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宴
夜幕初上。
涇河城北,李府。
“恭迎少爺回家!”
即使是換了一身便服,但是眼尖的下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門外的李真李默二人。
此番上任縣令歸來,可以算是榮歸故里,望著李府的匾額,雖然提前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此刻心中還是萬分激動。
李默更是兩眼泛著淚光,原本自己只是一個小跟班,沒想到現(xiàn)在已經成了縣丞,官從九品。
淚水沒有控制住,登時便從鼻孔流了出來。
紅燈籠下,鞭炮聲噼里啪啦作響。
李真二人意氣風發(fā),穿過長長的紅地毯,一路通向李府大廳。
此時酒席已經擺好,家人親戚已經坐滿了一整個大桌。
其中酒桌最中間,最尊貴的主席位置是常昆坐著的,在他右手邊坐著的正是李家家主李淵,其左手邊是空缺,顯然是給李真留的。
而這時候遠遠看著李真走來的步伐,李淵夫婦內心既是激動又是詫異。
激動的是兒子李真果然不負所望,終于當上縣令,成為涇河縣的父母官,也是李家歷代以來第一位從政的官員。
說是光宗耀祖也一點不為過。
詫異的是上一次見兒子不過是在一個月前,而這一別仿佛相隔數(shù)年,李真的身形氣質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了。
步伐堅定,再也不虛浮。
體格看起來明顯健碩許多,身材也高挺不少。
更重要的是眼神如炬,不怒自威,隱隱有一種自上而下的壓迫感。
這種氣場可是只有大人物才有的?。?p> 替兒子捐官當上縣令,從此鯉魚躍龍門,李淵內心狂喜,心想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投資了!
李真剛一只腳跨進門,正準備跟家人打聲招呼。
但是沒想到迎接他的第一句話便是出自常威之父,常昆之口。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
這常昆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他就等著李真回來呢,此時再也忍不到酒過三巡后才談正事,直接開門見山就發(fā)難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曾經的李真了,不僅官職換了,整個人都換了一遍。
聽到這話,李真毫不客氣回應道,
“廢話!我乃涇河縣令,官從正七品,你一介商賈,無一官半職,我不威難不成是你威?”
氣的常昆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臭小子你不知天高地厚!”
李真也提高音量罵道,“我看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身為涇河縣令,按理應坐主席,你雖然是我舅,但論資排位,只能坐次席,懂嗎!”
對于常昆的為人,李真還是清楚的。
相比于常昆的橫行霸道,其子常威都已經算是很溫和了。
聽說年輕時候因為生意上分利不均,常昆直接放火燒了別人房子,殺光那人全家上下五口,手段狠毒至極。
而后被關進牢獄中因為錢財打點到位只關了五年就被放了出來。
如果說常威是涇河一大狠人,
那么常昆就是涇河亠太狼亽。
常昆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好啊,才當上縣令一天,就如此囂張,霸氣外漏,找死!”
李真鼻子哼了一聲,毫不怯場,回應道,“我看舅舅你才是霸氣側漏,此刻若在公堂之上,你敢如此謾罵朝廷命官,按大離律法,當罰杖三十!”
“你!”
常昆一時語塞,望著對面面不改色的外甥。
也不知是自己眼花還是怎么的,他竟仿佛看見李真頭頂有一團紫氣環(huán)繞。
竟有鰲擲鯨呿,拔天倚地之勢。
雖然他平日見官無數(shù),但是這種氣場和威壓,似乎在嶺南知府身上都沒見到過。
內心深處竟升起一絲畏懼。
而李真此時肚子里也是一團火,本來想著今夜是個風光大宴,一家人和氣融融,借助友好的氛圍,他也能更好的融入這個世界。
還沒坐下呢,就被常昆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他身為穿越者,本來就對這些七大姑八大姨沒啥感情,再說今天剛在衙門立了威,回到家就得吃癟受氣?
回懟一通后見常昆不再說話,李真心下舒暢無比。
而整整八大桌上的眾親戚此刻則是傻了眼。
“這……這啥情況?”
“居然敢這么跟常老爺說話,他還是以前那個李真嗎?”
“古人說做了大官之后心性就會發(fā)生變化,原來這話是真的啊。”
眾人竊竊私語,關鍵時刻,還是李真母親站起身來打圓場,招呼兩人坐下。
“大哥,真兒,你倆開啥玩笑呢,快坐下先吃飯吧,有啥事飯后再說!”
額頭上已經是大汗淋漓。
乖乖,怎么酒席還沒開始就已經如此劍拔弩張了。
讓她意想不到是,原本以為按照大哥常昆的脾氣,今晚的酒宴大概率是辦不下去了,中途掀桌都有可能。
但是如今酒過三巡,竟然還十分和平,難能可貴。
只是常昆情緒低沉,只悶頭吃飯喝酒,不跟其他人互動交流。
倒是李真心情舒暢,又是敬酒又是吟詩作對,酒桌上充斥了快活的空氣。
吃喝了一個多時辰,賓客漸漸散去。
李淵夫婦將各個貴賓送出府門后,再次回到酒桌上,這才開口說正事。
“大哥,真兒,咱們去書房說事?!?p> 李真打了個飽嗝,雙眼有些迷離,但是頭腦還是清醒的,知道等會要說的是啥事。
無非就是自己今日捉拿常威一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舅舅的寶貝兒子燒了。
不過他自覺心中坦蕩,捉拿常威,師出有名,為民除害,何錯之有?
李真點點頭,跟隨眾人往書房走去。
剛進書房,房門一關上。
常昆就朝李真沖了過來,把李真嚇了一跳。
偷襲?
當下身體八脈鼓動,立刻做好了防御姿態(tài)。
他已經是肉身三重境界,身上的奇經八脈都已經打通,念頭一動,身上每一處肌肉和關節(jié)都反應迅速,隨時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不過常昆并沒有發(fā)起攻擊,在李真面前半步停了下來,一拱手,說道,
“剛才外面人多,舅不對,舅給你道歉。”
姿態(tài)放低,聲音也變得和緩許多。
李淵見此也是趕緊上前扶起,道,“常兄言重了言重了。”
轉頭質問李真道,“真兒,今日你給我們解釋解釋,為何要將威兒關進監(jiān)牢!”
李真回道,“父親有所不知,昨夜戚家發(fā)生一起駭人聽聞的新婚玷污案,常威膽大包天,竟當庭大鬧婚禮,半夜將新娘戚秦氏玷污。”
書房內剩下三人臉上沒有反應,對常威做出這種事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
“今早戚秦氏來衙門擊鼓鳴冤,本官自然為其主持公道,秉公執(zhí)法而已?!?p> 李母道,“可是那畢竟是你的表哥啊……”
李真聞言立馬打斷道,“正是因為他是我的表哥,所以才更不能徇私枉法,否則涇河五十萬百姓將如何看我?”
李淵夫婦又是上前各種勸告李真,家族至親,血濃于水,法理之外還有人情云云,但都被李真一一駁回。
李真態(tài)度堅決,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樣子。
到了這里,常昆再也無法忍受,既然軟硬不吃,那只能來更硬的了。
油亮的光頭此刻已然有些發(fā)紅,他大喝一聲道,“李大人!給句痛快話,你到底放不放人!”
李真沒有被氣勢嚇倒,只是淡淡點頭道,“當然要放,只不過需要多等一些時日?!?p> “要等多久?”
“多則八年,如果表哥在牢獄中表現(xiàn)良好的話,減刑到四五年也不是不可能?!?p> 終于,積蓄已久的火山爆發(fā)了!
“你是找死!”常昆大吼一聲,右手劃拳為掌,帶著咧咧掌風呼嘯而來,朝著李真細皮嫩肉的臉頰抽去。
這一巴掌暗含他幾十年的功力,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輕則鼻子骨折牙齒掉落,重則頭顱內部出血致人死亡。
“真兒!”
李淵夫婦面如死灰,大叫一聲想要阻止,但是已經為時已晚。
常昆出手速度快如閃電,還沒一眨眼的功夫,巴掌就拍到了李真面前。
但是空中突然停住!
無法再向前移動半分!
因為常昆的手腕,已經被一只手死死扣住。
那是李真的手!
肉體三重境界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弱不禁風的紈绔少年。
“怎么,還想偷襲本官不成?”
手部稍微用力,常昆的手腕疼痛欲裂,骨頭差點被抓碎了。
“啊!”
書房內首先傳來的不是李真的哀嚎,而是常昆的慘叫。
“念你是我舅舅,此次便不再追究你偷襲朝廷命官之罪,如有下次,本官決不輕饒!”
李真將常昆的手往下一甩,連帶著他的整個身子都往下沉,兩腳一軟,直接跪倒在李真面前。
“大哥!”
“常兄!”
李淵夫婦頭腦一片空白,來不及思考,趕忙上前攙扶常昆起來。
舅舅給外甥下跪,簡直聞所未聞。
常昆踉蹌的從地上站起來,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這個李真,竟然能擋住自己的一掌!
他的功力怎么可能如此之強大,而且作為練武之人,常昆很清楚剛才自己出章的力道如何,可以說是使出了八九成的功力了。
如此掌力竟被輕松化解,這種壓迫里。
自己只在各大宗門的修士身上見過!
難不成……李真是修士?
不,不可能,李真不過是一個紈绔子弟,沒有拜入過任何宗門,怎么可能是修士。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猜測在他腦海中盤旋交錯,把腦袋差點撐爆,頭痛欲裂。
不過緩了一會兒之后,常昆終于恢復往日的神氣。
哼!不管怎么樣,你李真抓我兒子,與我結仇,我常昆縱橫一世,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又豈會屈服于這個頭發(fā)還沒掉落的年輕縣令?
當即收拾起緊張的情緒,坐在茶桌前,狠狠道:“李淵,你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語氣陰陽怪氣,接著又望著李真道,“不過李大人也別太囂張了,你可知道我威兒前不久已經正式拜入玄玉宗黑火堂門下,乃是玄玉宗外門弟子?!?p> “我今天來找你是念在常李兩家情誼,如若你不放人,那下一次來找你的可就是玄玉宗的修士了!”
“你就在你那縣衙等死吧!”
“另外,經此事,我們常李兩家情誼已斷,你李家不仁,也休怪我常某不義!”
“我定將你李家弄個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發(fā)泄完一通情緒之后,常昆摔門而去。
只留下面色慘白的李淵夫婦。
“真兒……你知不知道你這次真是闖了大禍了啊……”
對此,李真只是笑笑。
心想我巴不得他來鬧事,到時候給他定個罪一并拿下,為百姓除掉常家父子,沒準能獎勵很多民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