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秀美，城東郊有座荒園，遺落時久，有富商柳歡塵與官買之，修做別院，院中假山疊落，紅墻青瓦，置于其中猶如江南，又修房屋四院，請花匠修整，春時去看，果然好景色，見碧水一池，柳色青青，斜角種有桃花梨樹，春美正盛，怪風多事，吹去紅白一地，假山乃真石所鑄，又柳絲嬋嬋，樹下古井，花紋式樣，不知何年也，聽雨廊連接小樓，春雨盡可游園。主喜，請家中妻小，設(shè)小宴席，牛肉甜果，又打酒清歡，甚是快樂。一日有雨，歡塵醉酒，沿長廊踱步，見井邊坐有蓑翁，望云吹笛，歡塵有興，傾耳聽之，不盡憂傷，曲罷喚之，老翁參拜，見是院中花匠，時常見其剪花枝，問其名，答道：婁三，又問其貫籍，婁三言其杭州人氏，歡塵念是同鄉(xiāng)，另眼看待，小兒調(diào)皮，時常至園中游玩，有時撲蝶，常見婁三守于井邊，小兒近時就好言勸之，哄其他處玩耍，甚得歡塵之心，月底又娶小妾彩衣，貌美曼玉，歡愉更甚。倏忽天涼，又至中秋，家中來回送禮答客，繁忙一陣，歡塵請妓巷張玉鳳家晚照小女，夜設(shè)燈臺，切瓜果時蔬，甜酒玉杯，聽晚照抱琵琶小曲：都道秋，晚來風急雨還休，歇一陣兒還道愁，潤山湖角相牽手，多少淚，流不盡別后，別后登樓，孤影多少年頭。唱罷又吃冷酒幾杯，賞褂兒與他，歡塵望虛空明月，回神處忽見一人依柳下獨醉，不覺有趣，攜杯前去，見是婁三，知其過往凄別，不忍詢問，二人無言，雖年齡相隔，碰杯且飲，回身又令仆送牛肉于他，又不見人，幾日，正與人閑話，忽有仆報小妾彩衣不見了，急尋之，至午后還無音訊，妻于房中見其財物時衣皆在，恐其遇害，報官搜之，官至，問其樣貌，四處搜尋無果。又審家中小婢，有貼身丫頭言其近日萎靡，只說投井要死了去吧之語，歡塵令仆人鉤井撈看，仆人尋鉤繩欲撈之，忽婁三竄出阻礙，歡塵疑，令左右押看婁三，仆撈之，婁三見其打撈，嘶喊發(fā)瘋，大哭大叫，奈打撈并無果，歡塵疑其墜石而死，沉于深處，令仆下井撈之，仆栓繩下井，婁三更是發(fā)瘋，廝打一處，奪門而去。忽聽井下仆驚叫，急拉出，仆抱一頭骨出，骨中裹有石包，沉于水底，又下井撈之，別無他物，報官，官搜捕婁三，并無人影，歡塵詢管家婁三事，管家茫然不知，言其街中花匠，隨意招來。初春，官忽傳歡塵，至中街一院，見其妾彩衣慘死，兇手抓于牢中，歡塵見之，乃婁三也，問其故，婁三凄哭，與其酒，方言：我乃游商婁山也，井中乃我妻春氏，那年與胡人奸，我怒殺之，斬其頭扔于荒院井中，被官府通緝，錢財散盡，奈我實愛她也，每日思苦，又流連井邊陪之，莊園被賣，我扮作花匠，每日前來與其閑話，彩衣乃我女也，被拐于妓叢，后竟收于你家。那日我依柳癡想，不曾被其看破。夜尋我，誓要告發(fā)，我恐其報官，哄于他處綁之，那日打撈我見事破，又追逼太緊，藏于此處多時也，今晨與彩衣爭執(zhí)，又說要逃，我揮刀殺之，奈其死前嘶喊，引鄰人至，圍于院中。歡塵相看無語，官審幾日，涉命案二人，判斬，歡塵收其尸，與其妻葬于一處，另葬彩衣于高林，相隔甚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