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于……”
普萊特的大腦一片空白。
“等于……”
他答不上來。
“一只鴨子和一只雞,加起來等于多少?”
普萊特感到暈眩。
“我……”
“請立刻回答根號二開根等于多少?!?p> “住手!你個魔鬼,快住手!”
普萊特徹底跪了下來,他已經(jīng)崩潰了,他花費十幾年學(xué)習(xí)的成果在一瞬間倒退回了嬰兒,甚至連身體本能的模糊計算都不會了。
寶石瞳嘆息一聲,他緩緩走向前,當(dāng)著普萊特的面,從桌子下的隱蔽處取出一把獵槍,他信手一拋,那獵槍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這一幕堪稱魔法的行為狠狠地重創(chuàng)了普萊特的世界觀,他瞪大了眼睛,張開口幾次想要說什么,卻只能蹦出來那個詞匯:
“魔鬼……”
他怔怔看著寶石瞳大搖大擺地來到窗臺邊,隨意地說道:
“普萊特先生,你可能會奇怪,我為什么要害你。你可能會立刻想到,‘哎呀,難道里斯本前廠長還留了一手’?”
“你果然是里斯本前廠長指使的!你這男巫,惡魔,邪靈!”
“真遺憾,我既不是男巫,也不是惡魔,更不是邪靈,我只是一個想要把我的寶物拿回來的普通收藏家?!?p> 寶石瞳玩味地笑道:
“實際上,人人都是收藏家,只是有人把本該屬于我們自己的收藏品拿走了?!?p> “你說了這么多,還不是為了幫助小提姆·里斯本奪回他的財產(chǎn)嗎?我知道了,我們不會動那17%的股份的,所以放了我吧,把我的計算能力還給我,沒有那東西,我該怎么活?。俊?p> 普萊特抬起手,他一指對方,甚至還指錯了位置,他滿面漲紅,明明對方就在眼前,他卻不能上去反抗,只能任由對方宰割。
這感覺,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只好委屈下來求情道:
“先生,可憐可憐我吧,我也沒有真的害過人。你哪怕奪走我?guī)资陦勖埠冒。埐灰獖Z走我生活的能力。求求您了,尊敬的先生。惟有這本事我不能讓您拿走。我給您錢,我有2300磅的現(xiàn)金就在床底的箱子里,我還有價值12000磅各類金融的股票,求您了,把他們拿走吧,把我的本事還給我吧。我保證不動小提姆的任何念頭?!?p> “天吶,我想您誤會了?!?p> 寶石瞳溫和地說道:
“我只是不想讓那孩子流浪街頭,這些股份我不在乎,但是嘛,若是你愿意把這些股財富交給那些幫你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財富的工人們——你要是做得到這點,我也不甘示弱,可以把這‘計算’的寶物借給你幾年?!?p> 這他媽叫什么事?那本就是我的!你還說什么‘借給你幾年’?
但是事到如今還有的選擇嗎?沒有了基本的計算能力,他連拿湯匙吃飯的能力都沒有。
普萊特急得哭了出來:
“我愿意!我愿意!”
“啊呀,沒想到普萊特先生居然也有‘收藏家’的潛質(zhì),那么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答應(yīng)把這件寶物暫時借給你10年吧?!?p> 寶石瞳豎起手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你轉(zhuǎn)過頭,對月亮數(shù)到六百六十六。之后,你又能心算如電,思維敏捷了?!?p> 普萊特忍不住問道:“您到底是什么?是魔鬼嗎?”
“我說了我是個收藏家?!睂毷⑽⑿Γ骸澳憧梢越形茵^長?!?p> 普萊特只好亦步亦趨地走到窗前,一邊流淚,一邊數(shù)道:
“1、2、3……”
吱嘎……
門扉輕輕合上,寶石瞳男子悄然退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普萊特數(shù)到13的時候忽然怔住。
“不對勁!我都不會計算了,怎么可能會按順序數(shù)數(shù)呢?”
他立刻算道:
“一萬九千二百六十五乘以六百四十八等于一千二百四十八萬三千七百二十!”
普萊特恍然:“那家伙騙我!他已經(jīng)還給我了能力,他只是想趁這會兒功夫逃跑!”
可算讓他逮到了!
“這會兒他肯定跑不遠,還能追上!”
普萊特立刻沖下樓梯,他沖到掛著另一把備用槍的墻前,取下槍械,打開彈藥柜,就要去追殺那混蛋。
然而就在他打開彈藥庫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認不清楚子彈的口徑和型號了。
“這……”
他面對琳瑯滿目,用幾乘幾的算式標注著各種尺寸口徑的子彈盒,大腦只覺得被重錘砸了一下。
“我又怎么了?啊!我又變成這樣了?”
普萊特一拳打在柜子上,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手邊留下來了一張字條。
他翻過來字條一看,上面赫然寫著:
“我本以為你確實在乎自己的寶物,并且對于自己犯下的錯誤有了悔改之意,于是便打算小小懲戒你之后,便把你的寶物完全還給你,如此一來,便能引導(dǎo)你向善。但既然你能看到這張字條,說明你不僅不感激我對你的懲戒和開導(dǎo),反而恩將仇報,這讓我倍感痛心?!?p> “年輕人,你要學(xué)會感恩。這份寶物我會永遠拿走,以示警戒,不過別擔(dān)心,你還有那么多錢和股份對嗎?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吧?!?p> “順帶提一下,我把漢姆萊先生的壽命也給了你,你還有103年的壽命,好好過日子吧。”
啪。
普萊特跪坐在地上。
“103年……”他喃喃道:“我還要過103年,連走路都不會走的日子?那我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不!不行,我明天就要去召開股東會,把薩姆監(jiān)工手里的17%股份全部賣給工人。這樣他就能還給我了吧,館長!館長你還在嗎?求求你了,館長,我知錯了!”
砰!
他的哀嚎并沒有引來館長的注意,只有姑媽怒氣沖沖地從臥室里沖了出來,揪起他的耳朵,這個肥胖臃腫的女人大吼道:“普萊特你這白癡!大半夜的發(fā)什么瘋?又皮癢了是嗎?”
“不,姑媽,我犯了錯,我犯了大錯,但我罪不至此啊,館長,館長呢!”
“哦,女神在上,你不是病的不輕,是邪魔入體了,讓姑媽從修道院學(xué)習(xí)的驅(qū)魔手段給你收拾一下吧,可憐的孩子?!?p> 姑媽可憐地說著,轉(zhuǎn)身從房間里取出來了鹽、鞭子和圣水:
“別害怕,孩子,姑媽會毫不留情地驅(qū)逐走附身你體內(nèi)的惡魔的。”
“不!館長!館長救救我!”
…………………………
雷德回到工棚區(qū)的家里,將自己的收藏品陳列出來,這是只有他能夠看得到的寶物。也是理所當(dāng)然屬于【收藏家】的藏品。
首先是‘英俊’,它看起來如同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來自于霍普斯·查麥倫。
其次則是‘計算’,它外表如同半個核桃仁一般,晶瑩剔透,只是看起來不太好吃——來自于普萊特·高佛。
還有一桿溫特萊斯公司出產(chǎn)的‘尖嘯’獵槍,可以發(fā)射鹿彈、鳥彈和正常鉛彈。
至于金錢,雷德收藏的不多,只是隨手拿了17磅的現(xiàn)金,但是很快他就會取走薩姆監(jiān)工聚攏的不義之財,而且拿的太多,實在是太掉‘館長’的神秘感。
原本他還拿走了漢姆萊43年的壽命,不過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感到自己的以太之血滾滾沸騰,就順勢給了普萊特。
紙幣,哎,紙幣……
隨著以太之血的濃度提升,雷德對于單純的紙質(zhì)貨幣越發(fā)缺少興趣,但是對于真金白銀這種貴金屬,他卻有了越發(fā)強烈的渴望感。
這一趟下來,最大的收獲不僅僅是解決了小提姆和以前工友的問題,或者拿到了多少錢,而是他更加進入‘鑄道’的模式,一晚上再度提升了百分之九的濃度。
如今,他的以太之血濃度達到百分之十九,【收藏家】在靈感增長這方面顯然有著特長,雷德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自己的感官和大腦變得更加清晰,施法的動作甚至都可以變得更加隨意一點。
“我并不是個聰明的人,只是因為形勢所迫,一直身處于這種水深火熱的環(huán)境中,讓我被迫變得精于算計?!?p> 雷德嘆息一聲,他撿起那桿獵槍,把玩片刻,摩挲著這種殺戮工具,心底浮現(xiàn)出些許悸動:
“可是【收藏家】,還是太弱了……”
他剛剛拿著一根水管,用布包了起來,就當(dāng)做了槍去恐嚇威脅,但其實怎么想,哪怕沒有【收藏家】的能力,雷德感覺自己也能把對方騙的團團轉(zhuǎn)。
力量才是硬道理啊。果然追求力量才是最正確的!
“拉格爾館長不屑于學(xué)習(xí)法術(shù),從他那里估計是找不到什么好東西了,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火器主流的時代了。法術(shù)和職業(yè)者這種存在,恐怕也會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吧?!?p> 雷德突然間感到有些唏噓,至今為止,他還沒見過這個時代有和他一樣的職業(yè)者。
說不定,自己已經(jīng)是舊時代的殘黨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雷德立刻搖搖頭否定。
“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這條道路的。我感覺得出來……【收藏家】對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從夢境開始,到我得到小縫合怪,仿佛一切都在指引我走上這條道路。”
當(dāng)他進行【收藏家】的鑄道時,身體是那么自然、放松,在還不知道最重要的品質(zhì)是什么的前提下,還能做到一晚上提高百分之九濃度,讓拉格爾館長聽見都會覺得驚訝。
不光是拉格爾館長會覺得驚訝,哪怕雷德閱讀過隱秘社會饋贈自己的職業(yè)者常識后,也覺得有點離譜。
哪怕是一次很成功的鑄道,歷經(jīng)幾個月,也可能才提升百分之一的濃度,拉格爾館長所推崇的鑄道,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很高級的技巧,甚至大多數(shù)職業(yè)者都在這么用。
但他一晚上,就提高了百分之九,骨髓的造血速度都快趕不上他的以太吞噬速度,這才停下來。
他替換的速度有點太快了,如果每天他這么來一次,可能不到一個月,他就已經(jīng)逼近危險的89%濃度閾值了。
而且他才服用過一次合劑,如果在合劑的輔助下,很可能他在短短一個月就能超越夢中的實力——
不對勁!
雷德的喜悅立刻冷淡下來,他拿起普萊特的‘計算’,往腦袋一拍,大腦立刻被激活了某些未知的領(lǐng)域。
他起了紙筆,思維敏捷地迅速計算起來:
“今晚鑄道總計用時8小時22分,往來三個地方,收藏了他人的藏品3次,便提升了9%,那我要達到89%,也只需要保持鑄道的狀態(tài)下,收藏他人的藏品25次。如果每天花16小時44分,這樣就能鑄道兩次,那就是一天收藏6件藏品,在有著充足休息的狀態(tài)下,我只要……4天?!?p> “也就是說,如果我保持這個狀態(tài),只要4天,我就能達到89%的濃度閾值?!?p> 不對勁。
這他媽的,這太快了,這也太快了,4天就能登上巔峰的危險閾值?那是什么概念?
拉格爾館長也許就是那種危險閾值邊緣級別的人物,他一擺手,整個博物館的東西都能活起來變成活生生的怪物。
夢境中的自己,有百分之三十四濃度的以太之血,覺得不高興,往手上劃拉一刀,走到哪里,哪里死一片人。
明明這行是不看天資的……他的增長速度太快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正常的情況,我有問題,和【收藏家】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的狀態(tài)不對!”
到了89%之上,會怎么樣?
雷德想到這里,心底立刻冒出一個極壞的想法:
完蛋。
濃度89%是極限的閾值,再多的話已經(jīng)超過人體的限制,到時候究竟是人控制以太之血,還是以太之血控制人呢?
雷德感到自己的脊背發(fā)涼。
“到底是哪里開始出問題的……從哪里開始的……”
雷德并非不相信命運之人,但更多是覺得,一個人的性格、能力、經(jīng)歷、教育,一定程度上會決定他走上什么樣的道路。
那些被他收藏走寶物之人,大多數(shù)也是依靠著他們獨有的特點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某種意義上,既是命中注定,又是個人所為。
那么,他憑借自己的陰謀策略走到今天這一步,走上【收藏家】的道路,一切順利成章,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對?!?p> 雷德一拍腦袋,冷靜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
“我以前,就是這樣會仔細思考,沉著冷靜去算計他人的嗎?”
“我是說,在我穿越以前,我就是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