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城,高低錯落,鱗次綿延的媯家眾府邸,和城里其他熱鬧所在大有不同,清靜低調(diào),細(xì)微處卻盡顯奢華。
媯慶之不過是媯家旁支,他家宅子藏在層層院落里毫不起眼,不大不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承認(rèn),我是騙了她,那時候我被欲念所迷,腦子不清楚,鬼使神差,犯下了男人都會犯的錯。你們想想,一個男人,遇到了少年時曾經(jīng)愛慕,但卻沒有得到的女人,她容顏依舊,但被丈夫嫌棄、羞辱,走投無路,把男人當(dāng)做救命的稻草,唯一的希望。如此情境,怎能教人把持得住,就是哄哄她,呵護(hù)她,說點好聽的逗她開心,也不是不可原諒的。”
“咳咳,責(zé)任,我是付不起的,我老婆是孟家學(xué)宮出身,元嬰之后,難道叫我休了?”
“我錯了,我道歉,任殺任剮這話是假的,賠點東西可以。”
“這事我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是思瑤跑來纏著我借貸,我也做不下這一出。姜家已經(jīng)通過齊云派把這事跟我族里告過狀了,我也吃了不少責(zé)罰。”
“當(dāng)然,要是愿意把思瑤給我做妾室,我還是……”
一身黑袍的媯慶之也早已筑基,還是貴少年模樣,面對到訪的齊、姚二人,并不覺有多尷尬,依然滔滔不絕。
“夠了!好歹你是讀過圣賢書的!”姚青喝道。
“就是因為我讀過圣賢書!”媯慶之毫不示弱,“所以我選擇直面本心,說我人渣也好,怎么都好,我就這么個想法,也沒必要隱瞞,全告訴你們了?!?p> 姚青還要再說,齊休抬手止住,站起身來,平靜地盯著媯慶之,半晌不吐一字。
目光并不狠戾,但仿佛能直視人心,令人有恐懼和無處遁形之感,齊休多年絕命廝殺,不久前剛在試煉之地獨斗群尸,殺氣沉淀下來,根本不用修為壓人,沒見過血的媯慶之就已承受不住。
“哼!”媯慶之低下頭,下意識躲閃掉令自己無比難受的目光,強撐道:“血流遍地,遇事用強,你還以為你們白山,是啥好出身不成!到我稷下媯家做妾,也不算是委屈她了,我話已至此,告辭!”
一拱手溜出門,“咦?”才醒覺過來,“這他媽是我家啊!我跑出來干什么!?”
……
稷下城,落腳之處。
秦思瑤大眼睛紅腫不堪,正偷偷拭淚,看見齊休,滿懷希冀站起身,輕輕一福。
齊休見她脾氣秉性,算是改了不少,心中一嘆,問道:“你可愿意嫁給他做妾?”
秦思瑤神色瞬間灰敗下來,淚珠子又噗嗒噗嗒往下掉,“這事是我自作自受,他把我給騙了,人品還不如明榮呢,我何必剛出火坑,又往另一個里面跳……”
她自己看得清楚就最好了,無法,齊休安排顧嘆、姚青先行帶她回白山老家,自己獨自留在稷下城,還有兩樁正事要辦。
一樁就是法寶的事,上次救了楚家人一命,他們的答禮不能說不豐厚,但法寶這種物事,可不是三階、四階法器,甚至那相當(dāng)于一百張符寶的【黑炎鳳翔杖】,也根本不能與之想比。
上次楚神通幻夢中的表現(xiàn)說明在齊云派內(nèi)部,楚家已有些吃不開了,加上秦思瑤的事,新得罪了姜家,找齊云產(chǎn)業(yè)制作法寶,齊休怕節(jié)外生枝。白山各地更不談了,類似靈木盟等勢力最高也不過元嬰修士,還都在白山頂上,一幫子金丹做主,為了法寶,估計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東海外島更不安全,上次反殺了明陽山三位劫道修士,和稷下城也鬧出了點糾紛……
想來想去,還是找南林寺,他們也是超級勢力,又是佛家禪宗,一向聲譽不錯,應(yīng)該比較靠譜。
還有一樁,就是穩(wěn)固金丹境界的事,需要找一處至陽之地,這種洞府,稷下城就有,而且開門承租。
制作法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兩樁并一樁,看樣子要在稷下城呆幾年了。
將幾樣物事遞給一位顫顫巍巍,仿佛隨時都會一頭栽倒的老和尚,靜等結(jié)果。
“四階【通明寶鏡】,嗯……是個法寶胚子,壞了不少,可修。若是自備材料,還能便宜?!?p> “四階【通明靈龜】內(nèi)丹,做法寶器靈算是契合,不錯的?!?p> “四階【七彩幻瓏晶】,竟有這么大一塊,品相完美,不錯不錯?!?p> “咦?這是?”
老和尚拿起齊休在修補尸身上得來的鼓皮,舉起來左看右看,竟然不認(rèn)識。老臉微紅,取過些鑒定法器一樣樣探看,最后說:“似乎是一種猿人之皮,不像是此界之物……”
金丹煉器宗師都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自然是好東西,齊休興奮收好,專心和老和尚商量煉制法寶之事。
終于搞定一切,頭一筆下定款子就是一萬三階,還附帶許多齊休自備的材料,四階【七彩幻瓏晶】也準(zhǔn)備添加進(jìn)去。那【七彩幻瓏蛇】幫了不少忙,反被物盡其用,靈魂身體,通通被齊休和本命猴子吃干抹凈,真叫一個不幸。
姚青早已將齊休閉關(guān)的洞府定下,是稷下城附近的一處山峰地底,四階上品溫炎福地,價錢同樣不菲。結(jié)丹前后,實在是花了門內(nèi)不少,不過有齊休這么一個金丹修士在,楚秦門獲得的好處同樣很多。
摸摸儲物袋中信物,飛到地頭,看見姚青、秦思瑤、顧嘆三人正等在門口。
“怎還沒動身?”
齊休看到秦思瑤面上露出一絲喜色,姚青和顧嘆的表情則復(fù)雜得多,心中奇怪。
一問才知道,原來柳暗花明,峰回路轉(zhuǎn)。
昔年三少之一,褚文道聽說了秦思瑤的事,正好他妻子新喪,便找了來,表示不在意她的過去,要娶回家當(dāng)續(xù)弦正妻。
褚文道本就是當(dāng)年三少里,最入齊休眼的,要不是他不愿耽誤學(xué)業(yè),趕回了學(xué)宮,齊休說不定會做主,舍棄姜明榮,將秦思瑤嫁給他。
不過褚文道家里反對的聲音極大,他提出讓秦思瑤低調(diào)進(jìn)門,什么人也不請,什么典禮也不辦,娘家人也不要來。姚青、顧嘆二人將他家底細(xì)摸清楚,的確是這么回事,褚文道能頂住壓力接盤,實屬癡情難得了。
秦思瑤都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了,自然不會不愿意,齊休便做主定下此事,還將本打算送給媯家的嫁妝翻倍,讓秦思瑤帶去褚家。
……
洞府之內(nèi),淡淡的地火溫炎之氣直入心脾,驅(qū)趕著齊休體內(nèi)招惹鬼物的陰暗。
穩(wěn)固境界別無他法,乃是門平心靜氣,不斷行功的水磨功夫。
反正法寶還未到手,齊休丟開【通明經(jīng)】,按照筑基時【六識經(jīng)解】的行功周天,一遍一遍,忘卻一切,無悲無喜。
室內(nèi)聚火陣上,一枚四階內(nèi)丹懸于空中,被烘烤得通紅滾燙,躲在內(nèi)丹之內(nèi)的靈龜魂體已然蘇醒,正驚疑不定地向外張望。
南林寺承接制作的不過是法寶胚體,降服器靈一關(guān),必須要法寶主人親自完成,因為器靈一旦認(rèn)主,除非主人身死道消,就不會再更改了。
不過烏龜一類靈獸,雖然性情溫和,但生命力和忍耐力極為強悍,要想降服逼它認(rèn)主,同樣只有一個字,磨!
閉關(guān)無日月,不覺已兩年,靈龜魂體被地火折磨得不堪忍受,終于低頭。
而南林寺也把制作完成的法寶胚體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