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天空下起了細細如面粉般的小雪,落在我那橘黃色的毛上,雪并沒有馬上融化而是像給我披上一層白色外套,我不冷就是孤單啊。
我依然躺在草垛上那深深的坑里,那里不再溫暖,甚至有點潮濕骯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喜歡這里,俯視著這個土屋、菜園、木堆還有屋后的小樹林、草垛東邊的小荷塘,這里的一切都讓我孤單的內(nèi)心感到一點溫暖和安寧。這里至少沒有別人家惡狠狠主人的棍棒、暴力的臭腳或者兇猛的惡犬。
有一天,穿著棉襖棉褲的竹竿一個人站在路邊,他那根斷掉的書包帶又被縫好了,掐著腰,臉上洋溢著單純的傻笑。
“我期末考了全班第一呢,對不起了,好久沒來看你們了?!?p> 說完他就跑到土屋后面的窗戶,“噓噓噓”的朝窗棱下面黑暗里不停的吹著難聽的口哨。我不想提醒他,最后的一只兔子,好久之前就餓死了,我沒有在它們活著的時候吃他們,畢竟是以前一起玩耍的伙伴,后來才發(fā)現(xiàn)等死掉再吃它們身上就一點肉都沒有了,而且還臭烘烘的。
眼見黑暗中再也沒有灰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竹竿落寞的看著手里從雪地里找到的一點點的綠草。
“你跟我回家吧,這么冷的天你會凍死的。”說罷扔過來一塊饅頭,我聞了一下完全沒胃口。
竹竿說著又伸出他那長長的胳膊,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食指和中指關節(jié)的地方有黑色破潰的凍瘡。
我喵了一聲,沒有弓起背采取防御姿勢,也許是我太餓太累了。
“你看你的毛皮不再光亮,你的腿都瘦成干了,駝背老奶奶不會再回來了,這里不會再有人來了?!?p> 我聽不懂他說了什么,眼里只有熟悉的草垛和土屋木門。
突然竹竿跳了上來居然一把把我抱進了懷里。
我本能的“哇”的不停大叫,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撓在他瘦逍的臉上。
我的利爪已經(jīng)深深的嵌進了竹竿鼻子上的肉里,鮮血從爪子拔出來的四個空洞流了出來,我張大嘴巴露出尖尖的門牙,嘴里恐懼的“嗷嗷”的怒吼著。
鮮血順著竹竿粗大的鼻頭匯聚成滴。
竹竿并沒有放手,只是皺了一下眉,又微笑著說“不要怕,我?guī)慊丶?,給你拿好吃的,吃完你還可以回來繼續(xù)等呢”。說著用他那兩個鐵鉗一樣有力的手臂把我整個圍困在棉襖的懷里,我用力的“嗚嗚”的吼叫著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抵抗,安靜的享受久違的溫暖。
“原來放棄沒那么難,可是放棄真的就能解脫嗎?”
等待我的是什么呢?是死亡?是惡狗?是打罵?我都無所謂了。從李老太被抬出去那天,我的靈魂仿佛已經(jīng)隨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