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以為日子還很長,可以等,等他安排好一切,他們的生活會回歸原位,到那時日子或許可以過得慢一些,肆意一些,可以陪她悠閑自在。
可是他賭輸了,輸?shù)脧氐祝翢o反悔的余地,他親手葬送了他們的未來。
看著棺材里面目全非,卻又被強行修復的她,他只覺得心疼,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呢,跳下去的那一刻該是怎樣的絕望?
“妖妖,對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因為連我也無法原諒自己……”和珅小心翼翼地輕撫著她的面容。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弄疼了她。
他望著那張魂牽夢縈,而今支離破碎的面容,心里壓抑的喘不過氣,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痛苦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生前不珍惜,她死后做這些樣子給誰看?”聲音透露著冷酷與狠厲,眼中更是濃得化不開的戾氣。
和珅不理他,連頭也沒抬,只是在聽到他的話時,狠狠地擰著眉。深情地看著棺內(nèi),“妖妖,打擾你了,你且忍一忍,一會兒就沒人打擾我們兩個了,好不好?”
顒琰輕嗤,“傷她最深的是你!”說完便走了,絲毫沒有留戀,甚至始終都沒有去看棺內(nèi)。
和珅以正妻之禮為她辦喪,文武官員也都前來吊唁,甚至乾隆也讓貼身的公公傳諭安慰,讓他節(jié)哀。
和珅總不愿意將妖妖入土,直到,實在擱不住了……
“哎呀,你們誰去勸勸老爺,這都有味兒了……”青白色的手帕掩著口鼻,輕皺眉頭,遮不住眼里的涼薄。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悲痛,盡是嘲笑。
“那咱們就忍著吧……”像是在討論無關緊要的閑話。
生前不付深情,死后的情深盡顯多余。
“老爺,小夫人該入土為安了,不能讓她不安心呀!”吳卿憐輕握著和珅的手,語氣溫柔。
“她恨我嗎?”語音輕顫,夾著害怕與隱忍。
“不會,她那么愛您,不會的?!眳乔鋺z望著他,眼眶濕潤,不知是心疼他,還是吊唁她。
“她必是恨我的,若不然,她怎么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彼难劾锉M是她。
“她,或許有自己的苦衷吧!”吳卿憐特別羨慕妖妖,盡管她已經(jīng)死了,可是,卻得到了他的愛,而自己呢?歸宿又在哪里?
“我后悔了!”那般無奈。
兩個人一個問一個答,卻都答非所問,更像是在自說自己的心事。
“葬了吧!”三個字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
黃土一抔,了卻一生。
“爺,姑娘醒了!”身邊的小侍衛(wèi)提醒著顒琰。
“她也算死得其所了?!鳖勭h處浩浩蕩蕩的人群?!白甙?!”眼中狠厲涼薄,甚至還有嘲諷。
日子沒有因誰的離去而停滯,也沒有因為缺了一個人而少了什么。
“老爺,您的壽辰要到了,今年……”吳卿憐被大家央著來問和珅,明知不討好,卻又無可奈何。
“不過了?!焙瞳|愣了一下,隨后恢復清明。然后便吩咐,今年府內(nèi)不過任何節(jié)日。
“好。”聲音有些哽咽。
和珅似是沒聽見,也不甚在意。
“我出去一下,不用跟著?!碧_便走了,留著吳卿憐一人在房中。
吳卿憐自從進了府,看似受盡萬千寵愛,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男人的心不在她這里。他每次看著自己都像在看另一個人。
她與他很早就認識,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還是青樓名妓,遠近聞名的才女雅妓,清倌人。不知多少人為了她一擲千金。那時他與王亶望一起,她第一眼便記住了他,可是……
后來,機緣巧合,她成了王亶望的妾,王亶望對她傾慕有加,愛護倍致。如果不發(fā)生后來的事情,或許他們真的可以相伴到老吧!
唉~
慶幸的是她幾經(jīng)輾轉,終于又與他相遇,成為他的枕邊人,可是,終不是他的心上人。
和珅離開和府,一個人去了梅齋。剛才吳卿憐跟他說壽辰的時候,他想起了妖妖曾跟他說過,她把生辰禮物放在了梅齋。
如今已是盛夏,梅樹青綠,微風徐來,竟也散著陣陣梅香。物是人非,大概便是此刻吧!
望著空空的戲臺,仿佛還可以依稀聽見那年他們一起唱過的戲曲。
耳邊想起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和珅,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了,我會給你準備一份禮物,當做分手禮物,可是,我會藏起來,不讓你輕易找到……我要藏在這梅林里其中一棵樹下……”那時的和珅不曾在意她所說的離開,只是寵溺的笑著,然后將她揉進懷里,“我永遠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p> 眼前好像又看到了當時甜蜜相擁的畫面,可是一抬手,便消散了。
和珅找遍了每一棵樹,終于在最后一棵樹下,挖到了匣子,他坐在地上,苦笑,撫摸著匣子,寵溺又無奈,“妖妖,你肯定是恨極了我吧,才會這樣折騰我,呵呵……”
坐在地上,滿身臟亂,此刻的他哪還有一品大員的威風,更像是一只頹廢的喪家犬,無助可憐。打開匣子,里面靜靜躺著兩個泥娃娃,很精致,一個是他,一個是她。還有一封書信,夾著一朵干梅花。
“和珅,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十有八九是你自己獨自一人,因為我決定離開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不愛我了,所以我也不想再愛你了,與其看著你與別的女人纏綿悱惻,不如我離開成全你們吧。
或許,你會覺得很荒唐,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們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來自三百年后。我誤打誤撞來到了你的身邊,又與你短暫相愛,我真的覺得很幸福,也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和珅,不必尋我了,我或許已經(jīng)回到了我的時代,如果我們前緣未了,希望可以在我的時代遇見三百年后的你,那時候,我們便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再無其他人打擾。
珍重,永別!
妖妖留筆?!?p> 看完書信,和珅覺得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荒唐,不過,他此刻卻是無比希望這是真的,真的有一個三百年后,她在那里安然無恙,自由自在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