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過后,蘇將軍翌日便上門找我說媒。
“仙君,我今日來,有一個不情之請”。
“將軍您言重了,您若是有何事需要我?guī)兔?,盡管開口”。
“我不是以將軍的身份,而是以一位父親的身份來找你”。
“此話怎講”?
“這些天我為小雪安排婚事,看哪個她都不喜歡。直至昨夜,我才知道原來她心心念念的人是仙君您。你若是不嫌棄,還請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
還沒等我說話,安廷反應(yīng)激烈,先我一步開口:“?。窟@不行啊,仙君他會沒命的”!
“安廷”!我瞧了他一眼,他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主動捂住自己的嘴巴。
“仙君,你身子是有何大礙”?
“沒事,我好著呢”!
“那仙君可是有什么苦衷嗎”?
“告訴你也無妨,但我希望你能對這件事情保密,尤其不能告訴芊雪”。
“好,我絕不告訴其他人。究竟是何事”?
“其實,當(dāng)年師父耗費畢生功力為我續(xù)命,并非完全將其傳于我,它是有期限的”。
“難道仙君是大限將至”?
“非也,若我不與情字沾邊,我便安然無恙,若我嘗過情滋,便可隨風(fēng)而逝”。
“啊,這……”。蘇將軍仿佛聽到了什么驚天大秘密,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后他又緩了過來,“如此,你豈不是要孤獨終老了”?
安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師尊她安排什么不好,非要安排這樣的設(shè)定。這不就是讓仙君他孤獨一生嗎”?
“安廷,不得對師父無禮”。我有些許生氣了。
蘇將軍知道后也很理解,打消了說親事的念頭,離開了落月潭。
“安廷,你幾次失禮,自己掌嘴去吧”。
“是”,安廷自己掌了自己的嘴巴。
說實話,至今我也不理解師父為何要這樣安排。若問我是否怨她,我的回答是不怨。要不是她,我也難以活到今日,我很感謝她。至于她為何要這樣安排,師父自有她的原因,只是我未能參透罷了。
直到過幾天,我為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就診,他的身邊還有一位老伴,兩人皆到了耄耋之年。這位老人身患絕癥,疼的厲害了,便跟他的老伴一起找到了我。我并不能治好他,只能為他施針,緩解病情,讓他多活幾天。
施針過程中,老人疼得叫了起來,老伴緊緊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老人:“老婆子,若我走了,我柜子的珍藏多年的積蓄你留著以后用吧”。
老伴:“老頭子,別亂說話,你會沒事的”。
老人:“別哄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跟你相知相伴了幾十年,我此生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我只是擔(dān)心若我走了,那你怎么辦?日后刮風(fēng)下雨電閃雷鳴的時候,誰來抱你呢”?
老伴:“如果你真的走了,等到刮風(fēng)下雨電閃雷鳴的時候,我就抱著你的骨灰你的靈位,把它們當(dāng)做你,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害怕了”。
他們的對話觸動了我的心,隨后我察覺到有些東西溢出了我的眼眶。我施針完畢之后清洗雙手,輕輕地觸摸我的眼眶,看到指尖上的水珠我才知道,我落淚了。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落淚,也是在這一刻,我明白了師父的用意。
天下萬物的生靈,終有生命終結(jié)的那一天,無論生前有何豐功偉績,抑或碌碌無為,在生命的盡頭,大家都一樣,化作灰塵,歸于黃土。靈魂所借以依存的肉身,總要歸還于這山河大地。萬幸的是,這世間的情與愛,使得滋養(yǎng)其中的生靈不再畏懼死亡與孤獨,不再害怕生活中的風(fēng)雨困境。
我的師父,正是出于如此的良苦用心才讓我繼續(xù)活了下去,直到歷經(jīng)情愛。只是這卻讓一些不知情不理解的人誤以為這是孤獨的詛咒。
既然我的師父想讓我痛痛快快地愛一場,那我便決定不再逃避不再猶豫,等兩位老人走了以后,我動身前去找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