情大好,霍金斯來到他的身邊,說有事要和他談?wù)劇?p> “清華船長,請恕我冒昧,您能告訴我,類似于這次的這個任務(wù)……您知道,我說的是前一次那個……”霍金斯組織著語言:“您還打算進行下一次嗎?”
“這個可不好說,先見過女王陛下才行”,周清華回答。
“哦,是這樣的,我和德雷克覺得,如果您想進行下一次的行動的話,我們可以合伙”,霍金斯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周清華倒是很好奇,這家伙到底有什么可依憑的要求“入伙”。
“霍金斯船長,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周清華說。
“我和德雷克入伙,不分我們的那份錢,您幫我解決一下債務(wù)問題,然后資助我們一條船,我們帶人回新大陸繼續(xù)對付西班牙人。當(dāng)然,作為投資回報,您獲得四成的收益”,霍金斯一本正經(jīng)的說。
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家伙居然也不臉紅?周清華心里對霍金斯的臉皮厚度產(chǎn)生些贊嘆。欠自己一條命就不說了,那個也不指望他們能還上。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提出這樣一個“合伙”的計劃:讓別人給他還大筆的債務(wù),又要出一條船,承擔(dān)血本無歸的風(fēng)險,還要借用周清華的“私掠許可”;他們自己呢,出點人力,不分本來就是白拿的分紅,再給周清華四成的收益。周清華心想,要是自己在任何一個落魄船長聚集的酒吧丟出這么個“合伙條件”來,只怕那個酒吧都會因為船長們“搶指標(biāo)”的打斗而給拆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