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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滄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世飄萍(下)

月明滄海 牧云樓主 2658 2015-02-13 14:32:00

  一個漢子打開門,問道:“你有何事?”

  年輕人拱手道:“我和孫員外交情深厚,多日不見,甚是想念,今晚特來拜訪?!?p>  漢子道:“員外正在書房讀書,我這就領(lǐng)你過去?!彪S即請年輕人進(jìn)入院內(nèi),關(guān)上了大門。

  過了一頓飯時間,院門打開,五個漢子走了出來,牽著一匹馬,馱著兩個大麻袋,沿著一條小路向西走去。

  葛明鑒讓一個士兵留下來監(jiān)視,帶上其他人悄悄跟上。行約五六里路,前方出現(xiàn)一片樹林。葛明鑒留下五個士兵跟蹤,他卻率領(lǐng)四個士兵快速穿過樹林,繞到前頭,手持武器迎上前來。那六人見前方有人阻攔,迅速拔出鋼刀。

  葛明鑒大聲喝道:“留下財物,饒爾等不死!”

  對方有一領(lǐng)頭之人耍了個刀花,喝道:“真他媽大膽,竟敢太歲頭上動土,爺爺手中的鋼刀可不是吃干飯的。”

  葛明鑒沒搭理他,如同閃電般沖上前,鐵棍揮出,打飛鋼刀,用前端短劍直指領(lǐng)頭那人的眼睛。其他人見狀,揮刀就要上前幫忙。義軍士兵們前后夾擊,不多時就制服這五人。

  領(lǐng)頭之人大叫道:“你們這伙賊寇聽著,我們可是劉知縣手下,識相的快些滾開,要不然辦你們造反之罪,來個滿門抄斬!”

  葛明鑒一腳將他踢倒,喝道:“我們是太湖義軍,特來殺你們這些漢奸?!边@五人聽罷,頓時嚇得呆若木雞。

  兩個士兵上前解開麻袋,發(fā)現(xiàn)里面綁著兩人,嘴里塞著布團(tuán)。葛明鑒看了這兩人的臉,不覺大吃一驚,只見一人是趙學(xué)武,另一人卻是夏完淳,急忙親自動手松開綁繩,取出二人嘴里的布條。

  趙學(xué)武抖了抖手腕,上前踢打那六人,罵道:“這些清狗藏在孫員外宅院,捉拿前來聯(lián)系的義軍兄弟。”

  夏完淳施禮道:“多謝葛大哥相救,你去救援魯王還順利嗎?”

  葛明鑒點頭道:“魯王已到了舟山,有定西侯率軍保護(hù),甚是安全?!苯又鴨柕溃骸巴甏拘值?,你為何到了此處?”

  夏完淳道:“說來話長,我們先審問這些清狗!”

  趙學(xué)武用刀柄敲著這些人的腦袋,喝斥道:“若不老實交待,我用刀取了你們的狗命!”

  這些人嚇得不住磕頭,那領(lǐng)頭之人哀求道:“好漢饒命!劉肅之這狗官得知此處是義軍聯(lián)絡(luò)點,抓走了孫璋、孫鉅父子,讓我們藏在院內(nèi)守株待兔,捉拿前來聯(lián)絡(luò)的義軍將士?!?p>  “你們都捉了那些人?”葛明鑒喝問道。

  這人道:“我們今日才過來,只拿住兩位好漢,為避免夜長夢多,就連夜向城里送去。”

  葛明鑒再問道:“你們在宅子里還有多少人?”

  這人道:“有六人,他們都是一直呆在宅子里。”

  葛明鑒又審問片刻,這些人亦沒有講出太多的事。

  “葛大哥,不能再讓宅院成為義軍兄弟的陷阱了?!毕耐甏局钡?。

  葛明鑒點頭道:“兄弟們,咱們回去燒了宅院。”

  劉泰征問道:“這五個漢奸如何處理?”

  趙學(xué)武道:“帶著甚是麻煩,放了又有危險,不若都?xì)⒘?!?p>  葛明鑒知道此時不能猶豫,一揮手,義軍士兵們殺死了五人。

  趁眾人清理現(xiàn)場之機(jī),夏完淳低聲道:“葛大哥,太湖義軍發(fā)生了大變故?!?p>  葛明鑒驚道:“是何變故?”

  夏完淳道:“上次為配合黃宗羲大人渡海西征,吳大人親自領(lǐng)兵作戰(zhàn)??墒歉髀妨x軍聞聽清虜渡過錢塘江后,紛紛潰逃。我軍孤軍奮戰(zhàn),傷亡慘重,只好撤入太湖。不幾日,大奸臣馬士英突然孤身來到太湖,言道家丁財物損失殆盡,投靠吳大人抗清?!?p>  葛明鑒氣憤地說道:“馬士英就是個攪屎的棍子,他來了就要壞事?!?p>  夏完淳道:“義軍首領(lǐng)大多不同意接納馬士英,可是吳大人卻被馬士英的哭訴感動,又見他口若懸河,竟然將他視為知已。此時,魯王大軍新敗,各地義軍多被清虜消滅,太湖義軍也屢遭敗績,形勢愈加嚴(yán)峻。

  吳大人因而極力想打一場勝仗,重拾義軍信心。正好嘉善知縣劉肅之對清廷不滿,周瑞致書策反。劉肅之回書答應(yīng)反正,并邀請吳大人、周瑞等頭領(lǐng)去嘉善城內(nèi)赴宴。吳大人求勝心切,不顧眾將苦勸,決定親往赴宴。臨行前,吳大人請姜先生算命。

  姜先生讓吳大人抽了一簽,吟詩一首。眾人不解其意,請教姜先生,他卻說天機(jī)不可泄露。吳大人認(rèn)為是上上簽,遂去赴宴。我亦離開太湖,到嘉善縣陶莊水月庵去探望老師,講了吳大人赴宴前后經(jīng)過,特別是姜先生說的詩,老師聽后大叫不妙?!?p>  葛明鑒點頭道:“我去救援魯王,姜叔叔亦吟了一首詩,我現(xiàn)時才覺得有些道理,不知他給吳大人算命的是何詩?”

  夏完淳吟道:“手持一木魚,沿街去化緣,不見徐公來,卻遇一鳥去?!?p>  葛明鑒搖頭道:“我亦想不出來,不知陳大人以其為何意?”

  夏完淳解釋道:“這首詩的關(guān)鍵在于‘徐公’二字。秦朝末年,陳勝吳廣起事,天下群雄并起。陳勝命武臣攻打趙地,連下十城,但以范陽縣令徐公為首的趙地秦吏都沒有投降。

  后來名士蒯通游說徐公投降武臣,又去說服武臣接受徐公投降。此事被武臣傳檄千里,燕、趙的秦吏聞知,三十余城跟風(fēng)不戰(zhàn)而降?!?p>  “陳大人把劉肅之比作徐公,按詩的意思是指劉肅之不會來赴宴?!备鹈麒b驚問道。

  夏完淳點頭道:“老師認(rèn)為這是劉肅之設(shè)的圈套,讓我趕快通知吳大人。我見事情緊急,就連夜來到城東孫氏宅院的聯(lián)絡(luò)點,進(jìn)屋后就被人捉住?!?p>  葛明鑒道:“宅子里還剩六人,咱們快去抓住他們問清詳情,然后燒毀宅子,以免再有義軍兄弟落入敵手?!奔泵ьI(lǐng)眾人返回。

  來到孫家宅院池塘前的蘆葦后,在此監(jiān)視的義軍士兵道:“宅院里再也沒有人出入?!?p>  葛明鑒帶領(lǐng)士兵們來到后院位置,翻墻進(jìn)入院內(nèi),將正在睡覺的六人抓了起來。審問后,眾人皆大驚。原來五日前,吳昜留周瑞等人守寨,自與部將陳槐等人來到嘉善,先到城東與孫璋、孫鉅合會,商議劉肅之反正之事。

  其實劉肅之反正是他故意散布的假消息,其目的是想誘捕吳昜等義軍首領(lǐng)。吳昜與眾人在孫家宅院飲酒的消息,卻被劉肅之的細(xì)作探知。劉肅之聽完細(xì)作的報告后,即派副將張國勛率清軍突然襲擊。

  吳昜等人未加防備,措手不及,全部被俘,押往城中大牢中。途中,孫璋、孫鉅父子投河而死。劉肅之為人極其狡猾,對外保密此事,派人潛伏在孫家宅院,抓捕前來聯(lián)絡(luò)的義軍將士。

  葛明鑒問清詳情后,下令處死了抓住的六人,并放火燒了孫家宅院,帶領(lǐng)士兵們迅速撤退,返回太湖義軍水寨。夏完淳見太湖義軍大勢已去,各個將領(lǐng)爭論不休,便隱居在鄉(xiāng)間,秘密聯(lián)絡(luò)嘉善義軍抗清。

  知縣劉肅之聞訊后,害怕太湖義軍劫獄救人,急忙派兵押送吳昜等人到杭州城,并將此消息散布出去。

  卻說太湖義軍首領(lǐng)周瑞得知此消息后,聯(lián)絡(luò)呂宣忠等義軍半路劫奪吳昜,結(jié)果被清軍設(shè)伏擊敗。義軍傷亡慘重,周瑞、呂宣忠等人被俘,堅決不肯投降,亦被解押到杭州。

  大清浙閩總督張存仁百般勸誘,吳昜、周瑞、呂宣忠等人不為所動,在杭州草橋門外慷慨就義。臨刑前,吳昜寫下絕命詞:

  “落魄少年場,說霸論王,金鞭玉轡拂垂楊。劍客屠沽連騎去,喚取紅妝。歌笑酒爐旁,筑擊高陽,彎弓醉里射天狼。瞥眼神州何處在,半枕黃粱。

  成敗論英雄,史筆朦朧,與吳霸越事匆匆。盡墨凌煙能幾個,人虎人龍。雙弓酒杯中,身世萍逢,半窗斜月透西風(fēng)。夢里邯鄲還說夢,驀地晨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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