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翼背景深厚，出身并州王家，同安公主之孫，廢王皇后本家。相傳，幼時早孤，與寡母相依為命，生活艱辛。平定西突厥叛亂后，王方翼遷為夏州都督。天帝召見，議邊事，見衣有血漬，方翼具對熱?？鄳?zhàn)之狀。天帝視瘡傷而嘆息。
大槐樹下很不理解：去見天帝，衣服上卻有血漬，天帝會怎么想？要么認可其為國浴血奮戰(zhàn)；要么以為不敬，帶血上朝，想干什么？作為商賈，以為如此做法不妥，即便邀功，也該用更隱晦的方法。大槐樹下沒有世家大族之人，不理解王方翼幼時的窘境：大族就是這樣磨礪子弟？
自薛仁貴大非川兵敗吐蕃后，世人過于看低大唐的戰(zhàn)力；王方翼的西域之戰(zhàn)，讓老頭們審視很久，沒能找出異常。從結(jié)果看，西域漢人實力不弱，也可能主力是胡人的緣故。信息太少，說不清楚。近些年的戰(zhàn)報，很少有軍功人頭，而這次有上千人頭、三百多酋長，即便有泡沫，也很能說明問題。老頭們認為，如果將帥少談背后勢力，多給將士利益，也許戰(zhàn)力可以恢復(fù)到蘇定方時期的水平?；叵脒^去，王玄策單騎戰(zhàn)天竺，似乎已是遙遠的過去。
裴行儉理應(yīng)清楚彼此的戰(zhàn)力，為何還要勞師動眾，又遲遲不肯動身？動機值得懷疑。而王方翼同樣心思不純，偏偏裴行儉去世后才出兵大戰(zhàn)，而又大獲全勝。被迫，還是有利可圖，局外人難以清楚；老商賈斷定，諸勢力在西域之利益，異常復(fù)雜。天帝將王方翼調(diào)出，必有奧妙。
朝堂對裴行儉的評價極其正面，認為最大的優(yōu)點是知人之明。初為吏部侍郎，前進士王勮、咸陽尉欒城蘇味道皆未知名，行儉一見，謂之曰：
“二君后當相次居衡石，仆有弱息，愿以為托?！?p> 當時，王勮弟王勃與華陰楊炯、范陽盧照鄰、義烏駱賓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尤重之，以為必顯達。行儉曰：
“士之致遠者，當先器識而后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邪！楊子稍沈靜，應(yīng)至令長；余并鮮能令終?！?p> 裴行儉的斷言一一應(yīng)驗，上元三年（六七六），王勃渡海墮水，驚懼而亡。后來楊炯終于盈川令；盧照鄰惡疾不愈，赴水死；駱賓王謀反伏誅。王勮、蘇味道皆典選，如行儉言。
有一點，大槐樹下很清楚，裴行儉代表了朝堂內(nèi)的主流，也代表了主流的處世態(tài)度、用人原則。主流勢力認為你不行，豈能給機會磨礪，讓你成熟？北市不乏這樣的例證，只要給機會，一般人都不會太差；而名商賈，要看天賦。大槐樹下并不知道王勃曾途經(jīng)洛陽，悵然而去；只知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還戲謔成：看那天邊的鴨子，撲騰個啥？也知道，一個耀眼的絕世天才，淹死在大海，與天帝一樣，拍著大腿惋惜，天妒英才。
人人都認可，爵祿是最高理想。現(xiàn)實是，街頭巷里，凡讀過幾天書的人，都知道王勃及其名句，比知道裴行儉的人多得多。大槐樹下也迷糊，何為成名？卻固執(zhí)地認為，子孫后代應(yīng)高官厚祿，光宗耀祖。
對于裴行儉為帥的能力，大槐樹下沒有改變看法，不是儒將、猛將，而是商賈將。不能否認，這也是一種戰(zhàn)法，而且是無往而不利的戰(zhàn)法，符合孫子的話：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生意，萬事都可用生意度量。
真的是多事之秋，誠如李善感所言：
“菽粟不稔，餓殍相望，四夷交侵，兵車歲駕。”
不知道天帝、天后的日子怎么過？反正，新來的如石頭之類的族長、村長都覺得，幾十、幾百人的吃喝拉撒，已經(jīng)愁白少年頭，富有四海的天帝頭不痛才怪。聽說天后的身體倒是康健，眾人覺得奇哉怪哉。石頭告訴大家：
“我都不愿意管家里那些煩心事，內(nèi)人卻不愿意放手。你們應(yīng)該清楚，咱大唐的帛布好，女人也強悍?！?p> 眾人點點頭，若有所思，卻不愿意展開這個話題，繼續(xù)話說內(nèi)憂外患。東突厥余黨阿史那骨篤祿、阿史德元珍等招集亡散，據(jù)黑沙城（內(nèi)蒙古武川縣境）反。永淳元年六月，入寇并州及單于府之北境，殺嵐州刺史王德茂。右領(lǐng)軍衛(wèi)將軍、檢校代州都督薛仁貴將兵擊元珍于云州，虜問唐大將為誰，應(yīng)之曰：
“薛仁貴！”
虜曰：
“吾聞仁貴流象州，死久矣，何以欺我！”。
仁貴免胄示之面，虜相顧失色，下馬列拜，稍稍引去。仁貴因奮擊，大破之，斬首萬余級，捕虜二萬余人，駝馬牛羊三萬余頭。這是繼王方翼之后，第二個有軍功之戰(zhàn)。確實是久違的大勝，老頭們很認真地點點頭，斷言到：薛仁貴雖老，還能吃飯！大槐樹下為之一振，似乎饑荒、疫癘的霉霉氣一掃而空，還是春光燦爛、花團錦繡的洛陽城。
永淳二年二月，薛仁貴薨，年七十。大戰(zhàn)是去年之事，大槐樹下得知消息后不久，就收到這個令人哀傷的消息。太宗之后，民間公認的猛將只有蘇定方、薛仁貴，而蘇定方除了為將猛，為帥亦強，不弱于李勣、李靖。這兩位猛將的缺點就是縱兵劫掠，可是，不劫掠又怎能養(yǎng)出虎狼之師？朝廷又不給多余的錢糧。
永淳元年九月，吐蕃將論欽陵寇柘（四川紅原東南、理縣西北與黑水西南接壤地區(qū)）、松（四川阿壩藏族自治州及青海久治、瑪曲一帶）、翼（四川茂縣北部及相鄰之松潘、黑水二縣部分）等州。詔左驍衛(wèi)郎將李孝逸、右衛(wèi)郎將衛(wèi)蒲山發(fā)秦、渭等州兵分道御之。
吐蕃入寇河源軍，軍使婁師德將兵擊之于白水澗（西寧西北），八戰(zhàn)八捷。天帝以師德為比部員外郎、左驍衛(wèi)郎將、河源軍經(jīng)略副使，曰：
“卿有文武材，勿辭也！”
這些都是沒軍功的防御之戰(zhàn)，大槐樹下唏噓不已，同時又頗感欣慰。無餓死之虞，也不至于疫癘肆虐之際，外出為肚皮而奔波；處中原之地，不會遭受四夷之劫掠。
遠在泉州新羅的孬蛋，同樣對著諸寨主、家主噴水：
“當初跟隨太宗征高麗，薛仁貴神威大顯，被太宗相中。我老人家運氣不好，如此英姿竟然被淘汰。說重點，薛仁貴薨于任，而我老人家喝茶、聊天，你們說，做薛仁貴好，還是做我孬蛋好？”
諸寨主、家主難得一次，集體反駁：
“人家薛仁貴是名揚四海的猛將！做人，還是要名垂千古?！?p> 好不容易吐出憋了幾十年的怨氣，又被這群混蛋壓回去，孬蛋郁悶，不由得再次考慮今后的道路?？醋约旱纳眢w，健壯無比，飯量尚可！怎么辦？先休息，喝口茶，好好考慮幾十天。今天的天氣真不錯，瞇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