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絕對算不上是令人心曠神怡,更多的是讓人處于一種不安和茫然的狀態(tài)。
除卻無邊無際的白色之外,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這種“白色”本身就是一種異常。
昨天晚上我特意查看了航行的地點,從舟山出發(fā),在途徑東極島之后,我們應該是順著里甩礁的方向不斷前進。
簡單來說,我們這艘船是一直在朝著東方行駛,因為即便是行駛速度再快,最多也不過是到達了沖繩島附近,哪怕像飛一樣到達太平洋呢。
但此時此刻,這里既不像是沖繩島甚至東海,也不像是太平洋。
縱然我只是一名歷史學家而非專業(yè)的地理學家,但是我依然可以肯定,在中國東海領域里,根本沒有眼前這種“白色”的海洋存在!
在我脫口而出“白海”兩個字之后,船上的人目光全都朝我看了過來,似乎此時此刻只有我知道些什么,人們迫切的想要從陌生的環(huán)境里找到一些支撐點,好讓自己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
船長大甲聞聲看向我,用那手足無措慌亂的樣子,著急詢問道:“這位老板,陳老板,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嗎?”
“小子,你知道什么就趕緊說出來,別掖掖藏藏的,萬一出了什么事,你可擔當不起!”
王老板用他那如同劣質喇叭一樣刺耳的嗓門吼起來,我注意到不止是他們,就連船頭那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神秘人,目光也朝我轉了過來。
望著眾人的目光,這一刻我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在船上的位置似乎終于被人注意到了。
至少從登船以來,我始終沒怎么說過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樣,并沒有引起人員過多的注意。
然而被人注意,卻并非是一件好事,因為對于眼前的“白?!保宜赖牟⒉槐剡@些人多。
但是望著所有人急切的目光,我只能壓制住內心的膽怯,道:“我只知道,這里應該被稱為白海,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p> 性情暴躁的王老板聞言,瞪眼罵了起來:“你這是什么屁話?光知道名字有什么用?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知道什么不想說?”
“我真不知道?!?p> 對于王老板這樣的人,縱然我是一名學歷史的學者,但并不是學搏擊和散打的人,在這船上我此時孤身一人,他要真是把我怎么著,恐怕我也難以反抗,因為最好實誠一些。
然而“實誠”的品性在這樣的人面前,并沒有什么用處,他朝我大步走過來,握緊的拳頭讓人感到心神不安。
旁邊的船長大甲臉色擔憂,再三不斷詢問我:“陳老板,你再想想,聽說你好像是位學者,那這地方你總知道些什么吧?”
“我真不知道?!?p> 倒不是我說謊,而是我知道的確實只有這么多。
王老板怒視揪住我,揚拳要揍。
我敏銳的察覺到此時船上沒有一個人愿意出身幫我說句話,或者說勸一勸要向我動手的王老板。
他們圍成一團全都看著,似乎是內心十分確信對于“白海”這個陌生的地方,我一定知道些什么,在故意隱瞞,他們迫切想要從我嘴中聽到一些關于這個令所有人不安之地的信息。
“我真不知道!我也是被人逼著上船的!”
我拼命掙扎,然而王老板的拳頭卻好像鉗子一樣死死拿捏不動,憑借我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掙脫。
他們聽到我這句話,臉色更加疑惑了。
王老板質問起來:“逼你?你不想上船誰能逼你?我看你就是欠揍,打一頓就把話說出來了!”
情急之下,我只能將自己的情況如實稟告、全盤托出。
我告訴他們自己是因為父親的死去,收到一封郵件從而在別人的指示之下才登上了船,然而對于“白海”之地我也只是聽聞,根本不了解。
這番話顯然沒人相信,至少沒有全信。
我只能大喊:“我沒必要騙你們!”
沒有人愿意上前來幫說一句話讓王老板將我放下去。
就連讓我內心頗生好感的那對年輕情侶,此時也只是無動于衷的站在一旁,從他們不安的神情上我能看出來,兩人也希望我能說些什么出來,至少是有用的東西,來幫助他們解決心中對于陌生之地涌現(xiàn)而出的不安。
然而我可能是令他們失望了,終究沒能說出有用的信息來。
但我也不能怪罪任何人,畢竟人都是為自己而著想的存在。
倘若一個人做什么事都是為了別人,那反倒比自私自利更容易讓人引起懷疑。
然而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替我解圍之人,竟然是站在一旁令我先前心生反感帶著紳士帽的寧好夢!
他走上前來,去拉開王老板道:“放開他吧,沒聽人說已經不知道了嗎,你要揪著他有什么用?”
王老板聞言,瞪眼看向旁邊站出來說話的寧好夢,聲音帶著敵意道:“怎么?他不知道,難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確實知道,但我不想說?!?p> 寧好夢好似故意賣了一個關子,話音剛落,王老板直接松開了我,轉換目標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冷笑起來:“你小子皮癢了討打是嗎?要不要爺爺給你兩拳,把你知道的東西都吐出來?!”
“怎么?你還想打我?”
寧好夢被他揪住衣服倒也不慌,似笑非笑道:“我可提前聲明,在上船之前我剛從醫(yī)院里出來,醫(yī)生說我患有心臟病,不能受過大的刺激,想必船上的各位你們也看到了,要是這王老板出拳揍我,心臟病突發(fā)導致死亡,他可就是殺人犯。”
“最關鍵的是,恐怕本人是此時此刻船上唯一一個知道些什么的人了吧,倘若被他打死,那你們這些袖手旁觀的人,就都站在這里干瞪眼吧,也別想從這片海域之中走出去了?!?p> 他這一番話說出去后,人群之中蠅蠅之聲開始響起,很快就有人站出來阻攔,第一個挺身而出的就是船長,其次是副船長,再然后是趙世和李一那對情侶,甚至連王老板的老婆,也覺得這么做似有不妥。
在人群的壓力下,王老板臉色難看,只能被迫丟下幾句狠話,將寧好夢松開。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朝我挑了挑眉,那眼神好像在和我炫耀什么似的。
顯然,這和眾人對待我時的情景完全不同,明明是一樣的情景,結果卻全然不同。
這讓我對寧好夢開始刮目相看。
船長湊過去,不安道:“寧老板,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趕快說吧!”
寧好夢并沒有直接正面回應眾人的疑惑,而是面向王老板道:“把你的手機給我,借用一下?!?p> “你干什么?”
“你別廢話行不行,婆婆媽媽的,讓你給你就給,還想不想從這里出去了?”
王老板被懟頓時吃了啞巴虧,看著眾人的目光只能咬牙把手機遞給對方,寧好夢接過手機之后看也沒看,直接扔進了海里。
眾人頓時愣住了,王老板更是火冒三丈,徹底按捺不住怒火,要揍眼前之人,寧好夢卻冷笑道:“你急什么?諸位都趴過去看看,先看明白情況再說行不行?”
船上眾人聞言,紛紛疑惑的爬到船舷旁往下看,就連我也好奇的跟過去,低頭就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那被寧好夢扔進海里的手機,此時此刻不僅沒有下沉,反而如同泡沫一樣輕輕漂浮在海面上。
由于沒有風流,也沒有海洋的波動,浮在海面上的手機,它就那么靜靜的放置著,如同掉落在陸地的表面上一樣,紋絲不動。
這讓所有人感到驚訝,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況。
然而卻只有我,在看到這奇怪的一幕之中,腦海之中瞬間想到了什么。
死海。
世界上確實存在著這么一片海域,或者嚴格來說,應該稱其為“鹽湖”。
死海位于中東地區(qū)的大裂谷處,如果我沒有記錯,那里應該是整個地球陸地的最低點,由于其中濃厚的鹽分,導致“死?!敝谐藗€別微生物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水生生物能夠生存,也因此被稱為死海。
但同時,水中濃厚的鹽分也帶來了強勁的浮力,簡單來說,物品如果放在水面上并不會下沉,而是會有一側懸浮上來。
此時此刻,被扔進白色海洋之中沒有下沉反而浮起的手機,讓我產生了如同看到死海時同樣的感覺。
我是知道這點的,然而船長大甲和副船長以及眾多船員,似乎就不清楚了。
他們在看到這一幕后,一個個瞪圓了眼睛,出海半輩子從來都沒見過這種景象,此時此刻眼見為實,不由得驚為天人,幾個人甚至將其同海洋的守護之神“媽祖”聯(lián)系起來。
我本想告訴他們實際情況,但一想到無人替我言語的景象,擔心再有什么麻煩找上身,便張了張嘴硬是沒發(fā)出什么聲音,把急忙脫口而出的話語憋了回去。
但令我難以理解的是,世界上的死海僅僅存在于大裂谷之中,這里怎么可能會有?
更何況昨天夜晚,我們還航行在東海附近,不可能會在一夜之間到達死海區(qū)域。
唯一令人遺憾的是,此時船上的所有設備都無法使用,對于眼下所處的位置,也無法精準定位。
“這倒是稀奇,東西怎么不沉下去?”
王老板看著自己漂浮的手機,回過神來,推了船長一把,喝斥道:“趕緊給我撈上來啊,說不定回去以后還能用呢,那可是老子剛買的!”
船長大甲急忙讓人撈手機,寧好夢在后面笑道:“一個破手機有什么好撈的,我把手機扔下去是讓為了讓你們看清楚,這片海洋不同于尋常,船只能漂浮在上面,但無法行駛,眼下我們必須依靠人力劃行,否則一直在這里呆著,就是到死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