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宗，外門弟子宿舍。
第二天早上，天已大亮，程成才勉強起床。
他伸了個懶腰，這幾天實在是太累太緊張了，他允許自己放松一個晚上。
睜開眼睛，他首先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隱形乾坤戒，這才安下心來。
這東西的價值無法估量，他連做夢都夢見它丟了。
“又要開始新的一天了。”
程成左手食指一彈，從古修洞府崩塌之前搶到的那個玉質(zhì)蒲團出現(xiàn)在他的床上。
那時匆忙之中來不及細(xì)看，此時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的表面也暗刻有旋風(fēng)狀的紋路，可能是那位古修經(jīng)年累月坐在它上面修煉，******的表面微微凹陷下去一點，正好符合人臀部的輪廓。
“那洞府里到處都是寶貝，這個******肯定有什么特異之處?！?p> 程成依樣畫葫蘆，按照凹陷下去的輪廓坐在******，捏出一個特殊的手印，閉目內(nèi)視，開始今天的功課。
他的氣海之中，均勻分布的淡薄元氣突然開始旋轉(zhuǎn)起來，不一會兒就形成一個快速旋轉(zhuǎn)的氣漩。
驀然間，絲絲沁涼的感覺從******中升起，沿著尾椎骨進入程成的身體，在經(jīng)脈中行遍三個周天，最后匯入氣海，所經(jīng)之處，血脈經(jīng)絡(luò)均蒙上淺淺的玉質(zhì)光華。
近乎透明的氣漩頓時加入了一抹凝脂般的顏色，更顯得晶瑩剔透。
與此同時，程成的宿舍內(nèi)似乎也刮起一陣清風(fēng)，床榻旁的紗簾，書桌上的紙張，墻壁上掛著的女子舞劍圖，地面上的塵土，全都被一股莫名的吸力所扯動，指向程成所在的位置。
無數(shù)肉眼看不見的天地元氣如同一個透明的陀螺，向程成體內(nèi)吸入。
半個時辰之后，程成睜開了眼睛。
“這******果然是好東西，這股若有似無的玉氣，居然能在經(jīng)脈內(nèi)部形成一層保護膜，有了這層保護膜，元氣在體內(nèi)運行的速度至少提升了兩成，運行損耗也有所減少。”
“畢竟修行時間較短，這層保護膜還是太薄了，不知道能否在戰(zhàn)斗中起作用……不過，修行這種事，欲速則不達，急于求成，很容易陷入執(zhí)念，走火入魔?！?p> “另外，這里的天地元氣，還是太過稀薄，若是能有下品靈石作為輔助，修行速度就能大大提高了?！?p> “聽說張仁說，晉入內(nèi)門以后，每個月宗門會兩顆，另外的就要自己解決了，看來想辦法弄錢還是重中之重！”
程成的目光落在書桌上放置的紙筆上。
“左右無事，不如練習(xí)一下符文之道。”
“符文分為符紙和符器，符器需要很多珍貴材料，我現(xiàn)在窮得叮當(dāng)響，還是先從符紙練起吧?！?p> 《符經(jīng)》上記載，寫符用紙筆等級越高，寫出來的符紙效果越好。
不過程成只是練習(xí)，就沒必要用太好的紙筆了……其實還是窮啊！
他把墨研好，把白紙平鋪在桌面，頭腦里先回憶他見過的唯一的真正符紙，就是那張神乎其技的“壁”字符。
手執(zhí)毛筆略一沉吟，程成決定先不想太多，從臨摹做起。
一筆一頓，在紙上寫了一個橫平豎直的“壁”字。
“壁”還未寫完，程成已經(jīng)了解了符文之道的難度。
這個身體從五歲開始習(xí)字，現(xiàn)在快十六歲了，寫了將近十年的字，已經(jīng)形成強烈的寫字風(fēng)格，雖然已經(jīng)多加留意，但“壁”字上的兩撇兩點，卻還是沒有像那張符紙上一般平整。
“《符經(jīng)》上說，寫符并無定規(guī)，隨心而至，由心而入念，由念而入道。如果換成前世的佛家用語，有些不著皮相的意思，我刻意模仿，卻是落了下乘。”
“壁”字太復(fù)雜，“壁”字符同樣太復(fù)雜，不論學(xué)習(xí)什么，都應(yīng)該由淺入深，由易入難。
“由心而入念，由念而入道……”程成默念著，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fù)鲁觥?p> 在吐氣的過程中，他將心中紛繁的雜事想象成垃圾，隨著這一口濁氣一同吐出，氣將吐完之時，心思果然已歸于澄澈。
不得不說，程成能做到一氣清心，與他前世躺在病床上全身癱瘓有關(guān)。
當(dāng)時，他心憂命運，夜不能寐，為了排解心中的苦悶，經(jīng)常想象自己的腦海如同一汪泉水般清澈，將一切消極的念頭宛如雜質(zhì)般排空。
正是前世這種練習(xí)，讓他今生修習(xí)起符文之道來事半功倍。
修習(xí)《符經(jīng)》的第一步“清心”從古至今就難倒了無數(shù)念力天才，對他來說，卻有如薄薄的窗戶紙一點就破。
第一步“清心”做到了，然后就是第二步“凝念”，將念力凝為細(xì)絲，以念力引導(dǎo)元氣。
程成回憶起萬刀堂試煉開始前，守閣長老顧命書，抬手即從窗外召進一片雪花，而與這片雪花相隔不到一指的其他雪花，卻未受任何影響，依然沿著原有的軌跡飄落。
這片雪花，從窗外飛進室內(nèi)，飛到顧命書的手指上，輕盈地穿越數(shù)十片雪花，巧妙避過十幾人的呼吸氣流，若是被任何一條呼吸氣流卷入，當(dāng)即便會融化。
當(dāng)時，顧命書將元氣凝為長長的細(xì)絲，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一點。
元氣有形有質(zhì)，而念力無形有質(zhì)，想將念力凝為細(xì)絲，難上何止百倍！
程成思索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將念力想象為一個大肚細(xì)口的葫蘆，然后葫蘆慢慢傾倒，一股細(xì)如手指的無形清水汩汩流出。
最開始，葫蘆傾倒的速度太快，幅度太大，流出的念力還是太過迅猛，無法控制，程成將葫蘆的動作放慢十倍，就像看電影的慢鏡頭一般，讓葫蘆一點一點倒下。
念力之泉再次涌出，這次只有綠豆粗細(xì)，勉強可以一用。
如果讓其他符文師見到這個場景，一定會捶胸頓足，誰見過如此奢侈使用念力的。
程成的念力儲備太過龐大，因此才多了這些麻煩。
即使那些號稱念力天才的，他們的念力儲備也不及程成的十分之一，然而正是因為少，所以控制起來也較為容易，不用刻意控制，天然就是細(xì)絲……
程成想象，念力從識海里流出，自上而下，漸漸匯入筆尖的羊毫中，他似乎覺得毛筆比剛才重了很多。
同時，氣海之中，一絲淡薄的元氣沿著經(jīng)脈，自下而下，經(jīng)由手臂，同樣灌注進筆尖的羊毫中……
噗……
羊毫驟然膨脹，里面飽含的墨汁濺得滿紙都是。
“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程成苦笑一聲。
失敗乃成功之母，此時的程成，由于已晉入靜心之境，消極的念頭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信心和成功的意志。
他將這張廢紙揉成團，丟入紙簍，鋪上一張新紙，開始下一次嘗試。
剛才失敗的原因，在于念力與元氣直接混合在一起，同時變得不再精純。
《符經(jīng)》上寫道，元氣為皮肉，念力為筋骨，意思是要用元氣包裹住念力，防止念力外溢。
此時已然變得非常復(fù)雜，程成捻了捻筆尖的羊毫，用皮膚感觸每一根羊毫的粗細(xì)。
突然，他似乎發(fā)現(xiàn)中心的羊毫要硬一些，而外圍的羊毫要軟一些。
于是，他再次傾倒出念力的清泉和元氣的湍流，不同的是，念力被引導(dǎo)至硬一些的中心羊毫，而元氣被引導(dǎo)至軟一些的外圍羊毫。
程成將筆尖提至眼前，羊毫之上流轉(zhuǎn)著略微泛著玉色的元氣，元氣內(nèi)為空心，包裹住無形的念力。
他不再猶疑，當(dāng)下運腕揮筆，在白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一”字。
紙上的墨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涸，遠(yuǎn)超平時，眨眼間就滲入紙張的內(nèi)部，形成念力在中心，元氣在中間，紙張在外圍的三層結(jié)構(gòu)。
“成了！”程成興奮地拋下筆，寶貝一般捧著這張紙細(xì)看，用手指沿著墨跡滑過。
雖然有些心疼，程成還是一狠心，掌心出現(xiàn)一個微型的旋風(fēng)，瞬間就把紙張撕成碎片。
砰！
被封印在紙張里的元氣蓬然爆開……然后什么異象也沒有出現(xiàn)。
程成愣了一下，馬上想起自己只是完成了前兩步，還有關(guān)鍵的第三步“化意”。
清心、凝念、化意，這是踏入符文之道的入門三步。
所謂化意，就是將自己的愿望化入文字之中，告訴天地元氣，希望你們能幫我做成一些我自己做不到的事。
程成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變得強大起來，那么如何利用符文讓自己變強呢？
前世有一種“木桶理論”，一個木桶裝水的極限，是由它最短的那塊木板決定的。
程成的短板是什么呢？
他與張仁很相似，都是以速度見長的修行者，而速度型修行者經(jīng)常會被力量型修行者壓制，就像張仁克制技巧型的谷靈，卻很難打過查力一樣。
另外他用的是劍，劍天然就很難與重兵器抗衡。
所以，他最需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力量。
“我需要力量，請將力量借我一用。”他心中默念，將其化為自己的意志。
程成毫無猶豫，鋪開第三張紙，以念使氣，寫下了一個“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