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對此我既平常又驚訝,平常于我本身就是長期生活在黑暗之中的,驚訝于我現(xiàn)在貌似可以感到光……
我坐在地上,只有眼睛被遮住了而已,但是仍被恐懼淹沒內(nèi)心。因為我可以感受到我暴露在光芒之下。
我怕光我慌張。
“噓,別說話……陽光很舒服不是嗎?”
誰?
坐在我旁邊的女人突然發(fā)聲,我聽不出她的聲音——她故意壓低了聲線,以免我通過聲音識別出她的身份。
所以我是應當認識她的吧。
“陽光的照射對我來說就是萬劍穿身,我現(xiàn)在不但不舒服而且很痛苦?!?p> 她輕笑了一聲用什么東西遮住了照在我身上的陽光,陰涼的感覺遍布我全身,讓我感到一陣清爽。
“謝謝——你是誰?”
我低著頭問了句,她伸手撫摸這我的臉,指尖劃過我的眉梢停在我眼角的位置;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待在我身旁。
耳邊響起了這些天以來少有的歡聲笑語,即使不清楚他們?yōu)槭裁炊鴼g笑,但我仍能和他們一起快樂。
“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不想摘下眼罩來看看嗎?看看你久違的外面的世界……”
“不必了,我聽著就好……”
我其實挺想看看的,挺想的。
但我做不到。
隨便了……那快樂本就不是屬于我的,或許拿掉眼罩,我看到的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漸漸的我不知道坐了多久,那女人也再一直沒有說話,后來陽光連最后一點余暉都不愿意給他們留下,讓黑暗再次擁抱了我。
晚風微涼,卻無人再欣賞,月光獨美,哪怕有一人伴唱……
“天晚了,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真是荒唐,我竟然就這么和一個不確定的人坐了一個下午,也不怕是什么奇怪的人販子。
也是可笑,我連聲音都聽不出來,卻感到一絲安心。
“一會兒,我?guī)闳€地方,就可以摘下你的眼罩了……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嗎?”
她的語氣充滿著期盼,好像我一定知道似的,我向后一躺,躺在僵硬卻還有余溫的石板磚上。
早上時我像往前一樣醒來,蕭醫(yī)生日常做完了她的工作之后離開,她給我換了藥卻沒告訴我。
但我還是吃了……
后來我很困,是的,我懷疑那是安眠藥。
在昏昏欲睡之中,她來了……遮住我的眼睛把我抱起來,是誰?
“喻昭!你帶著她去哪?把她放下……”
“你現(xiàn)在連我的事情都管?”
喻昭的腳步并沒有停下直直的往前走去,鞋底踏過瓷磚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
我不知道為什么樓道里沒有其他人的聲音,或許有,但我聽不到。
蕭醫(yī)生抓住了喻昭的手,讓她身體一晃,她更用力的把我護在懷里站穩(wěn)了腳步后繼續(xù)向前。
“那是我的病人,我應該對他的生命安全負責……”
喻昭只是冷笑一聲沒有在說話,她帶著我離開了,我在她的懷里昏睡過去依賴著讓的溫度。
對我的生命安全負責嗎?那就不會給我吃安眠藥了吧……
喻昭并不知道這件事情,她只是認為我自然睡著了而已,不然她也許就帶我去洗胃了吧,畢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致死量——這樣是比較安全的措施。
我抓起身邊人的手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令我驚訝的是她的手上滿是繭子還可以感受到皺紋緊布。
“昭——希她很在意你?!?p> “什么!”
她反抓住我的手語氣十分激動,我可以感受到攥住我的那只手微微顫抖著,她的呼吸聲圍繞著我渴求我繼續(xù)說下去給她一個答案。
“我其實粘好了那封信,但是我沒有交給你——”
她沉默了,我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臉頰,劃過她的眼角,她的發(fā)絲時不時擾亂我的痕跡,但無傷大雅。
我不知道廖希說話的語氣到底是怎么樣的,不知道她在昭心中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但我仍溫柔下語氣輕輕的背誦著那段話。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真的,你可以把我們之間所發(fā)生的一切都當做一個愛心泛濫但在有時候又不想付諸感情的壞人,為了追尋心中的安慰而犯下的罪過。”
她的淚水劃過了我的手指。
“畢業(yè)之后離開這座城市吧,追求你的夢想,到時候我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聽你歌唱?!?p> 她拿下我的手,扯下我的眼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面龐看到她微紅的雙眼,她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淚珠像是水晶一般晶瑩透亮。
她抱住我——
她輕輕的抱住我。
或許她多么希望懷里的不是我,但我卻很慶幸我睜開眼能看到的是她。
我怕光嗎?
但我卻不害怕光里的你……
所以我不怕光,
我只是害怕睜開眼是那張丑惡猥瑣的笑臉,害怕刺眼的燈光下是罪惡與仇恨。
“你和她已經(jīng)很像了,別那么想……我會把你當做她的,那可怎么辦???”
她在我懷里抽泣,我輕拍著她的背部,透過月光我看到了她身旁的一束花——艷麗的紅玫瑰。
我沒有說話,嗅著玫瑰馥郁馨香,嗅著玫瑰熱烈奔放——她送給我是玫瑰而不是百合。
“你現(xiàn)在不怕月光嗎?”
“不怕,但是其他的話還有待考察……”
她笑了,笑起來眼睛彎彎,下眼瞼上點著顆痣,這一點,點起了蕩漾與波浪,桃花妖似的勾人心弦。
她將我?guī)У搅肆硪粋€地方,那個地方遠離城市遠離喧囂,我甚至可以看到螢火蟲。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螢火蟲,城市的霓虹燈太過耀眼,蓋住了不知道多少大自然的光輝。
我們邁過了干草連天的荒原,穿過了小小的樹林,月亮逐漸走在了當空中。
我們到了——
一片玫瑰花園和一個小小的房子。
那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看起來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但是玫瑰花開的卻很好,完全是經(jīng)過了精心打理的樣子。
“這本來是一片百合的,我擅自改成了玫瑰……反正也沒有人會再來,沒差啦?!?p> 我看著一簇一簇的花,看著那座廢舊的房子……我面前的一切是屬于廖希的吧。
那個真正的廖?!?p> 但現(xiàn)在它是玫瑰了,是贈與我的玫瑰了,而我現(xiàn)在才是……才是廖?!瓕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