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灰色名單

　　卡塞爾學院有一片松林，校長的辦公室就坐落在那里。

　　巨大的天窗鑲嵌著磨砂玻璃，落著幾個松果和點點松葉還未打掃，下午的陽光很好，照在林錫明身上暖洋洋的。

　　白色骨瓷杯里茶泛著金色光暈，綴著玫瑰露的松餅擺在骨瓷小碟中。

　　隔著一張寬大的茶桌，林錫明和昂熱校長喝著下午茶。

　　解決完死侍時還在凌晨6點，當天早上林錫明被諾瑪安排的人接去了卡塞爾學院，一進校門就收到了邀請直接被送去了校長辦公室。

　　聽林夕可說被校長邀請喝下午茶，是卡塞爾學院比獎學金還要讓人眼紅的榮譽，但林錫明在入學之前就被整了一頓，他很難不懷疑校長是故意那樣做的。

　　“本來接見新生和入學輔導都應該是引你進來的那位校董來做，可是她堅持要托付給我?！毙ｉL微笑著說，“當然，作為一名教育家，我是很樂意與有才能的學生多交流交流的。不要見外，試試大吉嶺的二號紅茶，味道很棒?！?p>　　林錫明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他對茶沒什么見解，自然也嘗不出好壞。

　　他抬頭去看眼前的這位白發(fā)老人。

　　這是林錫明第一次和昂熱見面。

　　銀白色的頭發(fā)梳得很整齊，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把他的皮膚變作了風化的巖石，但線條依舊堅硬，銀灰色的眸子中跳蕩著光。

　　黑色西裝裹著他依舊挺拔的身板，胸袋里插著一枝鮮紅的玫瑰花。

　　和書中帶給林錫明的印象簡直一模一樣，雖然年邁，卻仍然保持著年輕人般的活力，堅毅的目光中像是藏著一頭獅子。

　　“看得出來你有相當多的困惑，但時間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聊。”昂熱說，“關于那只死侍，你干得很漂亮，看到你能完好無損地走進卡塞爾我很欣慰?！?p>　　“可把這個任務突然塞給我的人是您?！彪m然知道有點失禮，但林錫明還是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關于這點我倒是想為自己申辯一下。把你引進卡塞爾的人其實并不是我，一位剛剛加入校董會的校董向我推薦了你，并向其他校董保證你的血統(tǒng)和能力?！卑簾峥雌饋聿o慍色，想來他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這些校董們都是卡塞爾學院的投資者，也有權決定校內的某些事務，他們一致同意將這次本該交給其他專員的行動作為你的考驗?！?p>　　“當然我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可惜這件事并不由我做主。”他無奈地說。

　　“原來是考驗，難怪做不到就退學?！绷皱a明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你們對其他新生也會這么要求嗎？”

　　“雖說總將鍋甩給一位女士顯得我很沒有紳士風度，但她在將你介紹給其他校董時形容你是一把倚天屠龍刀?！卑簾峥嘈χ嗔巳嗵栄ǎ耙馑即蟾攀悄阍缫丫邆淞四雺赫麄€執(zhí)行部的能力，只是還缺乏一些對龍類的認識而已?！?p>　　“校長，倚天和屠龍是兩把不同的武器。”林錫明也苦笑，“《倚天屠龍記》里爭奪的是倚天劍和屠龍刀。”

　　“金庸先生的小說還沒來得及全部讀完，看來是鬧出笑話了?！毙ｉL哈哈大笑。

　　林錫明嘆了口氣，他只能相信昂熱校長并沒有惡意。

　　校董會把這位當世紀最偉大的屠龍者推上臺面代替他們管理卡塞爾學院，所有的過錯也將會由臺前的人來背負。

　　“不過任務失敗會退學倒是我提出來的。”校長緊接著補充，“用來說服校董們，也是用來說服我自己的?！?p>　　“噗——！”林錫明把喝下去的大吉嶺吐了出去。他抹去嘴邊的茶水，一臉無語地看著昂熱，“呃，校長，其實您完全可以不說......”

　　“當然，我其實并不是一個那么誠實的人?！卑簾崧柫寺柤?，“但如果想拉攏一個人，我覺得有必要展現(xiàn)出某種程度的誠意?！?p>　　如果換18歲的林錫明坐在這里，他可能根本就聽不出校長話里的意思。校長并不信任那位新校董，林錫明同樣也不信任，而他們倆之間沒必要互相懷疑。

　　“您覺得我會站在新校董那里？可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绷皱a明低下頭。

　　“相信不久之后她就會派人找到你，你可是她口中的屠龍利刃?！卑簾岬穆曇袈朴频馗糁纻鱽?，“而她卻并不知道我和你說過的這些話。”

　　“您想讓我做間諜？”林錫明偷偷瞄向校長，想從這位老人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只是個提案?！卑簾嵝α诵Γ叭Q于你，錫明。”

　　林錫明覺得自己有必要裝得人畜無害一些。

　　“我能保留意見嗎？”他像個乖學生那樣慢慢地舉起手。

　　“沒問題，倒不如說我更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以后再給出答復。”昂熱沉下臉來，他緩緩地說，“穩(wěn)固的聯(lián)盟需要時間來積淀彼此之間的信任?！?p>　　他并不吃這套。

　　林錫明不禁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氣。

　　之前他對昂熱的認識多半出于那本小說的第一部，一提到卡塞爾學院的校長他的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標簽。

　　一位儒雅英俊的英倫老紳士，當今世上最偉大的屠龍者，從上個世紀初一直活到現(xiàn)在的活化石，這些都是屬于他的人設。

　　直到現(xiàn)在親自與昂熱見面并談話，林錫明才認識到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年齡并沒有讓這位老人糊涂，那些漫長的歲月反而令他變得更加狡猾更加冷靜更加有耐心。

　　林錫明絕不愿意與這樣可怕的人為敵。

　　“既然你聽了這些話還沒有掀桌子走人，說明你已經(jīng)理解并原諒校董們先前的無理取鬧了?！卑簾釘倲偸郑樕弦晦D溫和的笑容，“不過在正式入學之前，學院還是有必要對新生做一些入學輔導的。”

　　“校長您親自來？”

　　“畢竟被某位女士指定了。”

　　林錫明抹了把汗。

　　“不過就算她不說，我也會邀請你喝這個下午茶的。”昂熱用指尖敲了敲桌子，隨后他架腿而坐雙手相握置于膝上，“你完美地執(zhí)行了一個S級難度的任務，從你入學的那一刻我們就沒打算把你視作單純的學生?！?p>　　“所以我得趁這個時間和你提前說好，你已經(jīng)進入了學院執(zhí)行部的灰色名單之中?！?p>　　他看著林錫明的雙眼，語氣輕淡地說。

　　“一位隱藏在學生之間的S級匿名執(zhí)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