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樓房，一樓入口就正對著樓梯，樓道連防盜門都沒有，整個樓梯間的墻面都呈現(xiàn)出臟乎乎的黃褐色，墻面上全是各類廣告的貼紙和噴漆，還有小孩子的信手涂鴉。
“雖然比外面濃點，但還是太少了?！绷_什抓抓亂糟糟的頭發(fā)，翻手將紅書召出，試著引動周圍的陰氣進(jìn)入紅書，但這點稀薄的陰氣，顯然是不太夠看，紅書半個字都沒顯現(xiàn)出來，上面還是之前的內(nèi)容。
羅什嘆口氣，一邊慢悠悠地爬著樓，一邊偏頭和跟在身后的龔墨說話，龔墨這會正在研究墻上畫的派大星和海綿寶寶以及……海綿大星？
“估摸著得等晚上再看了，吃完飯你早點睡，看會不會受影響?！?p> “你為什么不睡？”
“因為為師要醒著救你?！?p> “你去救派大星吧?！?p> “我TM還救海綿寶寶呢！”
兩人一邊斗嘴，一邊把整個小區(qū)轉(zhuǎn)了一遍，如今小區(qū)里面住的人其實不多，太陽落山以后，只有稀稀拉拉的燈光顯示有人在家。
難怪他們轉(zhuǎn)著一圈，只碰上了兩個老太太和一個吃完飯出門遛狗的小孩。
對于小區(qū)里面出現(xiàn)的生人，他們只狐疑地看了兩眼，卻一句多的也沒問。
不知道是譚旭已經(jīng)和他們打過招呼了，還是小區(qū)里的住戶本來就不太熱情。
等兩人回到物業(yè)辦公室，已經(jīng)快七點半了，此時辦公室里除了譚旭還多了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
“譚先生，”羅什和龔墨笑著上去跟幾人打過招呼，隨后就和譚旭說起正事，“我們在小區(qū)里面檢查了一下，公共區(qū)域的陰氣非常稀薄，應(yīng)該是你們活動的時候，身上沾染的陰氣留下的。樓道里面略微濃郁一些，但也不像是有鬼怪短時間逗留過的樣子。”
“這意思是鬼已經(jīng)不在俺這里了？”
那中年女人忍不住搶著接話，她雙眼狹長，眼神犀利，薄薄的雙唇抿出了一個有些刻薄的弧度，但眼底卻閃著欣喜的光。
“當(dāng)然不是?！饼從珳睾偷拇鹪挘疽獯蠹叶甲聛?，“按照譚先生的意思，小區(qū)里面超過三十個人夢見過相似的場景，而我們在你們身上、室外都沒有感受到足夠濃郁的陰氣，那么這個鬼是夢魘類的可能性比較大?！?p> 物業(yè)的房間很小，只有一個雙人沙發(fā)和兩個塑料凳子，譚旭最后不得不從屋外找了一個木頭的小板凳進(jìn)來，眾人才都坐下了。
“我給兩位大師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娟陳姐，這位是劉伯?！弊T旭老大個男人縮在小板凳上，顯得更加畏縮，有些滑稽，“他們倆也做過那夢。”
“能和我說說你們夢里具體的情況嗎？”龔墨笑得很親切，全然一副陽光好少年的模樣，俊朗的外貌很是討喜，陳娟的表情立刻變得隨和多了。
“俺開始做夢的時候還沒留意，起來就忘了，后來做夢就越來越嚇人，起來以后還記得老多呢，睡醒起來跟沒睡一樣，可累人了?！标惤泔@然是個話多的，也不懼生，立刻打開了話匣子，“每次做夢都是泡在水里的，還是老深老深的水里面了，基本上看不見光那種，然后俺就在水里飄著，啥也干不了?！?p> “后來還是別人說了像是海里，俺們才知道是在海里飄著。俺跟你說吶，那海水下面真是怪嚇人的，俺們不是飄在水里面嗎，周圍好多都是沒見過的東西，那些個魚啊蝦啊的，都長得可詭異了?！?p> 陳姐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口音，龔墨只能一邊聽一邊猜，腦子飛速運轉(zhuǎn)給自己做翻譯，面上卻是一臉仔細(xì)聆聽的模樣。
旁邊的劉伯這時候也忍不住插嘴，開口時，一股極其濃郁的煙味撲面而來，熏了龔墨一個滿臉，差點繃不住表情。
“那可不咋的，我聽說我家孫孫說了，深海里面的動物植物和咱們平時看的都不一樣，因為下面沒有光，那什么壓還大，就長得奇形怪狀的，”劉伯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后掏出一只煙桿來，手指抖抖索索地往里面塞著煙葉，“我夢見過一個比房子還大還長的大管子，一縮一縮地在水里飄，還有很大的透明的球，也不知道是啥玩意。”
“哎，俺也夢見過，這些都不嚇人，嚇人的是那些會動的?！标惤銛[擺手，急忙接話，“俺夢見過一只好大好大的章魚，俺也不知道是不是章魚，比俺閨女學(xué)校的操場還大，那嘴里全是獠牙，噫，俺跟你說，那些章魚腿，俺感覺比俺們鎮(zhèn)的公路還長，那腿盤子，比俺身體都大，好家伙，那東西擱旁邊游過去，差點沒給俺嚇?biāo)??！?p> “但是我孫子回學(xué)校以后，就不做夢了，我尋思這勞什子玩意應(yīng)該就針對小區(qū)里的人?！?p> “那可不咋地，俺兒媳婦兒就上俺家住了一晚上，也跟著做夢，醒來嚇得直哭，后來說什么也不敢再來了。俺兒子還讓俺去他們家住，哎，他們那哪兒住得下，俺過去不是給小兩口添亂的嘛?！?p> “唉，反正那怪夢就晚上才有，也不是整晚都做那夢，我們白天補下瞌睡也就算了。就是年輕人難捱些，白天還要工作?！?p> 龔墨默默地聽著，心下也是有些驚訝，夢里沒有鬼、沒有血、沒有任何暴力血腥的場景，只是單純的深海中的景色？
這鬼的愛好這么奇葩？
“辛苦兩位了，現(xiàn)在我們來談?wù)劷酉聛淼氖聝?，”兩人也是能說，待龔墨低頭瞟了一眼手機，已經(jīng)十點了，也沒見兩人口干，他不得不找機會打斷了他們，“情況我們也大致了解了，接下來就看譚先生同意我們進(jìn)行調(diào)查嗎？”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同意了。
因為這次的靈異事件都是出現(xiàn)在夢里，羅什和陳旭商量了一下，陳旭就同意也在物業(yè)辦公室睡一晚上。
龔墨畢竟是外來的人，還是靈力比較強勁的人，和這里的本來住戶來說，出現(xiàn)差別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等陳旭從劉伯自家店里搬了一張折疊鐵床回來安頓好，龔墨和陳旭兩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躺在沙發(fā)上，做好了入睡的準(zhǔn)備。
龔墨一直都是個閉眼就睡的主兒，和羅什、陳旭兩人道了一聲晚安后轉(zhuǎn)頭就沒聲兒了。
陳旭本來就緊張，又不是在自己家里，翻來覆去了好半天都睡不著，羅什便也不強求讓他入睡，坐在一邊的塑料椅子上和他說起話來。
兩人說話的聲音比較低，也沒吵醒龔墨，房間里也沒有任何異樣，等到十二點一刻，陳旭終是扛不住睡著了。
羅什又坐了一會，確認(rèn)他沒有醒，這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踱步到沙發(fā)邊查看自己徒弟的情況。
龔墨睡得很沉，眉頭微微鎖著，他個子高，雙人沙發(fā)對他來說實在太短了些，整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大腿往下都是擱在凳子上搭著的，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異樣，羅什知道這小子平日里睡覺就不怎么安穩(wěn)，便沒有立刻叫他。
左右見房間里暫時沒有情況，他便走到屋外點了根煙，他抽的煙很特別，煙很淡很輕很少，幾乎只有嘴角溢出來的那一點點。
他自顧自地抽著煙，抬頭看著夜色，鄉(xiāng)鎮(zhèn)的夜晚和城市里一比，立刻就看出不一樣來。
“還是以前好啊，抬頭就是漫天星云，現(xiàn)在不行咯?！?p> 這次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襯衣和西褲，胡茬也刮得干干凈凈，微卷的黑發(fā)扎在腦后，加上他虎背蜂腰的身材，莫名有一股業(yè)界精英的氣質(zhì)，不開口時很有壓迫感，和平日的邋遢模樣完全不同。
羅什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小區(qū)里唯一的花園散步，說是花園，其實也不過是幾個花壇幾棵樹圍在了一起，面積滿打滿算也就三四百平。
他剛走了一圈就覺察出了不對。
周圍的溫度開始下降了。
“嘖，開始了?！绷_什用手指捻滅了煙頭，順手丟進(jìn)了一旁的垃圾桶。
也不見他出聲，只是比劃了幾個法訣，他的雙手手掌便亮起了淡淡的金光，仔細(xì)看去，金光中竟還浮動著一個個的梵文字符！
花園里的溫度下降得非?？?，不過五六分鐘便已經(jīng)降到了接近零度。
如今還是盛夏，即使是在靠著山腳下的八里鎮(zhèn)，夜晚也有二十好幾，現(xiàn)在卻冷得叫人哆嗦。
可羅什站在那里，任憑夜風(fēng)卷動著他的發(fā)絲，一點沒有被寒冷侵襲的跡象，神色冷然，不怒自威。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