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嶺的外沿地帶,一個人跡罕至的山頭之上。
“嗨!”
悶雷般的響起,打破了這里的寂靜,聲音渾厚中氣十足有如洪鐘。
一座小山一般的巨石突然微微晃動起來,動靜越來越大,巨石上經(jīng)年累月積累的塵土和砂石撲簌簌地落下。
幾只麻雀正在附近枯萎的荒草叢中尋覓草籽和蟲子,看到這般景象,以為是山崩地震,趕忙拍打著翅膀返回空中。
巨石的側(cè)面站著一條赤膊大漢,雙目圓睜,連眼球都已經(jīng)充滿血絲,他滿臉通紅,青筋暴露,兩個腮幫子像青蛙的腮一樣高高鼓起,兩只比常人大腿還粗的胳膊用力撐在巨石的側(cè)面,胳膊上脹起了圓滾滾肌肉,在這初冬的天氣里騰騰地冒著熱氣。
這條大漢身高足有八尺,體重至少三百斤,極為寬闊結(jié)實的胸肌簡直就像是兩張銅鼓,用鐵錘一敲都能咣咣作響,兩只腿跟象腿差不多粗,雙腳把地面踩出兩道溝壑,正在一步接一步往前挪動。
大漢每前進一步,那塊巨石便向前滾動一小截,地面上被軋出一條寬有兩米多的通道,通道里的土壤結(jié)實得如同水泥地面。
大漢的腳步越來越輕松,巨石越滾越快,終于移動到山崖邊緣,大漢怒喝一聲:
“起!”
巨石飛出崖頂,像隕石一樣沿山坡滾落崖下,發(fā)出一連串驚雷般讓人膽戰(zhàn)心驚的巨響。
大漢哈哈大笑,抹了一把汗水,走回巨石原來的位置,那里插著一條長度至少有六尺比鴨蛋還要粗三圈的熟銅棍,深入地面足有一尺多。
大漢單手握住棍身中央,輕描淡寫般地一拎,那條熟銅棍像有生命一樣跳起來,掀起一大片土壤。
大漢把熟銅棍扛在肩上,望著后山的方向嘿嘿一笑。
“張仁,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從我手里搶走這外門弟子第一的位置!”
這位大漢,正是上屆萬刀堂試煉的冠軍,“震地棍”查力。
……
云水宗的山下,青陽鎮(zhèn)附近,一處幽靜的院落。
云水宗是一級宗門,極少有豪門望族的子弟來這里學習,即使資質(zhì)較差,他們一般會通過各種途徑進入高一兩級的宗門。
然后即使如此,偶爾仍會有幾位豪門望族的子弟因為一些原因進入云水宗,雖然占學生總數(shù)的比例極小,但有幾千名弟子這個基數(shù)在,倒也不是什么稀世之寶。
這些豪門望族的子弟在家中錦衣玉食,是住不慣云水宗的弟子宿舍,吃不慣山上的大眾食堂的,他們通常會在青陽鎮(zhèn)附近購買一處獨門獨院,帶著慣用的丫環(huán)侍女服侍自己,從附近的城鎮(zhèn)重金請來大廚為自己做飯,再買一輛馬車供自己上下山之用。
云水宗對這些高門子弟也是睜一只睜閉一只眼,只要他們隔三岔五來山上找執(zhí)事點卯,就不去干涉這些高門子弟。
這位院落在青陽鎮(zhèn)附近是一等一的所在,相當于另一個世界的高檔別墅區(qū)。
夏天的時候,院落外面蒼松翠柏,綠草如茵,鳥語花香,即使是隨便坐坐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何況是每日生活在這里。
現(xiàn)在雖然已是初冬,草木凋零,此處卻并不顯枯寂,院內(nèi)的幾枝臘梅含苞待放,數(shù)縷幽香早已飄向四方。
一輛裝飾華麗畫棟雕花的紅松木馬車停在院門口,拉車的是并排兩匹白色駿馬,兩匹馬雖然不是什么日行千里的神駒,但毛色一致,高矮胖瘦完全相同,就像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也是極為難得的。
兩匹馬被喂得飽飽的,肚腹微圓,在初冬的寒風里打著響鼻,有些心急地跺著蹄子,隨時準備好將車和主人拉到天涯海角。
車夫年約三十,目光如隼,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車檔板下暗藏兵刃,顯然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保鏢高手,受人高價請來充當車夫。
院落內(nèi),一位紅衣女子正在舞劍,一張宜喜宜嗔的鵝蛋臉,兩道如同彎月的柳葉眉,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張櫻桃小嘴更是鮮紅欲滴,讓人垂涎三尺。她的左邊臉蛋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有人初看之下覺得有些遺憾,為什么酒窩只有一個,但再次細看卻覺得正是這不對稱的單側(cè)酒窩讓她的整個人變得生動起來。
她蓮步輕移,衣袖飄飄,在幾株臘梅的掩映下如同仙子起舞。
如果有些輕薄之徒以為她的劍舞只是做個樣子,那就活該倒霉。
她的三尺細劍上的劍身之上散發(fā)著一種特殊的熒光,隨著劍身的舞動隱隱有一絲寒香逸散而出,沁人心脾,讓人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這竟然是一把黃階上品靈器——傲梅劍。
在這片大陸上,除了青鋒劍、精鋼劍、魔鋼劍、斬鐵刀、熟銅棍這些普通兵器之外,還有著珍貴的靈器,靈器分為黃階、玄階、地階、天階,每階分為上中下三品。
靈器之上還有神器。
相對于普通兵器,靈器有更多的特性幫助主人戰(zhàn)斗,像異常鋒利、特別沉重、超級快速,或者融入水火雷電、又或者一些更特殊的功能,例如這把傲梅劍,它能散發(fā)出幽香,對敵人的識海造成干擾,甚至讓意志不堅定者產(chǎn)生幻覺。
舞劍結(jié)束,紅衣女子收劍玉立,旁邊的侍女趕緊拿著一塊嶄新的毛巾上前。
“小姐,擦擦汗吧?!?p> “嗯?!?p> 紅衣女子接過毛巾,雖然一絲汗意也沒有,仍然輕拭額頭和鬢角,拭去肉眼看不見的幾顆灰塵,然后將傲梅劍與毛巾一同遞給侍女,侍女把劍從上到下擦拭干凈。
“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p> 另一位侍女捧上一杯冒著熱氣的香茶,紅衣女子略微抿了幾口,放在一邊。秋波轉(zhuǎn)動,她抬頭凝視天空。
天空陰云密布,寒風一陣冷似一陣,看樣子快下雪了。
“小姐,這次萬刀堂試煉,天時地利都在您這里,冠軍肯定是您的?!?p> 貼身侍女萍兒看出主人的心思,輕聲說道。
這個紅衣女子,正是上屆萬刀堂試煉第三名,“詠梅劍”谷靈。
谷靈乃是寶親王的外甥女,寶親王是初云國三大親王之一,膝下無女,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有加,要星星不給月亮。
本來以她的背景,完全可以進入更好的宗門,她之所以選擇云水宗其實另有原因。
“我倒并不在乎這冠軍頭銜,只是對萬刀堂的陣法很感興趣,但萬刀堂只有每年兩次的試煉時才會開放,想進去參觀只能趁此機會?!?p> 谷靈在云水宗只是掛個名,她修煉的功法武技都是寶親王給她拍賣所得,比如她剛才使用的踏雪尋梅劍法,幾乎像是給她量身定做一樣。
她并未去過藏書閣,當然也不知道藏書閣里還隱藏著另一道陣法,不然她肯定會去借閱秘籍,趁機觀察陣法玄機。
“小姐?!币坏篮谟皬膲︻^上翻身落下,單膝跪在地上,拱手抱拳。
在黑影出現(xiàn)的剎那,侍女萍兒輕呼一聲:“什么人!”,然后單手探入懷中,捏出一支小巧的匕首,噌地一聲出鞘半截。
谷靈輕輕抬手放在萍兒肩上,示意是自己人,不必擔心。
黑影身穿一襲青衣,上繡祥云,下繪水紋,年齡不到二十歲,竟然是一個云水宗的內(nèi)門弟子。
“小姐,小人有事稟報?!?p> “講?!?p> 同為云水宗弟子,且身在內(nèi)門之中,這個人在外門弟子谷靈面前卻像是下人一樣恭謹。
“小人剛剛得到一個消息,外門弟子程成便是當今鎮(zhèn)殿將軍程經(jīng)武的公子。”
“哦?”
谷靈輕顰蛾眉,即使是她這樣平時根本不去云水宗的掛名弟子,也聽說過外門弟子里有一個名叫程成的受氣包窩囊廢。
“程叔叔何等的英明神武,竟然有子若此……”
地上半跪的那人,聽出谷靈的語氣中有些替程將軍不值,于是補充道:
“小姐,這程成以前確實有些……懦弱,但是不久前似乎突然轉(zhuǎn)性了,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兩個月的時間里,從煉體境初期突破至后期,聽說還曾經(jīng)獨自擒殺一頭二階上品妖獸金線鱷。如果小姐在萬刀堂試煉中遇到此人,還請多加小心?!?p> 谷靈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兩個月從中期到后期,在普通弟子里已經(jīng)算不錯的了,但對她這種從小到大靈藥像炒豆一樣隨便吃的皇族貴胄來說,根本不夠看。
“哼,區(qū)區(qū)煉體境后期算什么,要不是想再進萬刀堂看看,小姐早就……”
侍女萍兒的話剛說了一半,谷靈一瞪眼,她嚇得就把下半截話給咽回去了。
“嗯,知道了,你做得不錯??促p!”
侍女萍兒撅起嘴,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拋給地上半跪的那人。
那人接過銀票,略掃一眼,數(shù)字讓他非常滿意,趕緊揣入懷里。有了這筆外快就能買更多的丹藥加快修煉,即使是當間諜密探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心想。
“就這樣,云水宗里有任何動靜,都要向我匯報。”
“是,小人告退?!?p> 內(nèi)門弟子怕被人看見,不敢久留,躬身跳上墻頭,原路離開。
靠著內(nèi)部的情報來源,云水宗發(fā)生的大事小情都逃不過谷靈的雙眼。
“小姐,車已備好?!?p> 從外面走進一個侍女,低頭說道。
“嗯,給我更衣,去云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