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戲精
聽管事嬤嬤問及于此，雨花不禁又看了一眼姜寶玉，給嬤嬤作了一揖，咬牙道：“還請嬤嬤明察！”
眾嬤嬤經(jīng)她引導(dǎo)，也都齊齊向姜寶玉看過來。
管事嬤嬤更是直接發(fā)問道：“姜寶玉，你來說說，怎的大家都沒起身，獨你一人起來了？”
姜寶玉身子一抖，竟猶如一只受驚的小鳥，一雙閃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了看眾人，最終又收起了下巴，縮成一團唯唯諾諾地說起話來。
“小女——小女自昨日下午不敬師長被嬤嬤罰站，徹夜反思此事，并未曾睡下，四更方響，便已經(jīng)起了身，偷拿了雨花姐姐的宮規(guī)手札，想要自行補補課，多學(xué)些規(guī)矩。”
這會兒其他小宮女也都整理好著裝急急聚了過來，聽到姜寶玉如是說，立時有人出來反駁道：“你說謊！昨天夜里你根本就是被趕出了宿舍，今日我等晚起，分明就是你懷恨在心故意搞的鬼！”
“長孫嬤嬤，確實有一本宮規(guī)手札?！?p> 管事嬤嬤長孫無眉派去的嬤嬤說著話，已經(jīng)把從被子里翻出的手札交到了她手里。
長孫無眉瞄了一眼，順勢又遞給了身前的雨花。
雨花見姜寶玉行為古怪，又特意將她昨夜幫忙的事情隱去，知道姜寶玉無意針對她，便也跟著一起做起戲來，接過手札看了一眼，立時收進懷中，故作驚訝道：“姜寶玉，你何時拿了我的手札？”
可姜寶玉卻根本不理會她，左右她昨夜被人孤立欺負的事情，剛剛已經(jīng)有人替她說了，她這會兒只要裝的越可憐，就越不容易引起懷疑。
于是她又像是嚇到了一般猛地縮了下肩，再度跪貼在地上，帶著哭音說道：“小女真的沒有搗鬼，試問小女只身一人，如何能叫數(shù)十位姐妹都聽不見更鼓聲響，一同起晚呢？還請嬤嬤明察！”
立時又有人不服氣道：“如何不能？你家那么有錢，誰知道你是不是買通了打更的內(nèi)監(jiān)，不叫他在咱們這兒敲更的？”
“對啊，嬤嬤大可以將今夜當(dāng)值的打更內(nèi)監(jiān)叫來一問，真相自可明白?！?p>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吵的長孫無眉頭痛，下意識又看向依舊跪伏在地的姜寶玉。
小姑娘穿得單薄，因著一早出來干活出了些汗，這會兒被風(fēng)一吹，忍不住就要抖幾下。
心道這幫沒輕重的東西，欺負人也沒有個限度，別人不了解姜尚服，她還不了解？
入宮這么多年，何時為了一個姜家后輩，搞出那么大陣仗的接風(fēng)儀式？
姜寶玉卻能有這份殊榮，可見她在姜榮喜心中的地位本就非同一般。
便是為著什么事兒把她趕到教習(xí)所來想要敲打一番，也不過只是一時而已，將來早晚要招她回去，還真能由著別人把她欺負狠了去？
長孫無眉不愿得罪姜榮喜，便想著給姜寶玉一個自辯的機會。
“姜寶玉，你先起來說話吧?！?p> 姜寶玉卻不起來，依舊跪伏在地，唯唯諾諾道：“小女有錯在身，不敢起身?！?p> 長孫無眉不解道：“你這樣講，可是承認是你搞的鬼了？”
眾人一聽這話，也跟著激動了起來，恨不得待會兒姜寶玉一說個“是”，就一起上來唾棄她，合力將她趕出宮去。
可姜寶玉卻搖了搖頭，繼續(xù)道：“姐妹們沒有起身確實不是小女搞的鬼，但小女既然聽見了更鼓聲，又親眼瞧見打更人經(jīng)過，卻沒有去叫醒姐妹們，這便是小女的錯了。”
“昨日嬤嬤在宮規(guī)課上講道：身為宮女，自當(dāng)互幫互助、同氣連枝，以她任為己任，勿以私枉人，心無旁騖，全心全意為上殿做事?！?p> “小女本以為姐妹們是因為天氣的原因，貪睡一時，想著我一人多做一些，待會兒嬤嬤們來巡查時，也不至于落下姐妹們的錯處。
不想一忙起來就昏了頭，忘記了時辰，沒有及時去叫醒姐妹們，確實是小女錯了。”
姜寶玉說到后面，已經(jīng)幾乎哽咽，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況且昨日上午才學(xué)的內(nèi)容，許多人記都記不熟，她一個上課睡大覺畫王八的竟然一字不落地給背下來了。
這樣的人才，嬤嬤們怎會不心生喜歡，內(nèi)心自然也開始偏向她一些。
偏偏這會兒還有人不甘心，當(dāng)即反駁道：“姜寶玉你少裝了，我素來夜里睡不踏實，若是更鼓真的響了，怎么可能聽不見？分明就是你買通了打更人，陷害于我等！還請嬤嬤定要叫打更人來對質(zhì)，還我等一個清白！”
“夠了！”
長孫無眉一發(fā)怒，立時有嬤嬤上前去扶起了姜寶玉。
就見長孫無眉好整以暇，掃視了一圈眾人方道：“剛剛寶玉已經(jīng)將宮女最該銘記于心的要務(wù)說給你們聽了，你等竟然還不明白嗎？”
“你等昨日如何看人下菜碟，給寶玉難堪，真當(dāng)我們這些做嬤嬤的不知道？”
“然而寶玉卻對此只字未提，還時時為你等考慮，你等卻為了自證清白，不惜叫來外人，將此等丑事宣揚出去。
若真因此鬧得沸沸揚揚，是想叫闔宮上下都知道咱們教習(xí)所是一個連宮規(guī)都教不好的地方嗎？”
“依本嬤嬤看，這件事到底是誰在算計誰，還未可知呢。”
“嬤嬤——”
還有人想要為自己辯解，卻被雨花用眼神制止住了。
長孫無眉于是又道：“既然你等對宮規(guī)的熟悉度還不如一個在外罰站的姜寶玉，今日便無需再進學(xué)堂上課了，統(tǒng)統(tǒng)在此地罰站背誦一百遍宮規(guī)，背完之前，不準(zhǔn)吃飯！”
長孫無眉說完便要帶人走，姜寶玉卻自請要與眾人一同受罰。
惹得長孫無眉忍俊不禁，側(cè)眸低語道：“見好就收吧，切莫得寸進尺。”
說完，她又對眾人道：“就由姜寶玉留下驗收，你等今日是否能吃上飯，全由她一人做主?！?p> 之后人就走了。
姜寶玉愣在原地，驚覺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難怪姑婆總說她還嫩著，她分明都已經(jīng)打點周全了，便是長孫無眉真把打更人叫過來，也不會有任何紕漏。
沒想到長孫無眉竟還是一眼就看穿了她。
這個宮里的人啊，果然個個都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