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息壤
一股陌生的，未知的，如水似的柔滑的力量，融入四肢百骸，滲入血液，進到每一個細胞中。
這種奇異的感覺，是她二十多年都未曾感受過的。
太棒了，太舒服了。
與之相比，全身按摩加推油的爽快感，不及此時的十之一二。
在蘇御眼中，葉薇兒就好像癡女一樣，臉蛋緋紅，微閉雙眸，嘴角不時溢出一聲聲為不可查的嬌哼。
“吸收個涅塵而已，有這么爽么？還是我經(jīng)歷的太多，爽到麻木了？”
搖搖頭，盤膝坐在原地。
十分鐘后。
少女睜開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還真應了那男人說的，帶自己來大荒古界，真的是造化。
現(xiàn)在她只感覺，整個人還在飄飄然的邊緣，精神力比十分鐘前，強了三倍不止。
如果說之前的奈落之井中，只有10平方米的儲物空間的話，現(xiàn)在就超過了30平方米。
除此之外......
她心意一動，一副單反相機倒影在井水之中。
遲疑的伸出皓腕，沒入井水內(nèi)，輕輕一撈。
“井中...撈月...？”
下一秒，手中一沉，葉薇兒瞪大雙眸，緊緊盯著手中突然出現(xiàn)的單反相機。
“我勒個去......像踏馬做夢一樣......”
蘇御走到墻壁邊緣，仔細看去，洞穴石壁上有著模糊的壁畫。
不知是多少年以前，什么人留下的，上面刻下的痕跡很淡很淡，歲月的沖刷下，還能看清楚的只有一個圖案。
類似烏龜，背覆龜殼，鳥首，蛇尾，像是蜥蜴和龜類的混合體。
在它的前方，刻有一人一龍，龜背上馱著什么東西，很模糊，已然無法看清。
咔嚓。
葉薇兒拿著相機，對著壁畫拍了一張，抱膝靠在巖壁旁，咬著手指頭仔仔細細的看著。
“那是禹，前面的龍是應龍，后面的王八，叫玄龜。”
蘇御的一句話，打斷了少女的沉思。
“走吧，我們已經(jīng)進入大荒古界的范圍了，你如果對歷史好奇，保住小命，回去之后我可以講給你聽?！?p> “好嘞！請盡請吩咐薇兒~”
“......你正常點，我不習慣?！?p> “你習慣點，我不正常。”
“......”
拍拍裙子上沾的土灰，嘿嘿傻笑著跟在男人后面，向石洞中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石洞的空間越來越寬，越來越高，拐了幾個彎后，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何等壯觀的一幕。
二人佇立在峭壁前，下方，“漆黑之海”向前延伸，沉積著，蠕動著，無垠無際，看不到盡頭。
如果把那里面的東西換成巖漿，可就是一番地獄般的景象了。
“息壤......我知道南海諸島下面，這個大荒古界里埋藏的是什么兇獸了。”
“啊嘞？”
蘇御坐于峭壁上，懷抱黑刀，慢慢訴說著。
“傳說古代曾有一場滔天的洪水，泛濫橫流，泱泱不息，于是有大禹治水，大禹命令應龍在前面用尾巴劃地，指引禹沿著它所劃的地方開鑿水道，將洪水引入大海，而玄龜則背上馱著息壤，跟在禹身后，以便禹能隨時把一小塊一小塊的息壤取來投向大地，息壤落到地面后迅速生長，洪水才得以填平?！?p> 他說的很慢，一字一句說的自然而然，如同老人在和孩子們講述曾經(jīng)的回憶一樣。
這個時候，葉薇兒看他的背影，單薄而消瘦，好像坐在那里的不是少年模樣，而是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歷經(jīng)滄桑，物是人非。
有一瞬間，竟然覺得他很可憐。
常人一生只能擁有一種第六感，他能身負幾十種。
常人遇到大荒兇獸九死一生，他能一劍斬之。
但是，佳人老矣，親朋無一，滄海桑田，驀然回首，千百年來獨一人茍活的孤獨，眼睜睜送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的痛苦，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華燈初上，萬千燈火，只能黯然歸隱于無人知曉的角落，這些酸楚，無法用言語形容。
下意識的，坐在他的身后，從背后環(huán)抱過去。
“沒關系，珍惜當下，至少，我和唐風還陪著你呢......”
就看到蘇御轉(zhuǎn)過頭，皺著眉，一臉黑人問號。
“你在干神魔？”
“......我不是看你太悲傷了，孤零零的，所以......”
“悲傷？我偷笑還來不及，那些個仇人不用我動手，等他們老了走不動了，勞資上去就是兩刀，還有這世間繁華，我不是全經(jīng)歷過？人間疾苦，又與我何干？自由自在，快哉快哉！”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好欠揍哦?！?p> “太多了，古往今來想揍我的人能排半個長城，你都排不上號，還不都被我熬死了？”
看著他那副賤笑的模樣，葉薇兒粉拳緊握，恨不得把他踢下去。
本來是打算安慰他的，怎么反過來還被嘲諷了？
狗男人。
“往后站點，御土之術！”
大笑之際，蘇御站起身來，把黑刀插入腳下的巖石中，雙手合十，一股玄妙的波動自其身體上擴散出去，頭發(fā)無風自動。
下方，“黑色之?！鞭D(zhuǎn)眼間泛起道道浪濤，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金屬一樣，向他們的方向洶涌而來，一下接著一下，拍打在峭壁之上。
浩大的沖擊力，讓峭壁隨著“浪潮”的拍打，引起愈發(fā)強烈的震顫。
“不是海？是土！？”
葉薇兒雙手抱住黑刀的刀鞘，整個嬌軀趴在地面，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濺上來的“水滴”，沾到她的臉上，伸手一抹，黑漆漆的一片，不是液體，觸感來說，和泥土的質(zhì)感幾乎無二。
“還沒反應過來嗎？這就是當年，玄龜背上馱著的，用來填平洪水的息壤！”
息壤，常人可能沒聽說過，對于地質(zhì)學的碩士來說，一定有所耳聞。
“息”為生長之意，息壤，就是指能自己生長、膨脹的土壤，故可填平洪水，是傳說中的土壤。
一直以來，都當做神話故事中的虛假之物，葉薇兒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親眼見到這一土壤。
單手一揮，奈落井水虛幻而出，伸手進去，拿出一個玻璃燒瓶，打開塞子，把臉上沾到的息壤都拍打進去。
堵上木塞，半分鐘前還只有一滴的量，現(xiàn)在已經(jīng)裝了半個燒瓶。
甩手丟入回井水中，陷入奈落的東西，能極大延緩里面的時間流動，不必擔心息壤會膨脹到無法控制的程度。
又一下震動轟然而至，整個山體都隨著顫動，葉薇兒注意力都放在息壤上，一下子沒握住，被震飛到半空中，下方就是海嘯般的息壤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