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南城有顧女，少嫁于香油郎王鷂子，二年夫死，又嫁扎紙鋪楊林，一日縣知黃鹿山母死，管事前來下定金，請扎紙人奴仆、高馬大轎。顧女與夫忙碌，晚雇板車拉于黃宅，有小婢引入，鹿山驗貨結錢，燈下見顧女嬌媚，心神蕩漾，送于前門而別，又日，遣奴謝禮，攜甜品酒菜送于楊林，楊林與來奴吃酒，入夜即醉，又多日勞累，進內屋酣睡，黃奴也歸，顧女頂門歇息，剛睡下就聽有人叫門，喊夫起床應付，半日無聲，知其爛醉，只好穿衣下床，隔門探問，門外有男子道：我乃黃宅管事，昨日送紙人來時不及細看，有燈女破相，二姑丈看罷說閑話：燈女爛臉，小鬼直嫌。命我等過來請楊師傅修理，重新補貼，明日一大早燒褲，陪葬著先把燈女燒了，可不敢誤事。顧女聽了心急，答應了回身去喊楊林，推之不動，喚之不理，知其爛醉，自收拾畫筆紙張漿糊，又披厚衣，開門隨管事同去，至黃宅后院，進角門，見院中桃花樹滿，四月春好，落的滿園泛白，踩上去酥軟如云，黃宅深幽，沿花園進內院，又穿梭幾長廊客室，至前屋庭園，見紙人靠墻而立，尋燈女看時，果然爛臉，與管事回了話，挑燈撕去紙相，又糊了漿糊重新貼上新紙，調墨畫之，原心靈手巧，幾下即成，剛收拾墨盒，只聽身后有人，回頭看時，見黃鹿山撫須而笑，慌欠身行禮，黃鹿山道了辛苦，喊媽子置席陪之，顧女要去，媽子不肯，現成的酒菜，在廚下搭桌子，雞魚都上，推卻不過，剛飲幾杯，又聽的花艷艷的嬌娘來了一群，見過禮，各自又吃了幾杯，把壇子吃了個底掉，媽子要去拿酒，顧女揮手相拒，起身要去，恰管事的睡了，媽子讓其尋舊路回，自顧坐下和人猜拳，顧女收拾穿衣走出屋子，吹得清風醉人，搖搖擺擺，尋錯屋子又渡回，有內室丫鬟碰見了帶一程，才至后院，慌張走去，見月下桃花更白，漸覺頭暈，又走幾步至花林，尋角門要出，才見角門鎖了，嘴里嘟囔罵了幾句，又折身回去找媽子要鑰匙，忽被人攔腰抱住，剛想掙脫，只聽耳邊親寶貝的叫的急了，回頭看是黃鹿山，急忙推開要跑，被黃鹿山按著靠在樹上，又醉酒乏力，掙脫不掉，黃鹿山將其抱上花樓書室，顧女咬牙不從，鬧著要跑，黃鹿山急了，喊叫媽子，見樓下不知何時趴著倆婦女，將顧女架起，綁在桌子上，黃鹿山一夜受用，凌晨倦了，從懷里掏出幾個銀疙瘩塞到顧女手里，顧女假裝睡著，媽子收拾也去了，聽得周圍再沒動靜，慌張而逃，又想今夜遭此侮辱，沒臉回家，心灰意冷，悲憤不過，將書房遮簾撕去，掛在樹上，纏脖子吊死黃宅，晨有仆掃院，見桃樹上掛著女子，慌忙報知內院，黃鹿山聽有人吊死，知是顧女，命管事的將其放起，左右思量，又怕楊林報官鬧大，恰今日燒褲，密將顧女抬起扔進煙爐，身子淋上煤油，塞著紙人元寶燒了，又去買了幾十斤黃紙，燒至午后，來客都拜了，又吃了幾席，將轎子和大馬也塞進爐子燒盡，尸身燒透，早成灰炭，白日楊林尋妻，左右推之不知，都道昨夜已回。幾日喪事已畢，黃母入葬，將火爐灰炭清理，一并挖坑埋了，楊林尋了幾日不見，尋思與人私奔，店事忙活，應付找了幾天，自去忙生意。顧女老父尋楊林要人，楊林又罵娼婦勾人，愛少年男子，跑了連個人影也看不見，哄哄鬧了一月，并無線索，大家皆罷。倏忽夏日，天氣燥熱，黃鹿山與同僚相約，去南山避暑，又貪吃酒，夜里尋歡，受了風寒侵襲，頭疼而歸。夜間為躲清凈，獨睡書樓，至夜半清宵，靠窗賞月，忽見有女子蹲在樹下，疑小妾奴婢，叫之不應，又見女子起身相望，招手喚之，相隔甚遠，又夜朦朧，不知是誰，鹿山下樓尋之，至樹下又不見人，以為藏去，頗覺情趣，小聲喚之，忽聽耳畔輕笑，回頭并無人影，興致大增，又覺腦后有風，回身見一女子打蕩秋千，面目相熟，忘卻誰也，疑是親眷，用言語勾搭，女子咯咯歡笑，摟鹿山脖子相吻，鹿山頓覺心亂，牽女手登樓，二人靠窗而坐，并肩相吻，女子推窗喚茶，見樹后有小婢端茶而來，鹿山奇之，小婢低頭敬茶，并無聲語，鹿山挑其首看之，見小婢爛臉，一臉爛肉，大聲驚叫，慌忙要走，牽女手下樓，至花林時，女子拿鋤挖土，說要葬花，鹿山喜，看其妖媚身形，按耐不住，女子掘開黃土，露出一棺，忽詫笑不止，將棺拖出，掀去棺蓋，見棺中躺著黃母，鹿山大驚，質問其誰也，女子不答，將黃母尸拉出，揮刀砍之，頃刻手斷，扔于鹿山腳下，鹿山怒，欲阻之，卻無法近前，只覺雙眼清晰，看的真切，奈身體僵硬，一毫不動，似夢中情景，又覺眼前事。女子將母身四處切斷，丟于一旁，又上秋千玩耍，與爛臉婢女饞笑一處，黃鹿山欲罵之，口不能言，只覺漆黑一片，渾身冷汗，半日方醒，見樓前樹下，并無人影，是一夢也，念老母托夢，再不能睡，熬至天亮，喚仆人伺候，牽馬至城外墳地，見母墳被野狗扒開，棺已傾爛，母尸被撕掉四處，尸肉食盡，亂骨遍地，心痛不已，令隨奴裝斂埋葬，思昨日夢境，知是顧女，獨自回院，幾日無味，不覺饑餓，漸漸消瘦，一夜小妾童鈴，借酒銷歡，欲與之醉，鹿山稍喜，貪飲幾杯，小妾生猛，一壺飲盡，喚婢春嬌取酒，春嬌取酒回，忽發(fā)怒失色，拔簪亂發(fā)，大罵賤人短命，聲色已變，鹿山知是顧女附身，見其持絲帶勒小妾脖頸，鹿山攔之，瘋女力大，將鹿山踢倒，抱小妾丟于窗外，腦漿摔破，血濺門樓，春嬌望妾尸獰笑，忽抓起酒杯嚼之，口中鮮血直流，又抽長筷插入耳洞，頃刻出血，摔倒也死。鹿山驚魂未定，急喚仆，并無人應，鹿山怕死，欲走，卻感腳下無力，又見樹下立有一女，鹿山大聲呼叫，有仆王三至，鹿山命趕女子，王三聽罷下樓尋之，園中并無人影，何來女子，見鹿山指樹大罵，忽又跪倒乞求，又舔地面塵土，癡笑呆傻，扶其去前廳，剛過走廊，大喊大叫，似武瘋子打拳，自顧走出門去，王三隨之，黃鹿山一路小跑，至楊林鋪，拜倒痛哭，楊林驚之，問其故，王三不知，欲扶起鹿山，覺其身沉重，蹲下看時，見其面目鼻耳，皆流血不止，再探呼吸，已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