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首曲譜一萬銀
這一天的晚上,喝得爛醉的唐奇峰唐公子和幾個狐朋狗友從風月場所出來,繪聲繪色向他們訴說自己跟某個花丨魁各種銷丨魂的畫面。幾個人時不時便爆發(fā)出一陣淫丨笑。
風丨流完了,各回各家。
幾個狗腿子合力將唐奇峰扛上馬車,他的身子進了車廂,腳依舊露在外頭,嘴里還在胡言亂語。這時候,只見閃過一道玄色的人影,幾個人眼前一花。之后聽到一聲慘叫,轉(zhuǎn)眼間的功夫便看到唐奇峰已經(jīng)從馬車上滾到地上,身下迅速鋪開了一攤猩紅的血。
唐家少爺右腳腳筋被砍斷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新尹城。大家紛紛猜測誰是兇手,因為唐家在新尹還有些勢力,衙門的捕快們更是倍感壓力。只是唐奇峰此人在新尹城的名氣不怎么好,得罪的人也太多,聽說捕快們光是寫嫌疑人的名字都寫了幾大頁。
這邊,華穎正氣定神閑地品著香茶。她穿著白色絲質(zhì)的寢衣,一頭青絲不綁不束,如黑色的瀑布一般披在身后,精致的五官猶如粉雕玉琢般,在燭光下更如無暇的山上雪反射出五色的光芒。
她聽完無雙的報告,玫瑰花瓣一般粉嫩的嘴唇微微抿了抿,好看的唇角漸漸泛起一絲淺笑。
這一夜,她睡得特別舒坦,等睜開眼睛天已大亮。
剛打開門,竟見到小悠正站在門邊笑嘻嘻地看著她。
“小姐早,夫人告訴奴婢小姐通常這個時間起床,奴婢就候著了。昨天已經(jīng)回去跟爹說好了,今天開始就可以在小姐身邊伺候著了?!币浑p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天真而單純。
華穎點點頭,看著小雙幫她準備洗臉水。
“我爹可開心了,說讓奴婢今后一定要照顧好小姐……”她將面巾遞到華穎手中,嘴巴嘚吧嘚吧地說個不停。
華穎看著她微微笑了笑,洗了臉后,又用豬鬃做的牙刷蘸了青鹽刷牙。
小悠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這小丫頭倒是不怎么怕華穎,可能是應(yīng)了那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
她今天穿了嫩黃色的羅裙,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頭發(fā)往后束成一束,眉不畫而黑,唇不點而紅,膚白如雪,艷可壓朝霞,美可壓百花,人見傾心,月間羞顏。
“小姐,你是我見過的,最美最美的女子。”她想了想:“比賽天仙還好看。”
“賽天仙?”
她很認真的點點頭:“去年我們村來了個戲班子,那里頭有個唱戲的女子就叫賽天仙,我們村里未娶妻的男人都跑去看她了,唐要舉那個混蛋還偷偷爬墻想找她說話,結(jié)果賽天仙根本不理他?!彼站o了拳頭,小臉上的肌肉都獰了起來。
看樣子這個唐要舉在她心里頗占地位。
華穎難得心血來潮,想要逗人:“唐要舉是誰?”
“是……”小雙看了一眼華穎唇角帶著挪揄的笑,小臉上瞬間飛起兩朵紅云,支吾道:“奴婢,奴婢去幫夫人做早飯了?!鞭D(zhuǎn)過身飛快的朝廚房跑了。
華穎表面看似神情淡淡,心里卻很喜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她是那么容易開心,無憂無慮。
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雙年紀雖小,但卻非常能干,這里伺候完華穎,下一刻已經(jīng)到廚房幫沈珀去了。
吳媽恢復(fù)地也不錯,估計過幾日便可以下床行走。
正吃著早飯,華府的管家樓七來了。
“老夫人特地差了老奴過來,問問二夫人和五小姐,眼下還缺什么家什物件的,老奴讓人趕緊著去買回來?!彼麑ι蜱甑膽B(tài)度是前所未有的恭謹。當然,但凡是有點眼力勁兒的人都知道,如今風向變了,五小姐和二夫人快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啦。
“娘—一會兒我陪你去北苑看看還缺些什么?!比A穎說完,又對管家說道:“等明天我會讓人給你送去一張清單,你照著買就是?!?p> “是—”樓七笑顏如花:“哎呀,二夫人,五小姐,你們可真是苦盡甘來啊……”話未說完,華穎冷淡的雙眸之中已透出一絲不耐,語氣冰冷道:“無雙,你送送樓管家?!?p> “是!樓管家,請吧?!?p> “呃……”樓七一路走過來,想了不少拍馬屁的語句,沒想到竟然一句沒用上。但畢竟在人堆里吃饃打滾慣了的老油子,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臉上非但沒有一絲不悅反而恭恭敬敬地給母女倆行了個禮:“那老奴便先告辭了,日后夫人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奴幫忙盡管開口便是。”
樓七剛走,小悠又跑進來通報:“小姐,夫人,門前又來了一位風夕公子,說有要事找小姐呢。”
華穎還在慢悠悠地喝著粥,聽到通報后神情依舊:“就說本小姐還沒用完早飯,讓他等著吧?!?p> “這么冷的天,不如請他進屋子坐吧。”沈珀知道她從風夕那里拿了五千兩的醫(yī)藥費,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吃不了苦頭受不了凍。
華穎皺起眉頭,“這種富家公子,往馬車里頭一坐哪里還能凍得到他?”微微頓了頓:“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小悠,你讓馬夫和伺候風夕公子的家丁丫鬟什么的進門房里頭避避風雪吧,順便給他們倒點熱茶。”
她的話音剛落,一屋子的人除她之外不約而同擺出一副中風似的表情。
反應(yīng)過來的小悠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又回來報告:“奴婢已經(jīng)請風夕公子的仆從們在門房避風雪喝茶了,不過?!彼杆倏戳艘谎廴A穎,黑白分明的眼中透過一絲奇怪:“風夕公子并沒有像小姐說的那樣躲在馬車里面。”
“哦?”
“他就站在馬車外頭呢?!?p> 華穎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用調(diào)羹慢慢地攪了攪白粥,顯得格外氣定神閑:“那便讓他凍著吧?!?p> 吃完早飯,又喝了一碗紅棗蓮子羹,只覺得渾身暖和。雙兒遞上面巾給她擦了擦嘴角,這才慢慢地站起身來往外走。
門房里頭,偷偷探出兩張臉,一老一少,一男一女。是風夕的馬夫和侍女。他們好奇到底是怎么樣的女子讓他們家的公子站在雪地里以表誠意,更加好奇是怎么樣的女子會這么厚待下人,將他們到門房避雪喝茶。
之前小悠將華穎的話傳到他們的時候,風夕公子竟然是一臉的了然,仿佛他心里早就已經(jīng)料到。
可是,哪里有主人家在外頭淋著雪受著凍,仆人們躲在門房里頭的道理。所以馬夫和侍女偷偷傳遞了一個眼神之后,紛紛表示要同主子一起受凍,同甘共苦。
結(jié)果被他家的公子狠狠地拒絕了。
他家的公子含著金鑰匙出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皮嬌肉貴,尊貴無雙,何時受過這樣的苦難?
但是當他們看到華穎,突然覺得自己心里有了答案。
門外的空地上,一身紫色寬袖長袍的男子一動不動的站著??罩酗h著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盤旋在他的身邊,仿若是有意要與他親近一般。
眼前的人有著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溫潤如玉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著柔軟,幽黑深邃的雙眼一如既往地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
“穎穎—”他見了她,臉上的笑變得更溫柔。
她視若無睹:“你找我什么事?”
冷淡的語氣讓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隨即恢復(fù)如常:“上次穎穎在碧落樓彈奏的畫心,猶如天籟之曲,夕對此曲念念不忘,所以上門向穎穎求個譜子?!?p> “求是沒有,買就可以?!比A穎的語氣淡淡,“一首曲子一萬兩。”
“好曲萬金難求,穎穎所開的價格一點都不貴?!彼男θ菝髅莫q如春陽:“不過,夕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p> “夕生怕冰煙彈奏不出曲子的韻味,所以想請穎穎抽空指點一二?!?p> “指導(dǎo)一次兩千兩,曲譜三天后來取,記得帶上銀票?!彼鏌o表情,“風夕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就請回吧,我還要忙其他事情?!闭f完,她轉(zhuǎn)身欲走。
“穎穎……”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么?若是再叫我穎穎,我便劃花你的臉。”華穎豁然轉(zhuǎn)身,絕美的臉上帶著濃濃寒霜。
“你……”他對上她的目光,心里從未有過的沮喪,帶著一絲失落道:“你真的這么討厭我?”
華穎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擋住她閃爍不定的目光:心想,也不能對他太過分,一首曲子一萬兩也不是所有人都出的起的。
“也不是討厭……只是不喜歡……”她表達地如此生硬,討厭和不喜歡實際上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但笑意瞬間回到風夕的臉上:“那便好?!彼请p好看的眼睛之中,有著星河一般的燦爛。
“你回去吧,三天以后來取琴譜?!?p> “是,那夕便等著穎穎的琴譜?!彼菍医滩桓?,見華穎雙眸一厲,唇角反而透出一絲壞笑。
“穎穎—”
“你……”華穎剛想發(fā)作,卻見風夕一臉的肅然,不由皺眉道:“還有什么事?”
他搖了搖嘴唇,吞吞吐吐道:“夕就想問一問,穎穎是不是喜歡四王爺?”
華穎沒想到他問這么無聊的問題,眉角挑了挑,“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他很嚴肅:“你只需回答便是?!?p> “沒有回答,因為根本沒這個問題?!彼涞穆曇魟倓偮湎?,門便已經(jīng)重重關(guān)上了,門板差一點點就撞上了風夕。
他被嚇了一跳,須臾,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俊美的臉上再次泛起一絲溫潤如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