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愁學(xué)費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男人的鼻梁都如此高挺，付洪生五官立體、鼻梁高挺、劍眉下曜石般深邃的瞳孔，細(xì)看之下令人片刻失神，哪怕肌膚常年被風(fēng)沙侵蝕變得黃黑、干燥，也難掩這幅好皮相。

　　這男人，是真的好看。

　　付洪生也察覺到馮春妮正透過鏡子盯著他看，面上一熱，心下腹誹：哪有女娃娃一直盯著男人看的，還看的這般光明正大？

　　得虧他是她的……丈夫。

　　不過瞧著媳婦兒癡癡的模樣，付洪生心情沒來由的大好。

　　付母剛好這個時候進了屋，一眼就瞧見自家兒子嘴角上揚，喜得跟偷吃了蜜似的一臉美滋滋。

　　“媽……”

　　“媽。”

　　付母掩嘴一笑：“春妮，你想吃啥就跟媽說，媽給你做?！?p>　　“媽，辛苦您了?！?p>　　“這孩子跟自家人客氣甚，大冬天也沒活干，家里有媽在，你就好好養(yǎng)傷，明年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媽幫你帶?！?p>　　這、這這……

　　某人好看是好看，但也沒熟到一上來就生孩子呀！

　　付母一邊說，一邊收拾碗筷。

　　婆婆和公公都是勤勞憨厚樸實的莊稼人，也就四十五六的年紀(jì)，在后世要是保養(yǎng)得當(dāng)，也就跟三十來歲差不多。奈何夫妻倆飽經(jīng)風(fēng)霜，人早已蹉跎的跟年近六十老者相差無幾。

　　馮春妮怎么好意思讓長輩照顧自己，飯菜做好都給她端到床上來了，碗還不收就不像話了。

　　誰料剛下床，就被付洪生按住。

　　“你傷著頭，就甭下地了。媽，我來收?！?p>　　付母聽了這話，卻是睨了眼付洪生，止不住的用眼神示意：“收啥收？你留下來陪春妮好好說會話，她一個人怕是悶得慌?！?p>　　馮春妮在旁聽著，尷尬一笑，她真的不用陪……

　　付母說完，麻溜捧著碗出去，留下小兩口在屋里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付洪生輕咳一聲，頗是不自在別開頭去。

　　“你摔傷的事，我還沒跟老丈人說，想著等你醒了，又快過年了，到時候陪你回娘家拜年，一道說了?！?p>　　“好，我的傷醫(yī)生怎么說？”

　　“不打緊皮肉傷，止住血退燒就好了?！?p>　　馮春妮點頭，想著初來乍到，還是先了解周圍的情況再做打算，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街上可有賣最新的報紙？”

　　付家沒有電器，就連收音機也沒有，唯一需要用電的地方，大概就那幾盞電燈泡了。她想要獲取最新的時事信息，唯有看報紙。

　　“有咧，你要想看，我這就去買?！?p>　　“不急，天都快黑了。要不明個你幫我去瞧瞧？”

　　“好咧?！?p>　　男人撓了撓碎發(fā)，眉眼溫和。

　　馮春妮清淺一笑：“謝謝。”

　　男人立時擺了擺手：“你總說謝謝作甚？別跟自家人客氣?！?p>　　“那明個我跟你一起去，可好？”

　　“這可不行，你傷著腦袋又剛退燒，外頭冷的很，要是吹著風(fēng)生病就麻煩了?！?p>　　馮春妮一聽，只能泄氣。

　　外頭的確是冰天雪地，付洪生說的也在理，她剛醒來不宜受涼，付家村又沒有醫(yī)院，看病難。

　　只能忍下想要出去活動活動的心思。

　　付洪生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禁好笑：“再呆個兩三日，我就帶你去街上、鎮(zhèn)上走走，散散心?！?p>　　男人語氣真摯溫和，聽著如春風(fēng)拂面，倒是令人心生好感。

　　“嘿，那敢情好?！?p>　　方才還一副懨懨的模樣，這會兒卻是笑顏逐開，付洪生沒想到媳婦兒還有這般孩子氣的模樣，心頭一軟，忽地想捏捏她圓圓的小臉蛋。

　　手在身側(cè)晃了晃，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馮春妮哪里知道付洪生所想，聽見外頭有動靜，不禁掀開窗簾往外看。

　　臨近傍晚，付爸也從山里頭回來了，拉著滿滿一板車柴火。遍地積雪，付家二兒子和小兒子在兩側(cè)扶著怕車打滑，小女兒則在后頭幫忙推車。

　　付家一共四個孩子，老大付洪生22歲，初中畢業(yè)。老二付洪星18歲，高三學(xué)生。老三付文禮15歲，初三學(xué)生。幺妹付文麗12歲，六年級學(xué)生。

　　80年代末供三個孩子上學(xué)本就不容易，來年三個小的，不是小升初就是升中考、高考，這學(xué)費可是蹭蹭蹭的漲。

　　怪不得付洪生這么拼，寧愿輟學(xué)也要供弟弟妹妹上學(xué)。

　　只是光靠種糧食和干散工，怕是都攢不夠生活費和學(xué)費。

　　不一會兒，一個小小的身影躥了進屋，少女小臉小手被凍的通紅，直搓手呵氣。

　　“嫂子，你可算是醒了。”

　　女娃娃說時，飛快褪去外衣和鞋子，一個翻身就想上炕跟馮春妮擠一窩，豈料被一只大手提了起來。

　　“你嫂子不舒服，你別鬧騰她?！?p>　　付文麗癟了癟嘴，想說嫂子都不嫌她鬧騰，可撇見嫂子腦門上的紗布時，又乖乖下了炕。

　　瞧著一臉戀戀不舍的少女，馮春妮撲哧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你就讓她上來吧，不打緊，我都躺一天了，無聊的緊，正好諞一哈?！?p>　　“嘿嘿，嫂子都應(yīng)了，我就不客氣啦，這屋暖和的很，不想走?！?p>　　少女咧嘴笑著上炕，終究是怕身上的寒意過給自家嫂嫂，坐遠(yuǎn)了些。

　　付洪生無奈又念叨了句：“成，那我走。文麗你顧著點你嫂嫂，我就在院子里剁柴，有事喊我。”

　　“得咧，你快走吧?！?p>　　付文麗見自家大哥一走，便揚起小臉蹙著眉：“嫂子，你頭可還疼？這大冬天就是害人，到處都滑不溜秋?！?p>　　小妮子一臉心疼的模樣，惹的馮春妮好笑不已。

　　“不疼，都怪嫂嫂沒看仔細(xì)，你在外頭可得小心些?！?p>　　“曉得咧?！?p>　　付文麗嘿嘿一笑，難得說起正事：“嫂子，我大哥說要跟舅一起去唱大戲，過幾天咱們一起去街上看他們排練，成不？”

　　“成，那你哥演啥？”

　　西川鎮(zhèn)上沒有專門的戲班子，往日里的唱大戲，幾乎都是民間自發(fā)組織的一些娛樂項目，每家每戶走街串巷表演，搞搞氣氛。有些人家瞧著喜慶，大過年討個吉利，或多或少都會給上些紅包。

　　有閑錢的人或者辦喜事的人家，圖個熱鬧也會花點錢，請著登臺唱上一會。

　　幸運的話，要是被鄉(xiāng)鎮(zhèn)干部瞧上，就會被請去縣上表演，舞龍舞獅過大年、鬧元宵等等，聽說一次領(lǐng)的工錢還不少，還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