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篇 三 雙子

　　秋天了，天氣涼的很快，如同過世的鴛鴦，愛的火焰也隨季節(jié)消沒。

　　我坐在亭臺下，仍望著臺下那棵桃樹，秋風(fēng)吹枯了它的枝葉，已不見一點生機，這種氛圍未免讓人心寒，我微微嘆了口氣。還有半個月就是我與伯寒的大婚之日，想想這場特殊的婚宴，沒有家長，不用媒婆，沒有婚禮該有的各個傳統(tǒng)步驟，伯寒他真的可以接受嗎？

　　“小月兒，干什么呢？”伯寒往我身上披上一件衣服，坐到我身旁，看了看面前的那棵枯桃樹，笑道：“桃樹都枯了，你不會看著一棵枯樹也能想到我吧？”

　　“伯寒，我最近看了一本書，上面說，時間是忘情孟婆湯，就連過世的鴛鴦在時間的消磨中，愛也會消散，那我們的愛，時間長了，也會?？菔癄€嗎？”我問他。

　　“嗯～，人，平安一生不過百年，又有能多少人能從父母的囚籠中掙脫出來尋找屬于自己的愛呢？也許，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人的愛在歷史的沖刷下終有一日會消亡。但，不曾愛過，那人活著的意義那還能是意義嗎？”伯寒微笑地摸著我的臉，說：“小月兒，你相信嗎？我對你的愛早已跨過了萬水千山，我在我這短暫的一生里，只允許自己愛一個人?！?p>　　我感動地聽著，“嗯！我相信你！”正當(dāng)我想依在他的肩上時，他卻突然起身，讓我頭栽了個空。伯寒一路跑出去，等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手上拿著一件十分精致的小木匣。將它遞在我手上。正當(dāng)我好奇想打開時，伯寒一把抓住我。

　　“唉！別打開，這里面裝著我最重要的東西，現(xiàn)在我將它交給你，當(dāng)做我的定情信物，你只能在我們大婚那天才能打開?！?p>　　重要的東西？使我感覺更好奇了，但是伯寒都說了，我便答應(yīng)了他。從此，這個伯寒最重要的東西便成為了我最重要的東西了。

　　很快，距離我和伯寒的婚禮還有七日。但是，卻在那天，天道選擇了他。

　　這天伯寒很晚才回來，我笑迎著他，可他卻沒有往日的嬉笑的表情。他捂著頭對我說：“小月兒，今天我渾身難受，頭痛欲裂，我想早點休息。”

　　“怎么了？我去找來大夫吧！”看著他難受的樣子，我心疼地問他，他只是搖了搖頭，便迅速回房了，只留我一人在客堂。

　　還并不是就寢的點，我便再次坐到了亭臺下，看著那棵桃樹，那樹幾乎上掉完了所有的葉子，枝瘦得像根枯柴。想想伯寒，我心里還是十分擔(dān)心，伯寒今天到底怎么了？早上上朝時還好好的，現(xiàn)在的他倒與平常開朗活潑的他截然不同，甚至覺得像變了一個人，難道是生病引起的？不行，我還是去看一看他。

　　來到伯寒房門口，里面亮著燈，伯寒應(yīng)該還沒睡，我剛準(zhǔn)備敲門?！霸聝海悄銌?？”

　　“啊！是我?！眹樀梦覒?yīng)了一聲，不過從聲音上可以聽出伯寒的聲音很顫抖。

　　“小月兒，你幫我拿些水吧?！?p>　　“只要水嗎？伯寒，你沒事吧？”我仍擔(dān)心地問他。

　　“沒事的，拿碗水就可以了?！蔽抑缓门苋ゴ蛄送胨土ⅠR送了過來，在門口敲了敲門?！安?，我進來了。”沒人應(yīng)聲。

　　“伯寒？”還是沒人吭，我意識到不對，推開了門，手中的碗掉了下來。伯寒趴在地上，雙手抱頭，十分痛苦的樣子。

　　“伯寒！”我跑上前，“伯寒，你怎么啦！”很奇怪，伯寒明明看著很痛苦，哭得滿臉都是淚，但卻在發(fā)出似哭似笑的聲音。

　　“伯寒，你等一下，我現(xiàn)在就去找大夫?！蔽覄偲鹕?，伯寒便一把抓住我的手，撲到我身上，把我壓在身下，與我面對面。

　　當(dāng)我看清伯寒的眼睛時，我嚇住了。伯寒的左眼，泛著了神秘的淡藍色的光芒，并且向外散發(fā)著什么。

　　“伯，伯寒……你……”他突然強吻住我，我睜大雙眼，他壓在我身上，緊緊抓著我的雙手，使我不能動彈。

　　我也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我也開始頭痛開了，渾身作癢，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輕松，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他緊緊摟著我，如果這樣我可以分擔(dān)他的痛苦，那我痛又何妨？

　　隨著意識的模糊，我也逐漸昏迷過去了。

　　“這里，我是在做夢嗎？”不知道何時，我猛然站在一片血紅昏暗的地方，周圍全是暈昏的血色。當(dāng)我一低頭，卻是站在無數(shù)尸體上，而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拿著一把沾滿血的劍。

　　“這些人，難道是我殺的？”恍惚間，面前出現(xiàn)了四個人的背影，他們跟我一樣，手上都拿著一把帶血的劍。

　　“仙人，救救我！”突然，腳下的尸體活了過來，抓住我的腳踝，往下拉。“你不是仙人嗎？救救我啊！”但我卻不能動，在恐懼下，很快被拉入了尸潮中。

　　“?。。?！”我被嚇醒了，躺在床上，把我都嚇哭了，我從來都沒做過這么可怕的噩夢。

　　我緩了好大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己寢房里。昨天晚上伯寒他不是……想到伯寒，我連衣都沒更，鞋都沒穿好就沖出房。

　　“伯寒！伯寒！伯寒！”我開始在府里叫喚，引來了不少侍仆。難道伯寒昨晚……

　　“小姐！小姐！你怎么能不穿衣服就出來啦？”此時我房里的丫鬟跟著跑了過來，“權(quán)大人今天一早就進京啦！”

　　“進京了……”我一下癱坐在地上，如釋重負一樣，伯寒沒事就好。倒是嚇得丫鬟趕緊往我身上披上衣服，扶我起來，將我扶回了屋，“呀！小姐，你手好涼啊！天太冷了，趕緊暖暖，別感冒了?！?p>　　直到回了屋好久我才緩了過來，但我渾身發(fā)涼，卻不覺得冷。

　　“小姐，你昨天是不是跟權(quán)大人吵架了？小恒說昨天晚上見權(quán)大人將您抱回屋里，但是第二天，我們送權(quán)大人時，感覺他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話什么的都感覺十分孤傲冷漠?！?p>　　“沒啊。但是昨晚發(fā)生什么事我好像也不記得了，我現(xiàn)在還頭疼著呢?！?p>　　“鐺鐺鐺！”有人再敲大門。丫鬟剛想去看看，我便攔住了，說讓我去開。

　　我剛打開門，突然一個姑娘闖了進來，“你終于轉(zhuǎn)世啦！”一下撞倒了我，她也是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她睜大雙眼，仔細打量著我，眼中閃爍著炎色，隨即笑了起來。

　　“你撞到我們家小姐，不道歉，居然還敢笑！”丫鬟生氣地說。

　　“唉，不用?！蔽覍@個忽然闖進來的女孩客氣地說：“不知姑娘如此著急進來是為了找誰？”

　　“想不到你這一世居然是個漂亮姑娘?。　彼f道，聽得我也是一臉懵。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就竄到我面前，笑著對我說：“你應(yīng)該還沒有恢復(fù)記憶吧？不認(rèn)識我很正常，走！我?guī)愠鋈ァ！闭f完便要拉我走。

　　我拒絕的回拉，她的力氣卻很大，拉著我就往外走，丫鬟也是很著急的看著。剛出門口，她扭頭又狠狠撞到了人，再次摔到了地上。那人是伯寒。

　　“伯寒！你沒事吧！”終于看見伯寒了。

　　他笑著對我說：“秋月，你可醒啦！”雖然他是笑著對我說的，但這莫名其妙的陌生感感覺好奇怪。

　　“誰?。∽驳谷艘膊环鲆幌?。”連續(xù)兩次屁股著地的那個姑娘，發(fā)起了牢騷。

　　伯寒看了一下地上的那個姑娘，突然間喜出望外：“小靈兒！你這么快就過來啦！”

　　伯寒認(rèn)識她？地上的那個姑娘沒注意到他說的話，生氣的看著伯寒忽然間眼中再次閃出炎色。

　　“你們，是……”一道掠火從我面前劃過，“轟！”的一聲爆炸，嚇得我跳了起來?！安?！”煙氣散去，伯寒的周身，清晰可見的淡藍色靈氣紋路。

　　“好?。‘惸苷叨几艺疑祥T來啦！”那姑娘雙手加持著火焰，怒視著伯寒。

　　“什么？不是，靈兒，我是……”又是數(shù)道火焰飛馳而來。伯寒輕松擋住，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一下就將那姑娘制服了。

　　“好了，子靈，別鬧了，我是權(quán)武文吶，你不會開不出來吧？”那姑娘聽后，熄了手中的火，從伯寒手里掙脫出來，驚奇地看了看他，又驚奇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他，然后指向我說：“為什么你們倆都有本源之力的氣息？你們到底誰是武文的轉(zhuǎn)世?。俊辈贿^從她焦急的眼神里，她好像更渴望我是。

　　我也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倆之間，這時我才明白那個噩夢是真的。我腦海里的那個陌生的記憶是真的，但我也能感覺到那不屬于我。

　　終于解開了誤會，我成為了水系本源之力的附屬繼承者，而伯寒是被天道選中的人。他是上一任水系本源之力的轉(zhuǎn)世。而那位姑娘是火系之力的能力者。但是，在我繼承的這份力量中，我能感覺到那交雜的記憶，可以明白，子靈妹妹和伯寒的關(guān)系。

　　晚上了。我獨自坐在亭臺下，枯枝在風(fēng)中飄搖，殘風(fēng)如心碎一樣，天亮，心也涼。

　　“小月兒，你不冷嗎？”熟悉的聲音再次從背后傳來，但是缺少了什么。伯寒來到我身邊，坐在了旁邊。

　　“子靈妹妹呢？她睡了嗎？”

　　“沒有，子靈外出斬妖人了。”靜默了一會兒，伯寒接著說：“其實，小月兒，我沒有變，我還是伯寒心中仍裝著你，我的記憶沒有消散，只是……”伯寒突然停了下來。

　　“只是什么？”我問他。

　　“只是，我與水系之力中的記憶融合了，而這份千萬年的力量中，也裝著她?！?p>　　“我明白的，這不怨你，也不怨任何人，我也繼承了一部分力量，我可以感受到那份感情，與這份千百年的愛比起來，我們的感情是多么微不足道啊。人生不過百年，如同蜉蝣于天地之間，虛無縹緲，隨時間而湮滅；而仙人的愛卻可以長存于世，永世不忘，這是多么讓人羨慕?。　?p>　　“仙人雖永世，但永世也有永世的煩惱，人百年雖短，但允許在這短短百年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那是值得的”

　　“秋月的命，不值得。對不起，請您忘了秋月吧?！蔽艺Z塞了很久，眼淚在眶中打轉(zhuǎn)，強忍住淚。“您是被天道選擇的人，我不能那么自私，你有你要做的事，秋月會永遠支持你的?！?p>　　“月兒……”我知道這很傷他的心，但那份記憶告訴我，我必須這么做。

　　“小月兒……”伯寒摟住了我。“小月兒，就算我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人，但我這顆心和記憶還是你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你也不要忘了我?！闭f完，他不舍得離開了。

　　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如同傾雨一樣，眼淚滴在地上，泛起了多多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