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冤情自去陰司殿前陳訴?!?p> 李淳一搖搖頭,“我不管陰間事?!?p> “我有陽間冤情,還請大法師助我!”
“嘿”李淳一笑了,臉皮夠厚的也是;
“剛才還想殺我,現(xiàn)在又找我?guī)湍悖俊?p> “大法師是人間判官,自然管得陰魂陽間未了之事?!?p> 李淳一笑得更開心了,
“我是法師不假,可惜...”
“可惜什么?”女鬼有些疑惑;
“可惜我不是判官?!?p> “......”女鬼;
失策了!
看著女鬼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李淳一有些唏噓;
在山上的時候就是這樣,師父老王的風(fēng)格總是雷厲風(fēng)行,除惡務(wù)盡;自己卻還得問問死因來歷,作惡的緣由,能超度的也是盡量超度,實在作惡多端的,才打得魂飛魄散。
下山之前,師父千叮嚀萬囑咐,山下人心險惡,鬼物更是狡猾,一定不能手軟。自己也是一萬個保證,一定‘心狠手辣’,絕不留情。
可是真當(dāng)鬼魂趴在自己面前,哭訴她有冤情的時候,李淳一又心軟了。
“說說你的事。”
“?。俊?p> 女鬼抬起頭,像是還沒緩過神來;
“我說:說說你的情況?!?p> 女鬼的雙眼猛然亮了起來,臉上也有了喜色;
“多謝大法師,多謝大法師......”女鬼不斷沖著李淳一磕頭;
微微側(cè)過身,躲開了女鬼磕頭的方向;李淳一的臉色有些僵硬,
“站起來,說事。”李淳一的聲音冷了下來。
聽到李淳一的聲音變化,知道這位大法師不喜歡這一套,女鬼閆萍迅速站起身。
“大法師,我叫閆萍,這您剛剛已經(jīng)知道了...”
“接著說”李淳一點點頭,臉色緩和不少。
“我是蓉城人,今年20歲。因為家里的一些原因,我沒有讀大學(xué)。三年前的時候,跟著同村的表姐一起來春城打工;在一個小工廠里做流水線工人。
大概一年前,表姐家里給她說了親事,后來她回去結(jié)婚,我就自己留在了這里。本來我也是應(yīng)該一起回去的,我父母也給我說了一門親事。我弟弟上大學(xué)需要學(xué)費,他們急等著我的彩禮錢。
可是我不想就這樣糊糊涂涂的過一輩子,自從弟弟出生以后,家里什么好東西都沒我的份。這我也能接受的,畢竟在我們那,家家戶戶都這樣。
原本我以為,上了大學(xué)就能脫離出去,以后工作了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墒俏覜]想到,我等了三個月的錄取通知書,竟然被他們早就燒掉了!就因為還要留著錢供我弟弟讀大學(xué),我十幾年的努力啊!就像被燒成灰的通知書一樣,煙消云散了...
他們送我出來打工,想讓我賺了錢給弟弟用。
呵,打得一副好算盤。
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怎么可能再回去!所以我沒理會他們叫我回去的消息,我已經(jīng)不想再和那個家有一丁點瓜葛了?!?p> 說到這,閆萍的語氣有些蕭索。
“我來問,你來說?!崩畲疽缓敛豢蜌獾臄[手打斷,并沒有因為她的情緒有什么顧忌。
閆萍有些錯愕,不過還是點點頭;
“好的?!?p> “什么時候死的?”
一開口,李淳一就問了一個平常法師最忌諱的問題。
在過去的固有慣例中,法師問案陰魂,一般都會刻意避開關(guān)于死亡之類的問題,因為鬼性最是不平穩(wěn),一旦想起自己死亡時的細(xì)節(jié),很容易激發(fā)身上的怨氣,失去理智,從而攻擊法師。
不過在肉眼可見的實力差距面前,成規(guī)并不能提供什么參考作用。
“三個月前。”
閆萍并沒有因為李淳一的詢問,產(chǎn)生什么情緒波動。
“死亡時間?!?p> “大概在晚上十點,我剛下班沒多久?!?p> “死亡原因?!?p> “窒息?!?p> 閆萍甩了甩蕩出來的舌頭。
“舌頭收回去!”
“哦,好的?!?p> 聞言,閆萍兩手攥住自己的舌頭,艱難的一點點往嘴里塞。
“算了,你還是伸著吧”
李淳一挪了挪視線,目光盡量脫離舌頭的范圍。
“兇手是誰?”
“載我的出租車司機。”
“見色起意?”
李淳一目光快速掃過閆萍的臉,嗯,忽略舌頭還是能看的。
“大法師慧眼。”
“別拍馬屁。”
李淳一擺擺手,夸都夸不到正地方。
“知道兇手的信息么?”
“我不記得了。”閆萍搖搖頭。
“長相你記得么?”
“我死都不會忘了他那張丑臉!”閆萍的聲音里飽含怒火。
“你已經(jīng)死了?!?p> “哦,我已經(jīng)死了。
.........
是啊,我已經(jīng)死了。我才二十歲啊...”
閆萍捂著臉蹲下身,想要哭出來;
可最終還是沒有哭出來。
“呵”
閆萍有些自嘲的笑了,攤開手。
“你看啊,大法師;連眼淚都沒有了呢,我連哭的權(quán)力都沒有了?!?p> 李淳一搖搖頭,盤腿坐在地板上;從口袋里拿出煙,搖了搖盒子。
“還有兩顆。你一顆,我一顆?雖然在別人家里抽煙不太好?!?p> 李淳一瞄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沙發(fā)上的楊玉瑤;
“不過主人畢竟沒拒絕。”
閆萍點點頭,李淳一把兩根香煙放在嘴角,嘴唇叼?。?p> “啪”昏黃的小火苗亮起,兩根香煙被一起點燃。
李淳一掐著一顆,側(cè)過身;插到電視機下的花盆里,里面種著一株君子蘭。
唉,沒朋友的人啊,家里連煙灰缸都沒準(zhǔn)備。
夜風(fēng)透過陽臺吹進(jìn),花盆里的君子蘭輕輕搖曳;
‘沙沙’......‘沙沙’......
沉默許久。
“我?guī)湍恪!?p> 李淳一輕聲開口。
“?。俊遍Z萍隨即回過神來,語氣十分誠懇;
“謝謝大法師。”
李淳一搖了搖頭,
“不是幫你報警”
夾著香煙的右手伸向花盆,輕輕磕了一下;
“我送你們倆一塊去見真的判官?!?p> 聞言,閆萍使勁搖了搖頭;
“大法師,殺人是犯法的;我已經(jīng)死了,不能再連累你了?!?p> 吸了一口燃到最后的香煙,指尖微微有些灼燙感;
李淳一緩緩?fù)鲁鲈旗F;
“我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