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訊后,弄衣連忙回頭去敲瑤華房的門。水香來開了門,弄衣將原由告知她后,她當下便去通知巫月。水香走后,弄衣進到房里看了看,竟然沒有看到瑤華的身影,不禁自言自語地說道:“瑤華呢?跑到哪里去了?”皺皺眉,正要轉(zhuǎn)身往外走時,忽然聽到小小聲的一聲叫喚:“師父?!?p> 弄衣回過頭去,便見床帳內(nèi)伸出一只小手,朝他招了招?!艾幦A?”弄衣連忙過去,探頭一看,便見瑤華抓著帳??s在一角,兩邊臉蛋紅撲撲的。半抬著星目看著他,眼波流轉(zhuǎn),欲語還休?!皫煾浮?p> 弄衣被她看得不由心里“咯登”一下,臉也不禁紅了一紅,連忙輕咳一聲,正聲說道:“不、不許調(diào)戲師父!”
經(jīng)過方才水香的一番深入淺出的調(diào)教之后,瑤華已經(jīng)明白這“調(diào)戲”隱含的意思,這會兒聽得不覺又羞又惱,抓起身旁的枕頭便往弄衣扔去,弄衣連忙閃身躲過?!皫煾赣憛捤懒?!故意來取笑瑤華!”說罷,便一頭扎到被窩里,“嗚嗚”有聲,似乎在哭了。
弄衣一慌,連忙叫著“寶貝徒弟”欺上前去,將她從被窩里拽出來,說道:“是師父錯了!寶貝徒弟不要把自己悶壞了?!?p> 瑤華兩腮帶淚,揉著紅通通的眼睛嗚咽地說道:“師父,巫月哥哥會不會討厭瑤華了?”
弄衣連連搖頭?!安粫?,當然不會?!?
“但是瑤華做了讓人討厭的事情呢?”瑤華皺著小臉垂下頭,紅著臉囁呶。弄衣笑笑道:“那是因為瑤華不知道嘛,而且澈兒那么喜歡瑤華,無論瑤華做什么,澈兒都不會討厭瑤華的啦!”
正說著,門外已經(jīng)傳來水香的喚聲:“弄衣仙,瑤華——”
弄衣應(yīng)了一聲,回過頭來拍拍瑤華的肩,說道:“不要亂想了,澈兒的行蹤被發(fā)現(xiàn)了,冉京那邊就要派人來追趕了,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
瑤華驚了一下。“怎么會?容成師父答應(yīng)過幫助我們的——難道是下午那個煉妖師?”
“櫻夜溟?!”弄衣想了想道,“八成是那個家伙了!那個臭小子,果然跟他師父一樣陰險。”
瑤華快速地穿上鞋,跟在弄衣身后出門。剛一出門,便見巫月與水香以及龜默兒都已經(jīng)在階下候著,瑤華一見巫月,便紅著臉躲到弄衣身后。巫月見狀,也不由紅了紅臉。弄衣“撲”地一聲笑出聲來?!皩氊愅降芤仓篮π吡搜?,呵呵?!?p> 水香亦笑著說道:“不過瑤華也不用這么害羞,因為等瑤華到了十四歲,就是要嫁給公子的呢!不過,跟其他男子可不能這么親昵了哦!”
瑤華一聽,不禁松了松緊抓著弄衣衣服的手。弄衣察覺,連忙插話說道:“師父不算其他男子?!薄澳瑑阂膊凰?!”龜默兒連蹦帶跳地挨到瑤華身邊。
水香見狀,不覺失笑。笑過之后,又道:“弄衣仙,我看不如用守護精靈走吧。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又有人通風報信,看來這客棧中必定也布了眼線,不如與他們爭下速度,快些離開便好?!?p> “沒錯,這就走吧!”弄衣點一下頭,便扣指召出大鵬。然后回頭,說道:“瑤華青鸞喚出來,你與澈兒先行一步,小烏龜變回原形,到青鸞背上趴著,師父與水香墊后,有情況的話,也好抵擋一陣?!?p> “啊?”瑤華愣了一下。弄衣想起她不久前還大大方方地要去脫巫月的衣服,現(xiàn)在卻這樣扭捏起來,不禁笑著回身去捏她紅紅的臉蛋,說道:“快去,現(xiàn)在不是想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p> “哦?!爆幦A應(yīng)了一聲,召喚出青鸞,抱著變回原形的龜默兒,輕快地飛身上去。在院中一個盤旋,飛到巫月跟前,喚一聲道:“巫月哥哥?!蔽自嘛w身坐到瑤華身后,那邊弄衣與水香也已經(jīng)在大鵬背上坐定。弄衣吩咐道:“瑤華,一直往東方飛便是了?!?p> “嗯!”瑤華應(yīng)了一聲。
青鸞鳥展翅高飛,幽綠的光芒映亮了這一方夜空,客棧中有夜未眠的客,見得這一異景,不禁奔走相看,一時之間,客棧的庭院中里里外外擠滿了人群,紛紛引頸相望。
青鸞與大鵬一前一后往東疾飛而去,雖然已經(jīng)想到櫻夜溟必是在客棧中布了眼線,才會發(fā)覺巫月在這里。本來算了時間,從眼線發(fā)現(xiàn)他們離開,然后告訴櫻夜溟,到櫻夜溟從雁州趕過來,起碼也要一個時辰。不想失算的卻是,櫻夜溟并不是在雁州等著眼線的消息,而是在XZ與殷州邊界等待著他們的自投羅網(wǎng)。
當遠遠地看到XZ邊界的夜空中快速地浮起一道白色的身影時,瑤華就暗自覺出不妙,回頭看了弄衣一眼。弄衣也微微變色,引著大鵬飛到瑤華的青鸞鳥之前。
在櫻夜溟身后,又相繼從地下升起四個乘坐各類不同的守護精靈的降妖使們,下午遇著的那兩人也赫然正在其中。櫻夜溟遠遠輕笑出聲,緩緩說道:“果然還是靠不住啊。這么晚了,弄衣師叔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啊?”
弄衣道:“當然是回紫苔了。你下午不是才說了不與師叔們?yōu)閿车拿?,這一會兒就轉(zhuǎn)了風向,這翻臉也未免翻得太快了?”
櫻夜溟卻是很誠懇地微笑道:“師叔誤會了。夜溟自來對幾位師叔都是很尊敬的,今番也絕對沒有要與各位師叔為難的。只是知世大人,絕對不可以離開XZ?!?p> 弄衣幾人的臉色驀地一變。櫻夜溟面不改色地繼續(xù)緩聲說道:“朝廷已經(jīng)下了命令,務(wù)必請知世大人回朝,如若執(zhí)意不回,那么——格殺勿論?!?p> 水香冷笑一聲說道:“既然出來了,自然沒有再回去的道理。有本事的話,就將我們?nèi)繗⒘税??”說罷,她已經(jīng)率先從大鵬背上躍身起來,雙手凌空一晃,便有一柄青光熒熒的長劍在手。
弄衣見狀,側(cè)頭吩咐一聲:“乖徒弟和澈兒先走,青鸞認識回紫苔的路。”
瑤華知道櫻夜溟他們是沖著巫月來的,當下應(yīng)了一聲,就策動青鸞,加速前行。
弄衣從大鵬背上飛身而起,攤開手,掌心金光閃動,便浮現(xiàn)出一個托盤狀的東西。單手捏訣低念咒語,隨即將托盤往櫻夜溟那邊擲去。
櫻夜溟淡淡笑道:“八卦羅盤么?散仙的法寶果然多。”說時,他的身影卻已經(jīng)快速地飄閃而走。緊隨他身后而來幾名降妖使們卻已經(jīng)來不及逃閃,八卦羅盤當頭罩下,金光乍現(xiàn),在他們幾人身周便立馬出現(xiàn)了碩大的一個八卦圖案,將他們困在了其中。
眼角望見青鸞飛去,櫻夜溟目光一動,翻掌便幻出一道靈符在手,默念符咒,靈符便幻作一道金光朝著青鸞飛馳而去。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道金光準確地打在了青鸞身周的八個方位,瞬間,青鸞的行動被限制了,翅膀也無法揮扇,停留在半空中,便像是一面栩栩如生的壁畫一般。
“這是怎么了?”瑤華怔了怔。
巫月道:“這是天成八卦大陣。乃是三壁之上限制有法力之人行動的符陣,我和默兒是妖魔,他無法限制,瑤華還得動么?”
瑤華動了動,發(fā)覺手腳已經(jīng)毫無知覺,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巫月見她發(fā)急,柔聲說道:“沒事的,離開這個陣就會沒事的。”說罷,他又低頭對瑤華懷中的默兒說道:“默兒抓緊瑤華?!?p> “嗯!”龜默兒重重點了點頭。
巫月將手中的碧笛擲了出去,原本只有三寸來長的短笛當中幾個旋轉(zhuǎn),瞬時便變作了三尺來長。笛身碧綠通透,尾端的金色絲穗迎風招展,隨即將瑤華橫抱而起,飛身飄然躍上碧笛,晚風獵獵在耳邊而過,碧笛飛行的速度不遜于青鸞。
櫻夜溟驚覺巫月居然破陣而出,隨即目光定在那管碧笛身上?!澳鞘恰辈挥傻靡婚W神,被弄衣的一道光打中左肩。一個搖身,快速地退出幾步,緊接著腳下的大鵬忽然傳來了一聲低喚?!耙逛椤!甭勓?,櫻夜溟的眼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一出了天成八卦大陣,瑤華便覺手腳一松,竟能動了。當下抱緊懷中的龜默兒,搖頭憂心忡忡地看看巫月,說道:“巫月哥哥是不是很辛苦,瑤華很沉的。”
巫月低回目光來,含笑地望著她說道:“瑤華不是也說過,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么!而且瑤華也不沉?!?p> 聽他這么一說,瑤華也察覺巫月的氣色的確是好多了。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巫月時,他的臉色是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顏色,而現(xiàn)在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是隱約中已經(jīng)有了些血色。因此也便放下心來,低頭看看載著他們飛行的碧笛,又道:“巫月哥哥的笛子很厲害呢,還可以當成守護精靈用。”
巫月微微一笑道:“這是落殞之笛。”
“落殞之笛?”瑤華怔了一下,好熟的名字啊。在腦海中努力回想著是什么時候聽說過這個名稱,半晌,終于讓她回想起來,是聞人愁一曾經(jīng)跟她提過,乾王的破殤之劍和坤王的落殞之笛,乃是念魔林的兩大神兵利器?!霸瓉磉@就是落殞之笛——果然比師父送的那什么紫柔蕓蕭要有用得多了?!爆幦A暗自想著?!奥勅顺钜滑F(xiàn)在不知道怎么樣了——梧州之戰(zhàn)應(yīng)該開始打了吧?”這才忽而想起,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妍蓉聯(lián)系了。
那日皇冉之師整隊出京之時,妍蓉不曾見到瑤華與聞人愁一一道去,便匆匆用鸞玉聯(lián)系瑤華,指責瑤華重色輕友,不講信義,說得瑤華頗覺汗顏。此后,也試著妍蓉幾回,那個小花妖不知是在與蘇近雪你濃我濃,還是在生她的氣,哼哼了幾聲,就斷了音訊。
無奈地嘆了口氣,忽而聽得懷中的小烏龜叫道:“有人來了!”
瑤華一驚,順著龜爪子指的方向定睛望去,果然望見遠方天空中,一前一后三道身影快速地靠近。遠遠地看清領(lǐng)先一人騎著麒麟獸,著了一身雪白的煉妖師法袍,發(fā)須皆白,看來是位年長的煉妖師。而跟在他身后的則是一位騎鹿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藏青色的長袍,看著卻有幾分眼生。
“是紫苔的人還是倚天的人?”瑤華不解地問道。
巫月的臉色卻變。“紫苔的煉妖師至今只有蕭泰澤與剛晉升的韋碧映兩位,倚天則有三位,容成汝煙、櫻夜溟、還有容成從簡——”
瑤華一驚,失聲叫道:“他是容成師父的伯父,容成從簡?!”
巫月嗯了一聲,隨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偏南的方向加速而去。
容成從簡遠遠地望見了那一管水碧色的笛子,不由白眉微蹙。“那是——”他身后的那中年,正是倚天新晉長老申鼎,遠遠凝視那笛子一番,緩聲說道:“好像是落殞之笛——”聞言,容成從簡的臉色倏地一變,麒麟獸快速轉(zhuǎn)向去攔堆巫月的去路。而申鼎的白鹿飛來的方向卻是不變,看來是防止巫月再度改變方向而采取的兩邊夾截的戰(zhàn)術(shù)。
巫月雖是念魔八王中的坤王,但是當初念魔林被四皇靈珠封印,轉(zhuǎn)世時,魔力遭到了封印,如今雖然由于重生,得回了一部分力量,但相對而已,還是非常微弱的。更何況,對手是眼下資歷最深、法力最高的煉妖師容成從簡,因此不悄一刻鐘,容成從簡的身影便已經(jīng)歷歷欺近。
遠遠地,寬袖隨風鼓動,隨即袖中金光閃動,八道靈符齊出,首尾相接地從巫月右側(cè)穿行而過?!暗爻砂素源箨嚕 蔽自虏挥勺兩?。地成八卦大陣與天成八卦大陣相對,乃是降妖伏魔的高級陣法,天成陣法是對付有靈力之人的,而這地成卻是專門對付他們妖魔的。巫月當下一驚,然后往左側(cè)斜飛而去。但那幾道靈符便似長了眼睛一般,形隨影從,緊跟著包圍了過來,圈成一個環(huán)狀,將巫月三人困在其中。
正與櫻夜溟交手的弄衣看到巫月他們又遇人攔截,連忙撇下櫻夜溟便要前去相助。櫻夜溟自然不會讓他得逞,當下拍出一道符,朝著弄衣的背心打去。
水香見狀,驚呼一聲:“小心,弄衣仙!”
弄衣一驚,回頭時便見一道靈符當空打來,不由臉色一變。眼看著,就要被靈符打中,眼角邊射出一記光刀,只聽得“嘶”的一聲輕響,靈符上的金光一滅,便見那道靈符已經(jīng)被攔腰截成了兩半,在空中稍作停頓,便飄悠悠地飄落了去。
弄衣愕然回頭看去,卻見飄然乘坐著火鳳浮于空中的,赫然是蕭泰澤,不覺目瞪口呆。櫻夜溟卻撇嘴輕笑道:“傳言果真不假,只要弄衣師叔遇難,泰澤師叔必定出手?!?p> 蕭泰澤淡淡說了一聲:“準備好碎夢書?!北銧恳瘌P往巫月那邊追去,似乎要去幫忙。那一句話,卻將弄衣從驚愕中拉過神來,大叫一聲?!笆捥?,你這個家伙!”
那邊瑤華見巫月被困住了,不由開始暗自發(fā)急。耳邊又見得申鼎騎鹿而來,遠遠地朝著容成從簡說道:“師伯,無論如何,知世大人還是應(yīng)該先帶回京師的吧?”
容成從簡應(yīng)了一聲,隨即拋出一條金繩,欲去縛巫月。瑤華見狀,連忙將懷中的小烏龜往巫月懷中一塞,從懷中摸出被她變得很小的白雪碧水劍,便飛身而起,揚劍朝那金繩斬去。她記得弄衣說過白雪碧水劍無堅不催,這條金繩的話,應(yīng)該也可以斬斷的吧?
一念還未轉(zhuǎn)畢,便見那繩子似有靈性一般,一扭身劈開了劍的鋒銳,當瑤華回身再斬的時候,那繩子卻幾個環(huán)繞,剎時將瑤華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瑤華!”巫月與弄衣的驚呼聲同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