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沉默后，還是籬兒先開了口“師姐，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師兄就不會出事了，其實該死的是我?！?p> 溫子語鎖緊的眉遲遲不愿松開，她強忍著心底的情緒輕撫上籬兒的肩膀，“到底，是發(fā)生什么了？”
籬兒抿緊了唇，努力讓眼淚不溢出，顫抖著聲音和溫子語講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半柱香后，籬兒終于忍不住了淚水，她腦中的記憶再次洶涌，滿眼的紅色，皚皚的白雪，怎樣搖頭都甩不脫的罪惡，“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為什么魘獸殺的不是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用力捶打著自己的頭，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心里更好受些。
“籬兒，籬兒，別這樣……”溫子語的眼淚也止不住流下了，她上前抱住了失控的籬兒，“別這樣……”喉嚨哽咽著，一切的語言都顯得那般的蒼白無力。
溫子語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那個少言少語的少年的呢？也許，她自己也記不得了。那時朝圣的女人們總是喜歡湊頭去討論各種各樣令她們神魂顛倒的男人，被掛在嘴邊的，當(dāng)屬甲子階的陸家貴公子了，出眾的眉眼，溫溫雅雅的性子，對誰都不失友善的親和感，為之瘋狂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相比較而言，同級晉升成甲子的封淵便顯得冷漠的多。就好像這世間沒有什么是他所在意的，那種摸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讓所有人都望而卻步。溫子語自然也不例外。
起初，少女也只是會有留意，畢竟少年的眸總會讓人一眼難忘，那淡漠的，孑然的，置身事外的涼薄。
那時的溫子語總會覺得他是個遙不可及的存在，畢竟交集不多，也許只是修煉時不經(jīng)意的擦肩而過，他注定是甲子，而她呢，有幸得以修魂的普通人罷了。
可一切的一切在一次辰級任務(wù)后，就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次溫子語受了很重的傷，一個人狼狽的逃回了朝圣，身體里的毒素侵蝕著她的神經(jīng)，她拖著虛弱的身體踉蹌的跑到了朝圣的冷泉，想也沒想的縱身跳入，這泉水有療傷的作用卻無法排毒，溫子語感覺頭越發(fā)昏脹，她必須趕在還有力氣的時刻返回水面，可這冷泉的寒氣比她想象的要刺骨，越掙扎越下沉，她拼命把手伸出了水面，可那一下卻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意識即將模糊，她的身體突然有些僵直，只能任由重力緩緩下沉，可也就是那時，她突然感受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當(dāng)她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在自己的堂所的床榻上了。一切如夢一般，仔細(xì)回憶也回憶不起許多，所以她便揉了揉生疼的額，迷迷糊糊的坐到床邊用腳去摸索地上的鞋，緩緩抬起了眼睛，然后，也就是抬眼的那刻溫子語愣在了原地。
“你醒了?！闭谧狼翱磿纳倌辏牭缴砗笥新曧懞?，回過頭問。
溫子語啞言了一陣，“你…你是…封淵？”
封淵點了點頭，“昨天在冷泉修魂的時候，偶然碰上你的，你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
“我……額…任務(wù)?！泵鎸@如此自然的開場白溫子語居然有些不適應(yīng)。她再三確認(rèn)了這里是自己的堂所后再次小心的開口，“是…你把我送回來的？你難道，知道我是誰？”
看著對面女孩的反應(yīng)，封淵不禁有些奇怪，“你不是溫子語么，我們不是同期么。”
“啊…”少女又是一陣啞言，“倒也是沒錯了，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認(rèn)得我。”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從來沒和這位甲子級天才說過哪怕一句話，眼神交匯都沒有過，有的也只是自己偷偷的留意，畢竟，那是個特立獨行且一眼難忘的少年啊。
“同期的，我都有記得?！狈鉁Y看少女眼神中略帶疑慮，補充道。
“抱歉抱歉，”溫子語立刻搖了搖手，“我可能是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與人交到呢?！?p> “我么，還好。”封淵思考片刻后淡淡說，“你的傷怎么樣了？”
溫子語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好像沒有昨晚那樣痛，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jīng)干了的衣服，忽然想到什么，猛的抬頭看向封淵。“你……你不會……”
封淵被那目光盯的有些不自然，便別開了眼，“我沒有，我只是用了個決?！?p> 少女聽罷淺舒了口氣，“我沒事了，好多了，可能體內(nèi)還是殘存了些紫蚺的毒，不過過幾天就會消散吧。昨天的事，謝謝了?！?p> “沒什么。”封淵搖了搖頭，“毒傷修養(yǎng)不好容易落下終身病根。我?guī)湍闩淞藥赘彼?，每日睡前喝的，估計你堅持半月就會痊愈了?！?p> 少女看著桌上的藥包心里莫名傳來了些許暖意，眼前的少年和她印象中的封淵仿佛相似卻又很不同，“真的，謝謝你了?！?p> 少年搖了搖頭，最后沒再說什么的離開了她的堂所。
少年離開后，少女看著他留下的藥包，發(fā)呆了好久好久……
然后，自那以后，溫子語對封淵的關(guān)注便莫名多了起來，即便他還是那個讓人難以琢磨的少年，即便他還是在那個她夠不到的遠(yuǎn)方，但每當(dāng)擦肩而過，溫子語便也會回過頭來笑著叫他的名字。
“封淵。”
少年聞聲也會回過身，有時候淺淺笑一下，有時候禮貌的點下頭。他們的交集好像依舊不是很多卻也在微妙的發(fā)生著改變，愈漸了解中溫子語也慢慢發(fā)現(xiàn)，那個大家口中冷漠的少年其實是那般的溫暖，他總是力所能及的默默幫助著剛?cè)氤サ膸煹軒熋脗儯钡剿麄兛梢元毊?dāng)一面時他便又默默離開，你永遠(yuǎn)也想不透他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內(nèi)心深處的是什么，就算身為甲子他也不會去爭搶什么晉神名額，陸離被列入晉神的那天，也許是他最高興的一天了，可好景不長，他的摯友不在了，所以陸離托付給他的事，他便用生命去保護(hù)了。
封淵是個怎樣的人呢？
直到今天，溫子語也沒有明白。
自己是何時愛上的這個人呢？
直到今天，她也依舊沒能明白。
她唯一弄明白的，就是當(dāng)她想一點點努力靠近的時候，那人，便已不在。