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秘老婦人

　　從書房傳出的這聲怒喚，驚得外面一個正清掃庭院的家奴小廝扔下手中掃帚急聲回應，然后撒腿便朝后院跑去。

　　小廝剛走，書房外走廊拐角處就轉出個兩鬢染霜，目光有神，卻瘦骨嶙峋，面帶愁容，著灰布補丁罩衣的老婦。

　　老人家出來便左顧右盼，躡手躡腳，似乎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她在此處出現(xiàn)。

　　確認四周無人，老婦方才躡步朝書房門口緩緩靠近。

　　待行到書房門邊，她彎腰輕輕放下手中那個陳舊得凸凹不平，還生了些暗綠色銅銹的面盆，蹲在門邊側耳聽了起來。

　　只聽書房傳出莫雨蓮嚶嚶哭聲，還夾帶著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訴說。

　　原來風煥雄知道，固然莫韓氏脾性暴戾，心胸狹窄，最難容下沈氏母女，且多年來一直處處針對她們母女二人，可再怎么也不會輕易拿這件事情來開玩笑。

　　更何況為了保住風家與英武侯府婚約，特意安排世子和莫雨蓮相識機會的主意，還是莫韓氏所出。

　　她又怎么可能會故意編造世子不來風家的假消息去毀了自己女兒前程？

　　而且從莫韓氏剛才的怒罵聲里，風煥雄聽得出明顯沒有作假成分。

　　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事情不妙，心想：“此事多半是真。”

　　于是他在那怒極而發(fā)的一嗓子吼罷，立即轉身對莫雨蓮焦急的問道：“蓮兒，你快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時老婦剛好挪到書房門邊，悄然站定。

　　在莫韓氏目光示意下，莫雨蓮抽泣著將今天墨江岸邊所發(fā)生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訴說時，還順帶著加進了她自己的揣測和想法。

　　可莫雨蓮剛才所說這一段事，唯獨對風煥雄隱瞞了世子方云安排其隨從將風羽萱推落墨江的實情。只說是風羽萱自己不小心跌落墨江，然后被人救起。

　　對于傻女風羽萱的憨蠢，風煥雄自是了然于胸。她去湊熱鬧跌落江中，倒也合情合理，因此風煥雄并不疑有他。

　　門外老婦聽到風羽萱狠狠扇了英武侯世子三個耳光，不由心中暗暗喝彩，禁不住喜極而泣，默默留下兩行老淚。

　　老人心中雖喜，可臉上愁容卻是顯得更甚。

　　她喜的是慣受欺虐的三小姐終于有了揚眉吐氣之時，而且出手便教訓了那個早已打定主意悔婚的無情郎方云。

　　可憂的卻是方云身份顯赫，在老爺風煥雄心中地位甚重，他必不會就此罷休，輕易饒了三小姐。

　　老婦心道：“看來我猜得沒錯，還真的是我家三小姐闖下的大禍。只是不知道這回她又要受什么處罰了！唉……”

　　老人拉起衣袖，抬手抹淚，將身子朝里靠了靠，盡力貼緊書房門。

　　她小心的露出一只眼睛，觀察著書房里那三人，側耳細聽，仿佛生怕錯過有關三小姐的任何細節(jié)。

　　莫雨蓮說到風羽萱打了英武侯世子方云，門外老人自是喜憂參半，可書房里的風煥雄卻不敢相信。

　　他面帶狐疑的問道：“蓮兒，你可是親眼看到她如此做了？”

　　風煥雄邊說邊走近莫雨蓮，伸手拉起她一直抱著的右臂，緩緩揉動起來。

　　“是……是蓮兒親眼所見?！?p>　　莫雨蓮松開緊抱右臂的左手，任由風煥雄揉其傷處，可眉頭卻越皺越緊，顯是有些吃痛，額頭漸漸冒出汗珠。

　　風煥雄邊揉動莫雨蓮手臂，邊說道：“這可就奇了，憑世子體修后天九階的功力，老夫尚且不敵，他竟會這么輕易就被那廢材打中？”

　　說著，風煥雄用力抓緊莫雨蓮手臂。

　　莫雨蓮以為表叔風煥雄要處罰于她，嚇得花容失色，猛的跪下，急聲道：“蓮兒怎敢欺瞞叔叔，剛才所言句句屬實?！?p>　　就在莫雨蓮跪下那一瞬，她那只被風煥雄抓緊的手臂被他猛的一扯，然后順勢抖動兩下。

　　莫雨蓮手臂劇痛，面容扭曲，‘啊’的痛呼出聲。

　　可當聽見自己手臂連續(xù)響起兩聲輕微‘嘎達’聲，覺得疼痛驟減，原本沉重的右臂忽的一輕之后，莫雨蓮方才想到，以風煥雄的功力，再不濟也還是可以替自己接肢續(xù)骨的。

　　莫雨蓮知道自己誤會風煥雄，其實他剛才并非要處罰自己，而是在幫她療傷，不禁臉上飄紅，一時之間竟不知接下來該說什么。

　　“瞧你沒那出息的樣子！”

　　莫韓氏冷冷的聲音傳來，打破書房短暫寂靜，“你表叔已經(jīng)幫你接好臂骨，不趕緊起來接著把事說清，還跪在那里做什么？”

　　莫雨蓮聞聲站起，微動右臂，感覺無礙。

　　她側身萬福言謝：“蓮兒謝過叔叔?！?p>　　風煥雄擺擺手，面露疼愛之色，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莫雨蓮這才將接下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只不過故意隱瞞昊親王頒逼婚王詔那一段。

　　她依照莫韓氏適才路上所授，將其換成有一個神秘的黑衣高手出手救下快被侯府武者擊斃的風羽萱，而且此人還受到風羽萱挑撥，出手打傷自己。

　　關于風羽萱忽然強勢，莫雨蓮也將之解釋為不過只是由于受到落水刺激，突然發(fā)瘋，在英武侯世子沒有防備的時候，讓其僥幸得手而已。

　　這樣一說，整件事對于風煥雄來說，也算是得到一個合理解釋。

　　在了解事情始末之后，風煥雄不但不心疼差點落水溺斃，也差點就被侯府武者打死的三女兒風羽萱，反因其令世子失顏，不再上風府做客而怒火中燒。

　　他猛力一拍書案，面露猙獰，咬牙怒罵道：“這個該死的廢材傻子，看我等會兒怎么收拾她！”

　　風煥雄面帶殺氣的鐵青臉色可把門外偷看的老婦人嚇壞了，她渾身一顫，心想：“只怕三小姐這回要遭！”

　　心焦的老人轉身便走，心中祈禱著自家小姐沈氏現(xiàn)在可千萬不能昏蒙。

　　她著急要趕回去向沈氏報信，好想出對策讓三小姐躲過禍端，最不濟也讓其趕緊出去避避風頭。

　　老人家完全忘了剛才自己放在地上的銅盆，剛一邁腳，便被銅盆絆到。

　　只聽書房外‘哐嘡’一聲，生銹的銅盆被老婦踹出老遠。

　　‘哐嘡’乍響，房中即刻傳來衣袂破風之聲。

　　“秦嬤嬤，你偷聽得很爽是吧？”

　　莫韓氏的聲音在老人身后響起，冷得像要刺進骨髓。

　　被她喚作‘秦嬤嬤’的老人家聞聲，轉身便跪，惶恐道：“老奴知錯，老奴也是無意中經(jīng)過老爺書房這才……”

　　明顯不會說謊的老人膽顫心驚，面色緊張，額頭布滿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