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青青子衿(藍星篇)
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金鐘罩和鐵布衫的練法繁復,除了鍛體,更需要藥酒、藥醋、藥湯等進行藥補。
這些東西不但難搞,還很費錢。
這些支出,基本都是小杰墊著,光是石毅那點生活費,哪里夠用呀。
公寓五樓內(nèi),三室一廳,但只住著兩個人。
剩下的一間房,被石毅改造成了健身房。此時的他,正在擊打著一個沙包,揮汗如雨。
小杰在剝著沙糖桔,當然,肯定是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陳阿彬只配吃桔子皮。
這種盛產(chǎn)南方的水果,小小的,沒有籽,一口一個。
很甜,水多。
嗜糖的人,自是愛不釋手,往往一個人一口氣能吃上一兩斤。
小杰看著赤膊的阿彬,像是在欣賞米開朗基羅的雕塑。
一年的時間,除了體重繼續(xù)走高外,(突破了75公斤),他沒多大變化,然而陳阿彬在他眼中卻大變樣。
雖然天天膩歪在一起,但陳阿彬真像換了個人一樣,變得連他都有些覺得陌生了。
石毅停手,甩了一下滿頭的汗水。拿起掛在跑步機旁的浴巾,站在大廳中,開始擦拭汗津津的身體。
白色浴巾上,他的手背與五指連接每一個關節(jié)處,有一層臃腫粗大的老繭,看起來十分恐怖。
石毅自己心里門清,金鐘罩、鐵布衫這兩門武學,別說小成了,他現(xiàn)在最多只能算打個底子而已。
不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因為他漸漸把陳阿彬的身體“盤”活了。
此時的石毅,渾身正氣充沛,精神飽滿,一對眸子極為靈動有神,好似那種只有幾歲大的稚子,純凈無邪。
十六十七歲,還在發(fā)育中,身高還能再長。
在這個沒有靈氣和神通的世界,身體對武者來說是最重要的。
武道講究“根骨”,有些人天生人高馬大,不用鍛煉,靠著蠻力就能肩挑大石,健步如飛。
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練武的苗子。
要是有幸走上武道,得遇名師,不用十年時間,就能成為一流高手。
至于那些生來骨架小,手腕細小如柴,身高一米七不到的這一類人。
不是說一定在武道上沒有成就,世事無絕對。只能說這類人注定成就有限,少有例外者。
還不如趁著年輕,早早改行。
再者,拳怕少壯。
沒有越老越強這一說。電視里的武俠劇都是騙人的。
再說現(xiàn)在哪里有武俠啊,都是古偶。
精致男女,摟摟抱抱,空中轉(zhuǎn)體兩圈半。
打架靠特效,演技靠粉絲腦補“鈍感力”,感情傳達靠后期配音,全然沒有了“武”和“俠”。
“白襪體育生耶,快過來給爺“康康”。”
“你這身材,不拍片可惜了?!毙〗芸粗⒈?,笑意吟吟。
這個家伙,一年前還比自己矮一些,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反超了。
“***,信不信我把襪子塞你嘴里。”
石毅嘴角微揚,他剛洗完澡出來,身上還掛著水珠。
男孩子之間相處模式,跟女生之間差異很大,各種拌嘴,取笑,問候雙親,可以說是日常了。
為了掩人耳目,石毅現(xiàn)在多了一個體育生的身份。
他的姑姑也樂見如此。
藝考生文化分的錄取線要比常規(guī)考生低很多,這更有助于陳阿彬?qū)崿F(xiàn)“二本大計”。
小杰看了看阿彬的巧克力腹肌,性感人魚線,低頭揪了揪自己的雙層小肚腩。
算了,羨慕不來。
擺爛就完事了。
球衣早就被他丟掉了,每天也不堅持吃海參了。球隊少他一個,是他們的損失,哼!
……
期中考試成績單公布,石毅掃了一樣榜單,“陳阿彬”,第17。
班級15-20名,石毅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在這個區(qū)間徘徊了。
所以他并不意外。
“阿彬,你這個叛徒!當初大家說好了一起不學習的?!?p> 最后一桌,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十斤的男同學晃動著成績單,表示不滿。
小杰則皺著眉,他很不喜歡這個胖子。
這個死變態(tài)......
難以形容的惡心感,差點沒把他整吐。
小杰當即暴怒......
然后賠了好幾萬塊錢。
雖說后面兩人和解了,但也只是口頭和解,再也玩不到一起去了。
下午倒數(shù)第三節(jié)課,生物課。
講的是“人和高等動物生命活動的調(diào)節(jié)”。
生物老師的在他們班級有著很高的人氣,尤其受男同學的喜歡。
長得漂亮,又平易近人,聽到那些不葷不素的玩笑也不會生氣。
雖然已經(jīng)是第二個孩子的媽了。但這個紅發(fā)女人,就一個字,絕!
相信大多數(shù)雄性生物都會對她神魂顛倒,尤其是她背對眾人在黑板上書寫,那魔鬼一般的S曲線,足以一個個青春懵懂的男同學口干舌燥。
她就特別喜歡穿緊身套裙。
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靠著一身魅而不妖的氣質(zhì),輕松艷壓群芳,比他們班新來的化學老師還漂亮。
化學老師周淑怡,一個研究生剛畢業(yè)就來他們學校教書的小富婆。
只要有她的課,她就把自己打扮得像是去參加舞會的一樣。
一周內(nèi),你絕對找不到她身上重復穿過的衣服和佩戴過的首飾。
天天上新,一禮拜不重樣。
根本想象不到這個女人衣柜里有多少件衣服。
偏偏此女生性暴躁,十分愛懟人。
有人就愛這一口,也有人很討厭她,經(jīng)常在背地里損她,開一些過火的葷話。
因為是私校,才有這般百花斗艷的景象。
跟電視劇的高中很不一樣,很少有地中海老頭子和短發(fā)老嬸嬸一樣的任課老師。
除了個別學生,也很少見誰的桌子上書本疊得像是有“六層樓”那么高。
至于男老師,跟他們開起笑話來更是放肆了,而且很多人的經(jīng)歷都堪稱傳奇。
比如他們?nèi)缃竦臄?shù)學老師。
燕京大學的高材生,窮小子傍上富家女,帶著她的夫人,放棄了優(yōu)渥的生活來蓮水教書育人。
這是個很有激情和熱血的男人,每天上課都會給他們打雞血。
教書,不留余力,只因為熱愛。
雖說是理科生,卻留著一頭文藝青年的長發(fā)。
然而,他是個油性發(fā)質(zhì),屬于一天不洗頭,頭發(fā)就會黏成一束束的那種,看起來就很邋遢。
所以只要他某一天不洗頭,必定會有人調(diào)侃他。
這家伙,又高又帥,雖然說不上幽默風趣,但學識淵博,班上超多女同學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他常抽的是“九五至尊”。
經(jīng)常就在課堂上,想點就點。
大概只有私校,才能見到這種情況了,最前排也基本男同學居多,也沒人制止他這種行為。
因為想要孩子了,他就經(jīng)常抱怨戒不掉這玩意,但又不得不戒。
并快速算了一筆賬,畢業(yè)以來一天一包,一個月多少錢,一年又是多少錢。
最后拍了一下大腿,粉筆灰伴隨黑發(fā)亂舞。
“唉,抽掉了一輛寶馬3系!”
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師生相處融洽無間,少有擺架子的,就跟同齡人差不多。
不少老師就像周淑怡這種,本來就是這所學校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然后研究生一畢業(yè)直接就被學校重金挖了回來。
只要自己不離職,幾乎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將會在學校里度過。
在數(shù)學老師天天激情的“ Come on!”中,石毅的數(shù)學成績一路上漲到了95分左右!(滿分150分)
簡直就像是一種奇跡。
這跟每個老師的教書風格也有關。
除了個別關系戶,其他能來這所學校教書的老師沒有一個弱者,自身功底都是扎實過硬的。
但自己會不會,跟能不能有效教懂學生,老師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有的老師,全班都考砸了,然后她就在講臺上哭,委屈大哭,最后哭著跑出去了。
說的就是你,林淑慧老師。一把年紀了,別再嬌嗔作態(tài)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在石毅來到這個世界片,平均一張試卷十幾分的少年阿彬,唯獨語文成績好的有點異常。
基本,經(jīng)常能考個120分+(滿分150)
所以光頭的語文老師,就很寵他。
每次看到阿彬語文課本下日常夾著一本小說刊物,就會無奈嘆息,但基本不會把他的“雜書”給沒收了。
小杰是JP漫的愛好者。
阿彬則喜歡文學。
名著也看,但顯然他更喜歡“地攤文學”。
5-20元左右不等的雜志,阿彬每一個月都會從1500元的生活費里擠出來買上一兩本。
剩下來的買均價2塊錢一個的白番石榴。
這是他非常喜歡的水果,不過他不吃里面的芯,因為吃了也無法消化。
那些刊物良莠不齊。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阿彬都相信某個發(fā)達國家的馬桶水可以喝,餐盤必定會清洗六遍。
工匠精神歷久彌堅,紳士們彬彬有禮。
斷然不會干出從門孔鎖里偷窺的勾當。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
語文老師,又叫大家朗誦了。
一篇《短歌行》,情深意切,沒想到曹操老哥也是個文化人呀。
教室響起了急促的下課鈴。
大家都很開心,因為最后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
而體育課就是為偷懶?;嬖诘摹?p> 基本點個名,然而大家都跑了。
要么提前跑去食堂干飯,要么跑回宿舍摸手機。正經(jīng)人,誰上體育課呀。
在操場上集合點名之后,體育老師嘿嘿一笑,就帶著一班人爬學校后山。
小樣。
他就知道有人想逃課,所以他時常就會拉人上山。
就算有人中途開溜,從山上下來也需要時間。
鍛煉身體的目的達到了。
并不是每一個中學都有一個森林公園可以玩。
拋開一萬種缺點,蓮水中學憑良心說,還是一個不錯的學校。
五十幾個人浩浩蕩蕩上山,剛開始整齊劃一,而后三五成群,越走人越少。
如同野外郊游一般,這時候,關系好壞,友誼親疏就全部體現(xiàn)出來了。
總有人在人堆里有說有笑,也總有人一兩個人孤零零,身邊無人搭話,不太合群。
近來,阿彬在班級里的人氣日漸上漲,很多女孩都愛跟他玩。
當然,最受女生歡迎的永遠是蘇幕遮。
一個班上至少三個女生半公開表示暗戀他。
何止相貌絕佳,成績優(yōu)越。這人連名字都像言情小說里的人物,與現(xiàn)實多少有些割裂感。
蘇幕遮在班上跟其他同學的關系也是即不親近,也不遠離。
20-30分鐘后,人員徹底分散了。
因為這森林公園除了一條可供小轎車行駛的主道,還有幾條林間小路,通往能直通山里。
小杰有些怨念,這個日常被孤立的倒霉孩子。
看見阿彬跟幾個女孩有說有笑,他酸死了。
可沒一會,陳阿彬人不見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前方八角亭里有不少人在休息,這些人基本都是不想繼續(xù)上山的人。
平常生活中出去旅游也一樣,出門還沒走幾步路,總有“休息怪”:啊,我不行了,休息一下吧。
啊,我不行了,要不你們?nèi)グ桑一厝チ耍?p> 這樣讓人掃興的話。
學校后方連著一座座群山,想逛,別說是45分鐘了,幾天估計都逛不完。
所以基本一帶上山,體育老師就不管了,這些人愛去哪去哪,愛在哪里停下就停下,只要不走小道,沿著主干道水泥路折返,就能回到學校里了。
主干道沒有任何一處分岔路口,所以不存在路癡走丟問題。
從來都沒有出過什么安全事故。
這些小滑頭也16-17歲了,所以他倒是很放心。自己也能悠哉悠哉,公款游山玩水,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洗洗肺。
這座森林公園是蓮嶺集團花費以億為單位的財款硬生生從原始山林里開辟出來的。
為集團和學校私有,地處偏僻,坐落群山中,自然不會有其它游客。
密林掩映,山腹中有幾棟白色洋式大別墅。
沒有人知道那些大別墅是干什么的,應該也不會有人無聊到去“私闖民宅”。
何況有時能聽到犬吠,這種大戶人家里面養(yǎng)有大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湖心亭和小賣鋪倒是對外開放。
一瓶汽水五元,比景區(qū)便宜一倍。在這樣的山林中,簡直是良心價啊。
匯聚山中泉水成湖,在湖中修橋搭路。
晚風拂柳,有暗香浮動。
此時夏季轉(zhuǎn)秋,湖中蓮花成片開放,綠葉映紅花。
“莫向荷花深處去,荷花深處有鴛鴦?!?p> 在蓮叢漁舟嬉戲打鬧的男女,渾然不知一道身影正在石橋上注視著他們。
“沒事,你可以叫?!?p> 少女臉色漲紅,還沒婉轉(zhuǎn)展喉幾聲,就看到了其身上男人身后帶著一張白色木頭面具的詭異身影。
頓時身體一僵,身上男人不由呻吟一聲,剛想回饋一番,就被少女的驚叫聲嚇得一抖。
少女驚恐萬分。
陳夫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歹徒。
“你是誰,你想干嘛?”
“我警告你,你別亂來,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p> 陳夫慌張失措,少女更是嚇傻了,腦子一片空白,一動不動。
“滾吧?!?p> “如果不想這張照片在學校傳播的話,你最好別大喊大叫?!?p> 帶著面具的男人,示意女子離開。
少女看到對方手機里她和陳夫的合照,頓時抄起衣服,連滾帶爬,慌不擇路跑開了。
“這人似乎是來找陳夫的?”她腦海里只有這么一句。
至于陳夫會不會遇到危險,她自身都難保了,誰他媽還管陳夫啊。
“是你?陳阿彬!”
陳夫半貓著身,沒去抓衣服遮羞,而是抓起手頭唯一看起來能防身的東西——手機。
“是我又如何?你信不信,我敢在這里殺了你。”
石毅摘下面具,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你這是為何?我似乎沒得罪過你吧?”
“因為趙歷杰?”陳夫提高了音調(diào),聲音變得尖銳。
“你話太多了!”
石毅撲了過去,踏著漁舟,水花四濺。
手機迎面拋來,卻被石毅側(cè)身躲開,撲通一聲,砸進蓮池。
咔嚓!
陳夫的手已經(jīng)被石毅抓在手中,緊接著就是一聲脆骨響。
接著又是一聲。
手腕小臂,兩處骨折。陳夫本能地發(fā)出殺豬般的叫喊。
他快瘋了。
是他瘋了,還是陳阿彬瘋了?這個家伙不會真的要殺了他吧?
至于嗎?什么仇什么怨啊這是。
這是高中生能干出來的事?
然而陳夫并不知道,石毅的“生理靈魂”最多也就五歲。
他整個人的身體跌向石毅,整個船艙空間又小,又在水面上,極難掌握平衡,連帶石毅也摔在船上。
兩人纏斗,其中一個還不著片縷,在狹窄的船艙內(nèi)斗毆,畫面太過生草。
邦邦兩拳。
下巴脫臼。
喉嚨點啞。
而后是鼻梁骨,一瞬間涕血四濺,鼻子歪在半邊。
力氣、技巧、狠辣,無論是哪一種,陳夫都不如石毅。
三拳,就讓陳夫如一條死狗一樣躺尸,動彈不得,污血滿身。
石毅起身,作勢般彈了彈自己身上的灰。
一個垃圾而已,作為首戰(zhàn)真是臟了他的手。
掃視一眼,看到沉在湖中的手機。石毅涉水撈起后,站在陳夫面前。
“你以為我不知道手機有種功能叫錄音?”
“記住這次教訓吧。否則,下一次碎的就不是手機,而是——”
“你的卵?!?p> 一堆電子零件沉落在湖面上。
石毅揚長而去。懲治一個校園霸凌者他不會有任何心里負擔。
辱人者,人恒辱之。殺人者,人恒殺之。古來不變道理。
一處山澗,石毅脫掉了染血的手套,外套,鞋子。
跳入潭水中洗了一個澡。
那怕是在夏日,這山中水潭也冷得厲害。
換上了早已經(jīng)存放在這里的衣服。
可見他早有預謀。
在一堆石堆下,一把火燒掉了這些東西,而后繞山林小道,回到大道中。
神情自若,像是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他沒找到小杰,卻看到了獨自一人跑步的蘇幕遮。
石毅眼眸微微一縮。什么時候事?他竟然沒發(fā)現(xiàn)附近有人。
“我準備下山了,一起?”蘇幕遮開口。
這人跟石毅一樣,喜怒不形于色,想從他那漂亮臉蛋上出什么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石毅跟上,兩人一前一后。
另一邊,柳婷婷在一個亭子里玩手機。
“婷婷,你跟誰聊呀,回去咯!”一個少女尋來。
“好呀?!?p> 柳婷婷手機瞬間屏幕,一張蓮湖漁舟的照片一閃而過。
“趙歷杰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p> 石毅:“……”
“這人有什么毛病?”他心想。
嘴上卻是“好好的,你提他干嘛?”
“我就隨口一說,你這么激動干嘛?你若是不喜歡,我就不說了?!碧K幕遮笑道。
……
風聲,呼吸聲,久久無言,氣氛有些尷尬。
“以前我們不是經(jīng)常在一起跑步?!?p> “你很久沒有找我了?!?p> 蘇幕遮在前邊停了下來,突然開口說道。
石毅只關心這個人的呼吸節(jié)奏,他越發(fā)覺得自己先前看走眼了。
這個人,應該也練過武。
石毅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也不那么簡單。
不過有沒有都一樣,包括他,武道未登堂入室,會不會武術都沒多大區(qū)別。
“現(xiàn)在不就走在一起了嗎?”石毅回應道。
“以后呢,你來不來?這條路沒什么人走,我一個人怪沒意思?!?p> 如果不是原路返回而是選擇順著主干道繞上一圈回到學校的話,慢跑,少說都要兩個小時左右。
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山路中跑步,的確怪冷清瘆人的。
而且這個運動量不是體育生或是長跑愛好者,估計能直接勸退。
估計也就蘇幕遮這種“異類”會隔三差五來繞上一圈。
“有時間的話當然可以。”
石毅并沒有拒絕。不過也并不難聽出他話里的客套。
山中的氣溫自然是比城里會低上幾度,葉子沙沙搖曳,晚風竟有些寒。
風吹蕩起蘇幕遮的衣服和頭發(fā)。
石毅覺得,若是給眼前這人換上他們那個世界的衣服,薄紗輕衫,再留一頭長發(fā),定是個翩翩美少年,濁世佳公子。
高中、大學,男人的顏值巔峰都在這段時間。
等出了社會,不是染上了風霜,就是多了歲月的沉淀。
如一名孩童長成后,眼眸就不再清澈。
“你拍古裝劇一定很好看。”石毅開口說道。
他總是聽小杰吐槽說什么現(xiàn)在男星女星越來越丑了,而且毫無古裝氣質(zhì)和儀態(tài),滿滿的現(xiàn)代感,看著就違和。
古偶劇爛到拍兩個丑東西談戀愛給觀眾帶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
“是嗎?”蘇幕遮淺笑。
他的嘴唇很薄,只有薄薄的一片,缺少血色,并不紅潤。
“之前冬天,我們也像現(xiàn)在一樣,一起跑步,一起聊天?!?p> “只是你的體力太差勁了,跑一段路就說不行了,我總是要在蓮亭里等你氣喘吁吁地追趕上來?!?p> “冬天池子里只有一池枯敗的殘荷,好在有很多錦鯉。”
蘇幕遮似在追憶,而對方言語中兩人的形象也在石毅腦海中勾勒。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陳阿彬的過去。
“那是以前?!?p> “我現(xiàn)在超能跑的?!笔闩牧伺淖约旱男靥?。
兩個勻速跑了四五公里,皆看不出有任何疲態(tài),連呼吸都不曾變得粗重、急促。
“是啊?!?p> “那時候你總說,冬天的時候,你的手會變得很冰涼刺骨。哪怕是奔跑到身體滾燙,血氣也流通不到手上。”
“我說,給我看看?!?p> “你卻在閃躲,死活不肯把手給我,扭捏得像個害羞的女孩。”
“明明我都不在意。”
石毅:“……”
夕陽下的奔跑。
未能牽在一起的雙手。
漸行漸遠。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啊,暴躁易怒,敏感多愁?!?p> “陳阿彬,你可真難懂?!笔阍谛闹心钸兜?。
難怪他當時看到蘇幕遮,這具身體會傳遞給他那種他無法讀懂和理解的情愫。
只不過,那終究都是過去。
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陳阿彬了,只有頂著陳阿彬身份的石毅。
石毅伸出了手,懸挺在身前。
“你看,它滾燙。”
蘇幕遮瞳孔顫動,他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伸手。
嘴唇微動。
石毅翻下手掌,蘇幕遮不配合他也不在意,完全不覺得尷尬,臉皮實厚。
迎著夕陽奔跑。
這一次,卻是蘇幕遮落在了后頭。
“你不是他?!?p> 蘇幕遮看著石毅的背影,有些失神,也有些失落。
可為什么會失落呢?
其實,他跟陳阿彬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關系。
作為蘇城前首富的第三子,他從出生起,他的身邊就圍滿了人。
那些人來來去去,如同一棵樹上紛紛下墜的落葉。
陳阿彬又有什么不同?
不過是萬千樹葉里的一片,而他生來就擁有一整樹。
慢慢地,蘇幕遮的眼眸回歸到往日的那種秋水無波。
“借尸還魂,宗師之上傳說中的神話手段。果然如爺爺所說的那般……”
“只是這世間真的存在這種人嗎?不可思議,無法理解?!?p> 其實他早該確定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