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沒有退路
蕭塵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玩的上一款游戲，神泣，就有一個類似的角色。”
蕭塵繼續(xù)發(fā)怔：“就是我老哥玩的最后一款？”
清茶淡飯點點頭：“不錯?！?p> 蕭塵來了興趣：“你是怎么認識那個人的？”
清茶淡飯笑笑：“就跟你現(xiàn)在差不多。”
蕭塵有些詫異：“也是任務(wù)？”
“嗯。不過那個人很有地位，不像你的小婉君那樣到處亂跑?！?p> 蕭塵沒好氣：“誰的小婉君？”
“呵呵，這事嘛，你比我清楚。”清茶淡飯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那她的名字呢？”蕭塵速度略過這岔。
“名字？”清茶淡飯疑惑起來：“好像是叫什么冰玉還是月心的，我忘了?！?p> 蕭塵怔住。
“好像后來還挺厲害的。不過那時蕭杰已經(jīng)死了，我也沒上游戲去看。”清茶淡飯說。
蕭塵卻沒理他，任由清茶淡飯怎么呼喊，也不答一言。他站在甲板上，愣愣地望著遠方的天空。
月心……
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在他死去的老哥嘴里，這個名字甚至比流云出現(xiàn)得還要頻繁。而且蕭杰當時進入游戲，也全是為了這個NPC。
“你不懂?！?p> “我的確不懂，NPC只是系統(tǒng)衍生出來的數(shù)據(jù)而已，你為什么這么在乎？”
“沒有經(jīng)歷，你又怎么可能懂？”
機場臨別前，留下的這番對話，卻成了兄弟最后的遺言。蕭塵默默回想著這個片段，心中五味陳雜。
因為月心，蕭杰留在游戲里，接受人世間的死亡；
因為月心，蕭杰不顧一切，拋棄所有，追尋虛擬的世界。
虛擬的愛戀與向往，剝奪了他最大的幸福。想到瀕死的兄長在最后一刻還要固執(zhí)地抓住這份虛無，蕭塵突然為他覺得不值。
虛擬與現(xiàn)實，到底哪個才是他真正向往的世界？活在現(xiàn)實里，難道比死亡還要令他痛苦嗎？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在他眼中算是什么？
累贅？
蕭塵緩緩攥緊拳頭，雙目血絲凝結(jié)。但接著，又放松下來。
就算是累贅，又能怎樣呢？逝者已矣，只希望他在天堂能夠無怨無悔，這一切，就足夠了。
蕭塵收回心神，小兵來報：“長官，即將駛?cè)腼L暴區(qū)！”
遠方天際，陰霾籠罩了大半天空，只余下一絲詭異的白。雷電錯雜交加，細細的電流直刺海面，濺起大片水浪。
“全員進入船艙！”蕭塵發(fā)下命令，隨即進行艙中，清茶淡飯等人早已等候已久。
“真的有風暴區(qū)！”蕭塵長出口氣，目中仍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
眾人面面相覷，撓撓頭：“系統(tǒng)又無恥了？”
清茶淡飯關(guān)心的則是：“有沒有什么影響？”
蕭塵搖頭：“不知道?！?p> “?。俊北娙舜髧W。
蕭塵苦笑，指指頭上的天空：“就看系統(tǒng)準備拿我們怎么辦了。”
正說著，船體突然一個顛簸。大家慌忙之中抓緊旁邊的木板，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船體又猛然一個倒立，將眾人攪得天旋地轉(zhuǎn)。
“怎么回事？”六月飛雪叫道，一邊辛苦地挽上了凌霜的手，兩個妹子在人群中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鏡頭惹來群狼一陣嚎叫。
艙門轟然破開，狂風襲進，將眾人吹得睜不開眼睛。煙花易冷一時沒能撐住，“嘔”的一聲吐了出來。然而隨著風力影響，這一記嘔吐被帶向人群深處，最后落在了霸天旗臉上。
“我操??！”霸天旗當場暴走，擎起長槍就要給他來一下。結(jié)果船體又是一陣旋轉(zhuǎn)，捅出的長槍瞬間沒了準心，反而扎在了身邊的蠻蛇身上。
“抓住船艙，不要被甩出去！”蕭塵一邊說著，一只手抓住清茶淡飯，然后是凌霜和六月飛雪。四人結(jié)成統(tǒng)一陣線，在暴風中苦苦支撐。
轟！
一道碗口粗細的閃電轟然落下，將船桅劈出一道口子，青煙裊裊，看得眾人一陣后怕。雖說大家在游戲里挨過不少閃電，可這大自然的威力與NPC的閃電術(shù)完全是兩個級別，對于自然的天威，大家天生就有一種敬畏，不管游戲不游戲，這份恐懼是無法消除的。
就在眾人恐懼中，一名玩家忽然“啊”地叫了一聲，抓住的木板瞬間斷裂碎開，順著艙口就向甲板滑去。落在后面的凌霜空有縛首術(shù)卻無法施展，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人從艙門飛了出去，最后跌入大海，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被這聲沒止境的“啊”聲嚇了一大跳，愣愣地望著那人消失的地方，半天說不出話來。
“凌霜退后！如果有人掉出去，用縛首術(shù)迅速拉回來?。 ?p>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簡單的換位也成了生死倏關(guān)的大難題。六月飛雪只能順著凌霜的身體緩緩前行，最后搭住清茶淡飯。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陡然將她拉了出去，清茶淡飯大驚：“快抓住?。 ?p> 手腕一翻，兩人掌心相握。感受著從掌間傳來的溫暖，六月飛雪忽然愣住。望著因數(shù)用力過度而面孔已經(jīng)徹底變形的清茶淡飯，她心中猛然升起一股難以描述的情感。
縱然他們再吵再鬧，理念有多分歧，四年的感情，到底還是幫他們站在了一起。從頭至尾，從未分開。
“你……”六月飛雪欲言又止，一顆心突然變得很亂，一種莫名的炙熱在眼眶升起，卻因為她的倔強，久久不肯落下。
“凌霜，縛首術(shù)把六月拉回去！”
蕭塵猛一咬牙，回頭向清茶淡飯一點頭。對方愣了一下，隨即苦澀一笑。
“你們兩個抓住！”
話音剛落，他已經(jīng)松開右手。清茶淡飯像是早知道他會這么做一般，右手一翻，已經(jīng)緊緊抓住了在風中飄零的艙門。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蕭塵脫離了小隊，接著隨著船體一起，整個人猛然落出艙門。
“蕭塵?。 ?p> 沖鋒?。?p> 狂風與顛簸中，就連沖鋒這么急速的技能也變得不起眼起來。蕭塵向艙門沖出半截，整個人就已被船體拋起，落在半空。
跳斬！
一劍落地，細長的騎士劍深深刺入船體甲板中。蕭塵看看左右，騎士劍忽然拔起，突破！
“靠！”蕭塵陡然驚叫起來。只見一道大浪對著他撲面打來，蕭塵只是停頓了一秒，就被大浪卷了起來，向大海中落去。
縛首術(shù)！
一條繩索穿過水面，牢牢套在了他脖子上，將他拉了回來。蕭塵不及細想，在經(jīng)過艙門時一手搭住，整個人打橫站在艙口，身上的水嗒嗒落了一地。
“你在干什么？”凌霜這才有空去問他，瞪著眼睛，滿臉寫的全是不可思議。
蕭塵看了她一眼：“總得有人去掌舵。”
所有人愣住。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不上了?！笔拤m看著甲板上散布的碎屑。船舵在剛才那個大浪中已經(jīng)徹底拍成碎片，船體伴隨著搖晃不斷發(fā)出咯吱的脆響聲，顯然已經(jīng)不堪重負。
“我們可能需要找塊陸地休息下了?！笔拤m回過頭來，苦笑著說。
所有人默默地看著他，眼神復雜。
“沒有下線區(qū)，我們還有強制下線。但是損失就……”蕭塵欲言又止。
大家繼續(xù)沉默，剛才還熱鬧非凡的船艙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風聲呼嘯著刮過眾人臉龐，吹得他們生疼。
強制下線？
這可以說是游戲史上最殘酷最慘無人道的下線方式了。神弈雖然在游戲性能上已經(jīng)做到完美，但網(wǎng)絡(luò)延遲卻無法避免。強制下線，是可能把身上的裝備或技能回檔的，有人品差點的，掉級也不是不可能。可大家來到這里，無非就是為了任務(wù)獎勵，都是抱著賺一筆的念頭來的，可現(xiàn)在……
蕭塵沉默著，清茶淡飯看了看他，忽然開口道：“現(xiàn)在，想退出還來得及?！?p> 眾人更加沉默了。良久，一個聲音從角落里傳了出來：“我退出。”
像是引發(fā)了一場退出風暴，這個聲音剛一出現(xiàn)，就得到不少人贊同：“我退出。”
“我也退出。”
清茶淡飯面色平靜：“很好?，F(xiàn)在，你們?nèi)フ揖壬?。?p> 蕭塵愣了一下：“救生艇不是……”
“還有一艘。”清茶淡飯打斷了他的疑惑，說道：“我之前檢查了一遍，有一艘救生艇被士兵藏起來了，我把它放在船尾，所以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
蕭塵點點頭。
有人發(fā)問：“可是我們還沒駛離風暴區(qū)……”
“救生艇上有一個結(jié)界護罩，可以幫助你們安全離開這里?！鼻宀璧埖卣f：“現(xiàn)在，你們可以走了?！?p> 人群面面相覷，忽然呼啦集體涌向破開的后艙。緊接著，吵鬧聲不斷傳來，伴隨著撲嗵落水聲和慘叫聲，漸漸的，一切歸于平靜。
艙內(nèi)一片死寂。
“最后的退路已經(jīng)斷絕了。現(xiàn)在，是該我們拼一把的時候了。”蕭塵平緩的語調(diào)回蕩在狹窄的船艙中，透過風雨，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立即有人回應(yīng)：“怎么拼？”
眾人詫異地望向聲音發(fā)出的地方。霸天旗一手抓住墻上的木板，向蕭塵緩緩走近。他重復了一遍：“怎么拼？”
蕭塵看了他一眼，臉上終于泛起一絲笑意：“沒有船舵，我們還有帆。”
“現(xiàn)在起帆？”饒是霸天旗堅定不已，此時也露出了一絲遲疑。
“必須確保航向?！笔拤m淡淡地說：“否則，我們只能迷失在這里，永遠也別想回去?！?p> 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