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失去
認清回聲鐘上所刻字符之后，曲堯凝眉片刻，將這東西收到了懷里。
有些事情，現(xiàn)在的他還不能找到答案。
揣好回聲鐘后，曲堯回頭去看倒在地上的蕭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他抱起，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這孩子渾身沒有二兩肉，輕飄飄的，曲堯顛了顛懷中的重量，心想，該讓他多吃一點。
他抱著小孩，走過了乍然喧囂的世界。
有人癲狂大笑，身旁是故人衣冠；有人崩潰無聲，泣那長生為空；有人欣慰含淚，守著昨日嬰孩；有人大醉百年，往后長埋地下。
曲堯走在黃沙里，路過了那片破碎的尸骸。
那具尸體的主人，是曾經(jīng)的北國皇室后代，是他得到閣主之位的墊腳石，也是他留給蕭舉的考驗。
考驗？心底明明有一個聲音。
這也是你給他的希望。
總歸，三年布局，如今盡歸塵土，他這個師父，也算是盡到了應有的責任，以后可以好好歇歇了。
三日后——
聚緣客棧——
床上的人眼睫顫了顫，指尖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醒啦~”
睜眼時，曲堯倚在窗邊，眼睛微微閉著，嘴角卻勾了起來。
“嗯?！?p> 曲堯看著他剛醒來懵懂的樣子，轉(zhuǎn)過頭去低聲笑了下，真的很難想象，自己這樣的人，帶出來的徒弟竟然是個小白兔。
“醒了就把粥喝了吧?！?p> 蕭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邊放著一張小桌子，一小碗白粥穩(wěn)穩(wěn)地呆在那里，還冒著熱氣兒。
不知為何，蕭舉鬼使神差地就問了一句。
“師父，這是你做的嗎？”
曲堯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怎么的？小孩兒要求這么高？要你師父親自下廚才肯吃？”
蕭舉一看到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這是問了一個蠢問題，吶吶地坐了起來，捧起碗，舀了滿滿一湯勺就往嘴里送去，猝不及防被燙的呲牙咧嘴。
曲堯還在那里幸災樂禍，“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整整三天？”
蕭舉手里的湯勺一下子掉進了碗里，在碗邊激起了一聲脆響。
“三天？！”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會兒可能剛出長生園，也就半天時間而已。
“話說回來，師父，我為什么會昏迷?。俊?p> 曲堯高深莫測地點了點下巴，“某人昏迷了不自己找原因，竟然問別人？難道你師父還能住到你腦子里不成？”
蕭舉低下了頭，晃了晃腦袋，封印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鋪涌而出，讓他感受到了些許刺痛。
那是他六次進入長生園的全部記憶。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我們出來的時候，不應該，會遇到，古渠派那個少主嗎？”
“沙漠可不止一處出口，也不止一處入口，那不成你以為，那些早就進去的人，都像你一樣在北喬國第一大派當了一回翻窗貓嗎？”
曲堯隨意地挑了挑眉，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的境界，想來也不需要為師過多干涉了，要注意的是，現(xiàn)在大概是個瓶頸期，在地宮里頭有個大突破，此刻你最需要的是穩(wěn)固而不是急于求成，否則——”
蕭舉也是知道一些關于強行突破瓶頸期而走火入魔的前輩事跡的，聞言連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到了心里。
曲堯滿意地頷首，“正好，你離開幫派也有些日子了，不如回去看看？”
蕭舉自然不會不同意，他的前些年一直留在幫派習武，倒是第一次離開根源地這么久，倒是有些想念二爺他們了。
誰有沒有想到，有些人，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五一，你在說什么?。?？二爺呢？小花呢？大煤呢？？人呢人呢??！特么的人呢?。。俊?p> 蕭舉不敢置信地退后幾步，深深的喘著氣，看著這個生活了三年的院子。
那個名叫五一的小伙子低垂著眉眼，蜷縮在地上抱著半邊胳膊，瘦弱的身體中藏著灰敗和頹廢。
他低啞著嗓子，苦笑著回道，“瓜哥，別問了，他們——”
“你不要說話！”
蕭舉焦躁地沖進了院子，里里外外的找著。
為什么沒有人？自己不過是離開了半月而已，他們?nèi)ツ睦锪?？？去哪里了?p> 曲堯上前穩(wěn)住他的肩膀，對上了蕭舉難看的笑臉。
“師父——你說，二爺他們是不是搬家了？搬到了——搬到了更大的院子里，可是他們，怎么不等我呢，為什么不等我呢——”
蕭舉說到最后，臉上出現(xiàn)了無措和委屈，仿佛是個被丟棄的小動物，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蕭舉，冷靜點，現(xiàn)在這個院子里只剩下你們兩個，你必須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而不是一味的躲避現(xiàn)實。”
曲堯口中吐出殘忍而冷漠的話，給蕭舉潑了一頭涼水，卻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回到了五一旁邊，“五一，你現(xiàn)在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二爺他們?yōu)槭裁床灰娏?？你又為什么會受傷？?p> 五一虛弱地回道，“就在你走的第十日，這城里突然來了一幫人，個個都配著劍，剛進城就直接問戰(zhàn)天幫的地址，我們在街上的兄弟感覺不好，連忙回來通知二爺他們，但是，那群人問到的，恰好是曾經(jīng)擎地幫的弟子，那雜碎直接將人帶到了院子里，我們——咳咳，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撤離?！?p> 蕭舉心中暗恨，當初就該把擎地幫直接清理掉，如今卻是埋下了禍患！
五一停頓了片刻，蕭舉看他很是難受，連忙探身過來想查看他的傷勢。
沒想到五一徑直躲過。
“讓我說完吧瓜哥?！?p> 蕭舉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意識到什么，低低的應了一聲。
“好?！?p> “咳咳，那群人，來到這里，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領頭的做了個手勢，那些人就抽出了劍，然后——”
五一痛苦地閉了閉眼，“然后，兄弟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p> “我之所以被留了下來，是因為，我沒有看到幫派放出的信號，晚回去了一步，正好跟在了那些人的后面，他們拔刀的時候，我沖了出去，本是個被一劍刺死的，卻被那首領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