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城南有舊貨市場，時中秋前后，多有戍邊破產(chǎn)貴族典賣家當(dāng)，一日，顧三約友閑逛，見一男子瘦弱，時天氣尚溫，卻不時流淚噴嚏，想是煙館之鬼，見其掛畫幅出售，停步細看，并無出彩，煙鬼見客要走，攔之，從后木箱中又取出一幅，展開來看，乃西洋油畫，想是俄人所作，畫中女子靠椅斜站，右手掛蕾絲袖套，背立其中，顧三望之取笑道：想是那俄人女子丑陋，其夫畫之，只畫其背也。圍者皆笑，顧三欲走，而煙鬼不舍，問其價，只小茶碎錢也，時城中西洋畫少，掛于門廳，也可引人稀奇，遂掏錢購之，帶回家中，令小廝展開掛于書室，再不理睬。一日有友父慶生，掛禮參宴，晚又貪杯，時辰漸晚，寒鴉枯枝，慘月不明，小廝勸回，有唱兒取笑，要顧三叫娘，認了親娘，晚上摟著吃奶，好過小廝催家去。太爺聽了大笑，席間打趣，有客熏膏子，也覺頭暈?zāi)X脹，拜辭而回，先于書房盤坐，妻來問事，見其醉憨了，去跟丫頭睡了。廚間熬湯，端于房中，顧三遣了，脫去外衣斜躺，見窗外孤影柳風(fēng)，多少寂寞，沉沉睡去，翌日至午，有小婢來喚吃飯，見主還睡，晃了幾回，忽大驚失色，驚恐尖叫而走，吵得顧三醒了，揉眼來看，見懷中多一肉兒，白膚黃發(fā)，猶如洋鬼，小兒尚在酣睡，喚老媽子來，并不起身，讓小兒枕其手臂，老媽子也聽的小婢說了，忙慌慌跑來，小婢示意，老媽子掀開被褥，見滿床鮮血，流了一地，顧三赤身裸體，躺在床中，而其腹被剝開縫合，臍帶與小兒相連肉管，這才覺得酸痛，妻聞訊也來，見其怪狀，慌的請城中醫(yī)生，胡郎中來看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下手，時小兒驚醒，大哭啼叫，顧三頓時疼痛難忍，老媽子取奶喂之，并不食也，又取甜粥，也無興趣，顧三痛的抽搐，眼看要死，郎中忽喚殺雞，取雞血而來，灌入小瓶喂之，小兒喜，連吃幾碗，又沉沉睡去，欲剪去肉管，取剪刀于郎中，郎中將肉管連根剪斷，小兒又醒，大哭不止，妻見狀抱入懷中，顛簸哄睡，仆將顧三抬起，清理血污，郎中又查看傷口，開藥幾副即去，媽子要將小兒溺死，顧三允之，取大盆清水，溺于其中，片刻即死，丟在城北陰溝，月余，傷口漸愈，起身出門應(yīng)酬，有友來探，多言胃中病疾，入冬后常有不適，下體流血，妻看之，如月經(jīng)之狀，一夜剛睡，忽下體劇痛，喚妻察之，見陽物脫落，驚嚇至極，昏死過去，妻又喚醫(yī)，郎中查看，開創(chuàng)傷之藥敷之，靜臥幾日，取去藥貼，再看其處，已成女子也，恐傳言出去，也不請醫(yī)，只妻知道，胡須脫落，剪發(fā)貼之，每日流淚，漸能下床，不好見客，于院中癡坐，一日好友來探，見其痊愈，邀幾人西山騎馬，至佛寺燒香，不好推卻，穿衣而去，只如廁避過眾人，其他無異，至春，有南疆胡商販貨，至顧三家中交代款項，留著吃飯，至午后要走，忽感肚痛，跑去解手，恰遇顧三，見其蹲著小解，頓時失色，顧三羞澀難耐，提褲而走，胡商拉之，問其緣故，不好隱瞞，遂告之，望其隱瞞則個，胡商道：喀什噶爾有一怪僧，常變男女，眾人皆不知其法，奉為神明菩薩，在清林寺吃項，你可與我前去，拜問其由，可得一法，恢復(fù)男兒之身，顧三聽之喜，告于妻，收拾衣服，與胡商車隊南去，風(fēng)餐露宿，一月才至，找好住宿，急去清林寺拜僧，見其受供于廳，信男信女皆叩頭而拜，守至晚，信眾散去，顧三拜請，僧聞之，帶入后房道：你我同根也，我家中與俄商交易，富貴一時，在迪化購宅院數(shù)座，家婢成群，一日家父擺宴，有俄商帶禮來拜，時有皮商安德烈者，送家父西洋畫幾幅，我覺輕賤，羞辱幾句，家父呵斥，小廝扶著去睡了，翌日竟男根脫落，有郎中來看，都言沾染性病所至，羞愧難堪，流于喀什出家，鬼混到今日，也是善果。顧三聽之，忽思那年購得西洋畫作，尚掛于家中，想是有怪，辭別而回。胡商交貨后，欲回迪化，至街中買驢，顧三無事，跟著閑逛，午時至館中吃酒，心情郁悶，吃的多了，胡商有事先去，喚小廝請唱，有老漢姓孔者，帶女子來唱，時又吃酒，見其貌美，又好一張巧嘴，唱的人心蕩漾纏綿，忘卻前事，遞銀于她，將小廝遣了，跟著回到家中，晚洗漱上床，女扶其背，英雄遇好漢，去弄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丟失），正歡愉間，唱女吃驚，又伸手去摸，果無其物，見其醉成癡迷，也不管了，獨自生氣去睡，早上起來與老爹說了，老爹聽遭人閑耍，怒罵了幾句，掀簾見其正睡，心思一計，喚老鴇來，說是老家遠女，商議價格，將其捆綁拉回，顧三驚醒，見竟入窯中，百嘴難辨，恰男音已失，強迫接客，因無女相，多是騾夫，又壯大有力，有苦難言，一日天晚，竟想死了，又取剪刀來，怕痛不忍，正思索間，媽媽讓出門見客，言有喀什噶爾游擊來坐，換了幾人皆不滿意，讓顧三去應(yīng)付了了事，顧三聽之，勉強起身，去見游擊，時燈光漸暗，每日藏于屋中，顧三越發(fā)白凈，長發(fā)攏起，多嬌弱無奈。游擊見之喜，攬在懷里吃果兒，顧三又陪了幾杯，晚上陪著睡了，顧三見媽媽懼怕此人，知出頭之日可靠，努力奉承，又約再來，游擊大喜，纏綿幾日，終是不舍，又枕邊奉承來事，游擊實在喜歡，回營拿錢掛刀，要娶回家中，媽媽不敢，放了出去，時邊有亂匪，游擊隨軍出去，家里老少陪著，也跑不掉，又年，游擊升遷，調(diào)至迪化鞏寧城守備，帶家眷前去，至城中買宅，顧三見回迪化，一日與小婢假意閑逛，走回家中，見大門緊閉，院中慌落，已無人也，妻眷流散，恍若隔世，又冬，一日有參將家宴，送請守備，與顧三收拾買禮去了，酒過三巡，言唱的因為大雪耽擱，參將大怒，令跑腿的過去給吃了幾鞭子，馬不停蹄的趕來了，跪在下面，參將罵道：你們這些個賤貨，不知道應(yīng)承了幾家子，我早請了人，到晚了還在賺雙頭錢，實在該殺，又令鞭打，席間看了皆笑，老漢跪頭求饒，只女子低首哭泣，顧三見其身影熟悉，又不好叫的，好在收拾了開席，就隔著簾子唱了，聽的聲音才知是妻也，又不好相認，待得散了席，拉過老漢遞了個錢讓先走了，去拉妻袖，妻見官家來拉，低頭就拜，顧三忙拉到暗處，叫了聲我的香妹妹，你可給哥哥想傻了。妻子一聽其說，抬頭來看，見是顧三，抱在一處哭了，訴說衷腸，妻言家奴欺主，將家產(chǎn)騙盡，又打發(fā)賠了宅院，流落至此。顧三好生安慰，又回屋中拉出守備道：昨夜個就是眼跳，一直不知道啥事，今日個聽聲音就覺得像，原來是我苦命的妹妹，被人騙去賣到唱家為奴，可恨死了我的心肝啊。守備一聽，慌張就拜，顧三拉起了，唱的老漢見女不出，以為得了什么好處，又趕回來吃嘴巴，守備見了，令左右拖出去打死，將女接回家中，收拾干凈了才見是一個美人，心神蕩漾，顧三知其意，蠱惑著娶了當(dāng)伴，守備大喜，正有此意，又擺席操辦，娶了當(dāng)妾，顧三不生育，取妾兩年生一子，守備更是疼愛，年，忽兵亂，鞏寧城被燒，守備戰(zhàn)死，顧三攜女與子逃去迪化，時無法，中秋收拾了鐲子去市場叫賣，顧三又扮成男子，領(lǐng)妻兒在后，見對路有男子賣畫，慌走過前去，見往日所購西洋女子圖掛于其上，思前想后，遞了個銀耳釘，男子又要價，又遞了個玉簪子，將畫盤成一卷，帶出城去，引火燒之，冬深，小兒病亡，顧三與妻幾日不食，取長衣掛樹，雙雙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