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8）
這個年代最流行一句話，聽診器、方向盤、屠夫刀子、營業(yè)員，說的就是油水多福利好人人生羨的工作行業(yè)。
在食堂里工作也是不遑多讓的，尤其是這座食堂剛建，主要服務(wù)辦公大樓和外賓的，面子里子分外好看，是以工作崗位極其搶手，還沒正式對外招工，名額已經(jīng)滿了。
而且來這里上班的人員各個都頗有來頭，他們以自己能入職為榮，頭都比往常多抬高了三分！
可是這么個福窩里，卻混進(jìn)來個臭蟲，讓他們得了便宜撿了油差的人，那股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得意大打折扣，就好像吃了一塊珍貴的蛋糕，里面竟然夾雜著一只蒼蠅。
站在靠近門的地方，有個穿著藍(lán)色毛衣馬甲白皙五官漂亮編倆麻花辮的女子，緊抿著唇不悅道：“確實，第一食堂代表著我們機(jī)械廠的臉面，可不是誰都能進(jìn)來的?！?p> “她要是呆在這里，那我走！”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幸災(zāi)樂禍起來。
剛才倆女人假模假樣地勸道：“郭佳宜同志，您可是今年分配來的大學(xué)生，咱們第一食堂唯一的大學(xué)生，分管財務(wù)，沒有您的帶領(lǐng)，咱們食堂的賬目不得亂成啥樣了？”
“對呀，郭佳宜同志，您的舅舅還是咱們廠的農(nóng)機(jī)部的副廠長，肯定熟知廠內(nèi)的動向，咱們大家伙都得承蒙您的關(guān)照。”
“朱蕓這樣的正適合打掃衛(wèi)生，跟您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您跟她較什么勁呀?！?p> 一捧一踩，真是能耐！
朱蕓嗤笑聲，“哎呦喂，原來咱這里看人下菜碟呀，不是講究人人平等嘛？我還就留在這里了，麻煩這位大姐一言九鼎，抬個腳直走右拐不送！”
“還有你們兩個，說相聲呢？不去文工團(tuán)，真是埋沒了你們的才華?！?p> “咦，也不對，留在食堂也好，嘴大腸子深，能養(yǎng)出一身膘，來年宰了創(chuàng)收?！?p> 三個女人被她說得瞪著眼滿臉羞憤。
“同志你怎么說話呢？這里是廠里第一食堂，來吃飯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如果說話沒遮沒攔的，留下來也會鬧事。要走自然也是你走?！币粋€高瘦的男同志看不過去，冷著臉說。
朱蕓抱著胸冷笑，“呦，不就是仗著你們?nèi)硕鄶f我走嗎？用得著虛偽地說什么我留下來，你走。說話跟放屁一樣，可笑的是還真有個蛤蟆張嘴接著。”
“嘖嘖，不是人多，正義就站在你們那里的。都說了統(tǒng)一招工，你們來得，我來不得？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勝任什么崗位，合著你是領(lǐng)導(dǎo)，先給人指派了？”
男同志也被她說得面色通紅，感受到旁邊人看熱鬧的視線，惱羞成怒粗聲道：“你才是癩蛤蟆，就你長那個樣子，就是給我提鞋都不配！”
“癩蛤蟆喊得誰？”
“你！”
眾人一愣，想笑又不敢笑，也暗暗捉摸著，自己是來上班拿工資的，少惹事，可別跟這位一樣，瞎捧人臭腳丫子，卻面子里子落一地。
不過，大家伙也知道這是辦公室門口，一人拉一個，將他們都給隔開，省得鬧起來，都落不著好。
里面沒多大會兒打開門，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先走出來，“汪主任，食堂所有的機(jī)械我都帶人調(diào)試了一遍，有問題您再讓人尋我?！?p> “肯定肯定，謝謝褚工還能抽空來調(diào)試，咱們廠里那么多技術(shù)工，可沒有哪個像您一樣，啥都能上手。”
“咱們這些廚房設(shè)備都是從滬市進(jìn)來的，特別搶手，技術(shù)員跑不迭。我想著咱們是機(jī)械廠，還整不明白這些東西？嘿，還真整不了，也就褚工厲害！”
“回頭等工人們安排好了，還得麻煩褚工跑一趟，教教他們怎么使用?！?p> 拽著一身肉，頭頂見光的男子笑呵呵地奉承道。
男子點點頭，“好，到時候汪主任讓人給我提前說聲?！?p> 道了別他轉(zhuǎn)過身來，朱蕓才看清楚他的樣貌，就是昨晚一睹她丑容的小鮮肉。
她忍不住腳往旁邊挪，爭取靠在墻上當(dāng)個背景。
沒辦法，江湖蕓姐也要面子，如果她還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樣子，肯定要拿出御姐的氣場，讓他跪下唱征服。
可如今她就是個小黑碳，在美人面前，她不得減少存在感，省得以后她將皮子養(yǎng)回來后，人家腦海里還深刻保留此刻的有礙觀瞻的樣子吧？
“褚工，您可真厲害，同樣是大學(xué)生，您在器械方面是萬能的，我差遠(yuǎn)了，以后我要向您學(xué)習(xí)！”郭佳宜背著手上前，俏皮地吐吐舌頭說。
褚申宇清冷地嗯了聲，余光撇到某人一步一挪，真是在刷的雪白的背景墻下，想不注意都難。
沒多說一句話，他大步走開。
眾人面面相覷，褚工果真是冰塊疙瘩，郭佳宜這樣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的小美人都得不到一個回應(yīng)，難怪要打光棍到了二十六。
高齡之草，名不虛傳！
偏偏在郭佳宜尷尬中，朱蕓不客氣地嗤笑聲，氣氛一度到了冰點。
“都等急了吧？”汪主任新官上任，內(nèi)心火熱著呢，一心想著干出個好業(yè)績，樂呵呵地招呼大家：“排隊進(jìn)來登記，順道考核一下，回去等安排?！?p> “咱們時間很緊，離下個月也就幾天，咱們?nèi)蝿?wù)繁重，卻務(wù)必保證第一食堂按時開伙！”
朱蕓運氣還不錯，這是最后一批報名的。
每個人填寫一個表格，然后跟主任說說自己會些什么。
汪主任偶爾提問幾句，拿著筆在紅色軟皮本上刷刷記錄著，喊一句過，下一位就擠上來。
到了朱蕓，汪主任一抬頭嚇得喝了一聲，“你這孩子咋這么黑？”
朱蕓扯扯唇角，“汪主任，膚色不耽擱招工吧？我這是被曬黑的，捂捂就白了。”
“行吧，你填下表格，說說你會什么，想做什么崗位，”汪主任力圖一視同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這是他手上本子第一頁寫下來的工作守則之一。
可他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瞅朱蕓，內(nèi)心不住地嘖嘖，太埋汰了，看好幾遍還是埋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