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跟你一起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女官提起裙擺穿過兩個花壇,布料不小心勾到草葉,發(fā)出簌簌的聲音,驚動了附近的守衛(wèi)。
“什么人?”
女官暗道不好,要是被抓住,她可找不到借口。
俯下身子藏在花壇后,聽得守衛(wèi)交談道:“你聽錯了吧,陛下今日未過來理政,這里哪有什么人?!?p> “你說得也是,應(yīng)該是風(fēng)吹的。”
女官松了口氣,等他們走遠,從花壇后面站起,匆匆朝著荷花池而去,精神放松之下,沒有察覺到有人遠遠跟上了她。
來到荷花池邊,女官從袖子里掏出紙包,把瓷片往池子里倒,冷不防背后響起聲音:“你在這里干什么?”
女官大驚失色,把剩余的碎瓷片往池子里一扔,匆忙之下在草地上跌落了一塊。
顧不得去撿,用力對它踢了一腳,聽到落水聲后朝著另一個方向頭也不回地逃開。
荷花池里蕩起漣漪,圈圈漾開。
只見樹林之間走出個小太監(jiān),大約十四五歲年紀,手里捧著些雜物。
見此狀況,他毫不猶豫把雜物放在地下,跪伏在地,撥開草叢,撿起掉落在石子間的碎瓷片,眼神亢奮。
將碎瓷片用衣袖包住,立即起身,朝著女官離去的方向追去。
他才入宮沒幾年,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搭上閆溫茂手底下一個中年太監(jiān),舔著臉送這送那,對方還愛答不理。
如果這次能抓到女官在宮中暗藏詭秘,直接上報給閆溫茂,不就在千歲那兒露了面,記了名么?屆時還需要看中年太監(jiān)的臉色?
越想越興奮,小太監(jiān)眼睛睜得很大,完全忘記了整日勞累的疲憊感,一鼓作氣沿路追趕,最后看到女官回了御書房。
“好啊,御書房……”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說不清是冷的還是興奮的,手里緊緊攥著袖子里包著的碎瓷片。
待送的雜物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滿腦子都是上報閆溫茂領(lǐng)賞,知道御書房絕對不允許他這種身份低的小太監(jiān)進入,一刻也不耽擱地朝盤龍宮跑去。
盤龍宮離御書房不算太遠,但兩座宮殿之間距離也不算進,呼哧呼哧跑到盤龍宮,發(fā)現(xiàn)閆溫茂不在,守衛(wèi)說有可能去了棲鳳宮。
正當小太監(jiān)氣喘吁吁轉(zhuǎn)向棲鳳宮時,閆溫茂正在指導(dǎo)洛初初寫字。
“陛下,您這筆用得不對。”連續(xù)說了幾句,她都沒有改到點子上,閆溫茂忍不住握住洛初初的手親自教她。
洛初初其實有些不高興,在她看來,用筆就是用筆,能寫出字,字能讓別人看得清楚就可以了,為什么要吹毛求疵?
何況只是兩個指節(jié)擺放的位置不同,都能說這么一大堆。寫字的時候手會移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要是老注意這個,字怎么學(xué)得下去?
閆溫茂看出洛初初有些不想聽,她向來就不怎么愛學(xué)習(xí),能耐著性子學(xué)了棋道,又跟他習(xí)字,已經(jīng)是極有耐性的表現(xiàn)。
見洛初初沉著小臉,猜測她肯定在爆發(fā)邊緣。
出乎意料,洛初初竟然硬生生忍下來,深呼吸三次,對閆溫茂笑道:“這樣呢,現(xiàn)在做對了嗎?”
“做對了?!?p> 洛初初點頭,表情專注地描摹著書本上的字,閆溫茂不再言語,看著洛初初的眼神有些復(fù)雜。
等她寫完一張紙,閆溫茂輕聲問道:“陛下不覺得習(xí)字講究細節(jié)枯燥煩悶么?”
洛初初小手揉了揉鼻子,明眸望著他道:“你教我習(xí)字便不會。對我來說,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什么事情都是最有意思的事情?!?p> 閆溫茂本想跟她講細節(jié)對于字跡的重要性,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里。
即使知道洛初初嘴里說的話未必真實,但胸口熨貼的感覺騙不了人。
閆溫茂有一秒鐘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洛初初隨口說了句土味情話,日常一撩增加好感度,而后便繼續(xù)努力地練起字來。
閆溫茂給她布置了任務(wù),必須早些完成才行,她還想再去廚房鼓搗點心呢。
第一次的烏龜事件純屬誤會,她嘗了嘗,味道還算不錯。大不了下次不搞什么特殊形狀,直接做成圓形,那樣總不會失敗了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洛初初依然沒有放棄用美食來收買閆溫茂的計劃,關(guān)鍵是她也沒有其他技能可以收買人心,只能用最笨拙的法子。
“千歲大人?!?p> 福安在角落里悄聲對閆溫茂道,“東西到了?!?p> 閆溫茂頷首,趁洛初初沒注意,快步走出小書房,道:“拿上來看看。”
答應(yīng)過洛初初要給她送花,閆溫茂自然不可能忘記。
知道她不喜歡浪費銀錢讓花匠培養(yǎng)其他季節(jié)的花卉,閆溫茂專門交代福安,要找秋冬季開花的植物。
福安得知是要送給女帝,不敢怠慢,找來了一種秋冬季開花頗為名貴的花卉,名為鶴望蘭。
鶴望蘭花朵色彩炫目艷麗,花蕊呈天藍色,圍在花蕊周圍的花萼是明亮的橙黃色,托在底部的藍綠色包片鑲有紫色花邊,整個花形綻開在濃郁挺拔的綠葉中,頗似仙鶴昂首遙望之姿。
這種花在洛國意味著自由、幸福吉祥,又因花形像兩只鳥兒,還寓意著比翼雙飛。
既能送給親人友人,也能送給愛慕之人。
閆溫茂看后覺得九分滿意,道:“將花瓶換成素一點的顏色,花朵絢麗,花瓶便不需要太過華貴,以免失之俗氣。”
福安彎腰應(yīng)是,帶人退出棲鳳宮,準備去庫房換個搭配的花瓶,誰知剛出棲鳳宮,便撞見個衣袍上沾著污泥,濕了一半,且滿手是血的小太監(jiān),慌里慌張攔住去路。
“哎喲,你這是怎么了?”
福安的眉頭當即皺起,可不能讓陛下看見這情形,否則非得當場暈過去。
小太監(jiān)見了福安立刻跪倒在地,雙手呈上一塊沾著血的碎瓷片,語氣激動地道:“福安公公,小的發(fā)現(xiàn)御書房當值的女官私自毀壞御用之物!”
福安眉頭舒展,高高挑起,眼帶審視,上下打量著小太監(jiān),慢悠悠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